周恩来应对隐蔽战线危机事件举措

摘 要：周恩来在我党处于地下状态时，曾长期负责我党隐蔽战线工作。在土地革命时期面对顾顺章叛变和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制造的南委事件中，周恩来临危不惧，沉着应对，把敌人的破坏力降到了最低，极大程度上保存了我党实力，也显示了周恩来的应对危机能力。

关键词：周恩来;顾顺章叛变;南委事件;隐蔽战线

新中国成立之前，中国共产党长期处于地下状态，多次面临着国民党政府的屠杀和围剿。顾顺章叛变案和南委事件是中共隐蔽战线非常重要的两个危机事件，周恩来作为负责人，在这两次事件中沉着应变，积极应对，把敌人的破坏力降低到最低，极大程度上保存了中共的实力。

一、顾顺章叛变案

顾顺章叛变案是土地革命时期，中共面临的最大危机事件之一。1931年4月，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参与领导中央特科工作的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叛变。6月，担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主席的向忠发在上海被捕叛变。这两人的叛变给中共中央机关和中央领导人的安全造成极大威胁。在周恩来等人的领导下，党采取果断行动，迅速将中央机关和中央主要领导干部转移到安全地带或撤离上海。1

1931年4月24日，顾顺章在武汉因叛徒王竹樵告密被捕，随后顾顺章出卖了我党驻汉口的交通机关，鄂西红区及红二军团驻汉口办事处（在英商祥泰木行运木船上作舵手的那位共产党员老陈，也因顾顺章的告密而被捕）。2国民党中统在汉口新建立的特务机关是武汉绥靖主任公署侦辑处，当时处长杨庆山，副处长是蔡孟坚，时任国民党武汉行营主任是何成浚，结果蔡孟坚和何成浚两人为了争功，在4月25日分别给徐恩曾、陈立夫打电报告知顾顺章叛变，结果这天是周六，徐恩曾去上海度周末，徐的秘书钱壮飞是中共地下党员，获知这一消息后急派女婿刘杞夫连夜坐火车到上海报信。3李克农获知消息后急找陈赓，在27日早晨找到陈，陈赓很快报告了周恩来。周恩来获悉警报后，当机立断，立即通知党的中央负责人立即搬家，有关人员立即转移。4在27日傍晚，全部转移，所有与顾顺章有联系的关系，全部切断。

4月26日，顾顺章被押上兵舰，27日上午顾到达南京。顾向蒋介石供出了中共中央负责人周恩来、瞿秋白、李维汉、秦邦宪、陈绍禹、向忠发的住址以及中共中央办公地点。28日早上，在顾顺章的指引下，国民党军警特务开始大搜捕，但处处扑空。5

二、周恩来应对顾顺章叛变案

周恩来在获知顾顺章叛变后，全权负责处理这一紧急事变。周恩来在陈云等的协助下，果断采取紧急措施：（一）销毁大量机密文件，将党的主要负责人迅速转移，并采取严密的保卫措施;（二）将一切可以成为顾顺章侦察目标的干部，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区或调离上海;（三）切断顾顺章在上海所能利用的所有重要关系;（四）废止顾顺章所知道的一切秘密工作方法。在周恩来的机智领导下，一天之内，中共中央、江苏省委和共产国际远东局的机关全部安全转移，使国民党企图一举破坏中共中央指导机关的计划未能实现。6抢在敌人前面一天，保存了中共中央機关。

钱壮飞、李克农、胡底这三位中共情报系统的“前三杰”为保卫党中央做出了重要贡献。“文革”时，“造反派”在康生指使下要“炮轰”李克农，并以此要挟周恩来。周恩来就和李富春拉着康生一起见他们，并说：“不是李克农，我们今天在座的三个人，早就不在了。”7

周恩来成功处理了顾顺章叛变案带来的危机。事前周恩来作了一些准备很好地应对了这场危机。最关键的准备，就是周恩来在1929年12月决定，派李克农、钱壮飞、胡底打入国民党特务机关。

1928年2月，国民党的特务机构——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建立，最初，党务调查科工作主要在国民党内部派系调查和党务调查上面。但到了1929年12月初，国民党政府公布《共产党人自首法》和《反省院条例》，党务调查科开始准备对中共动摇分子实行软化，利用中共叛徒做侦察奸细，潜伏到中共内部进行秘密活动。8

李克农提议在国民党特务机构中建立共产党特别小组。周恩来支持这一计划。当时领导中央特科的中共中央特别委员会，在研究是否派李克农等人打入国民党特务机构时，有两种不同意见。一种意见是：不进去;另一种意见是：要派人打进去，只有进去了，才可以阻挠敌人工作。周恩来最后排除了不进去的意见，指示：“把它拿过来！”9中央特科在1929年12月决定，派李克农、钱壮飞、胡底打入国民党特务首脑机关，建立情报小组，由李克农任组长。正是这一未雨绸缪的安排，顺利解决了顾顺章叛变带来的极大破坏性。

周恩来一直强调要知己知彼，他也是我党最早重视情报工作的领导人之一。在1927年5月任中央军事部部长时成立我党第一个情报机构——中央军委特务工作处。在同年11月在其主导下，上海成立隶属中共中央的情报保卫机构——中央特科。在同年12月31日，中共中央第25号《中央通告》中就提出打入敌人内部，建立侦察工作的必要性和迫切性。《通告》指示“经党支部决议，得派一两个忠实的同志，到国民党部以及某种反动机关做侦察和破坏工作，但必须限于这两种作用才可派遣。”10

事前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准备，事情发生中做紧急应变，事后再进行反思。这是顾顺章叛变后周恩来的应对策略。

顾顺章叛变后，中共中央领导机关在上海处境困难，一度陷入停顿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决定改变工作方式，尽可能少开会，采取分头负责的办法。在1931年6月10日，周恩来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会议通过了周恩来起草的《中央审查特委工作总结》。总结说：特委工作虽有许多成绩，给予党以不少保护作用，但终因顾顺章一个人的叛变，遂使全部工作发生动摇，这不能不说是特委工作本身的错误的结果，尤其是特委本身政治教育的缺乏，成为特委基础不能巩固的历史病源。周恩来在总结中作了自我批评，直接指导这项工作的自己要负错误的主要责任。总结对今后特委的组织、工作方针、纪律等规定了原则。11

1931年6月22日，隐蔽在周恩来寓所的向忠发擅自外出过夜后被捕。周恩来闻讯后，立即组织营救。获悉向忠发叛变，即亲往寓所附近观察暗号，查实后迅速隐蔽，同中共中央其他领导人停止联系。此后周恩来基本上停止工作，等候前往中央苏区。12

三、南委事件

1942年6月，中共南委因叛徒出卖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南委是中共中央南方局在1940年设立的工作委员会，全称为南方工作委员会。13中共中央南方局是抗日战争时期代表党中央领导国民党统治区的党组织进行斗争的领导机构，地点设在重庆。周恩来为书记。当时南方局采取分区就地领导，除了南委之外，还有西南工作委员会。南委下辖：江西省委、潮梅特委、粤北省委、粤南省委、琼崖特委、闽西特委、闽南特委、广西省工委、闽粤边委和湘南特委。14

1941年7月，中共江西省委遭国民党中统破坏，省委书记谢育才被捕，省委电台台长林云生叛变，电台被中统控制。1942年2月，被中统控制的江西电台再次向南委电台呼叫，要求恢复关系，南委书记方方决定派组织部长郭潜去江西检查工作。并要求谢育才到曲江与郭潜见面。谢育才逃出敌人监控，告知中共福建平和县长乐地区区委书记张全福，江西省委被破坏。张全福与方方联系上之后，方方立即电告郭潜迅速撤离，但郭潜并未马上翻译电报，1942年5月26日，南委组织部部长郭潜被叛徒发现之后被捕，随后叛变。郭潜当晚即带领中统破坏了南委曲江交通站，27日晨，抓走粤北省委书记李大林夫妇、译电员等7人，巧遇粤北省委组织部长饶卫华，饶随即被捕。周恩来急电南委：速告在曲江的廖承志到重庆，或住其母何香凝处。但南委未能联系上廖承志。在郭潜引领下，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在5月30日被捕。6月6日南委宣传部长涂振农和交通员王亚华与郭潜不期而遇，随即被捕，之后，南委副书记张文彬也被捕。7月9日，叛徒郭潜又带领中统破坏了中共广西省工委机关。15这就是南委事件，南委事件使我党两广地下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

四、周恩来应对南委事件

事件发生后，南方局及时发出多次指示，采取有效措施制止事态发展，保护了广大干部和南方各地党的组织。

中共南方局书记周恩来，从粤北省委来电获悉省委被破坏消息后，6月6日，周恩来致电中共中央组织部长陈云并南委书记方方。电报说，南方党的组织在解决下列条件后，重新划分区域：（一）领导游击区及秘密党的组织和人员均须分开。（二）游击区直接由南委电台指挥，并与中央保持最好联络;南委与游击区的交通联系另行设立，指定专人管理，并与地方党隔断。（三）如有叛徒混入，或有危险地区应暂与隔离，江西应即隔断联系，闽南、闽西不宜与潮梅合组边省委。（四）省以下组织参照西南党紧急处置办法，建立平行组织。提议香港、琼崖、东江游击区由南委直接管理，但必须同秘密党机关隔离，同交通、驻地分开;粤东、广东两省委不包括游击区;闽粤边省委须成立时，不接受闽西南原来的关系，而建立新的组织;闽西南关系另指定专人管理;同江西完全隔离，江西党组织全部解散。16周恩来果断决定解散江西党组织，是因为郭潜曾任职江西省委书记，同时，江西省委已遭到破坏，为了保存江西党组织和党员，只有解散全部党组织。

在6月8日周恩来发出《对南委行动的指示》。指示中说：“一、不仅与江西而且与粤北断绝一切来往，南委负责同志立即分散隐蔽，首求自保;二、南委与承志同志及香港归来的一切公开关系完全断绝（包括邹、柳两人——按：指邹韬奋、柳亚子），他们的关系，我们另设法联络;三、停止派人往广西取款，以避波及;四、立即斩断一切上层的公开关系;五、你们直接管辖的下级党部暂作静止，不作声息，不做任何活动;六、立即停止与江西电台联络。（按：由于南委电台6月3日已疏散，南委书记方方没有能够及时接到这个指示）。17

周恩来在焦急处理事情中生病，在6月下旬入院动手术。7月10日周父去世，13日周出院，立即布置：除敌占区、游击区党组织照常活动外，国统区党组织一律暂停活动，等待中央决定。18

8月，周恩来经请示中央同意，又向广东军政委员会书记尹林平发出电报指示，指出：除敌占区、游击区党组织照常活动外，国民党统治区党组织一律暂时停止活动;已暴露身份的党员干部一律转移到游击区工作，其余干部应利用教书、做工、做小商贩等各种社会职业作掩护，实行勤学、勤职、勤交友等“三勤”活动。何时恢复组织活动，等待中央指示决定。并指示尹林平，迅速传达他所知道的党组织。这一指示，在各地党组织迅速传达贯彻。19

潮梅特委委员张克正好6月6日亲眼看到郭潜搜查高陂南委交通站，张克到重庆向周恩来汇报情况，周恩来指示：继续贯彻中央的“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方针;南委所管组织暂时停止组织活动（但有些地区个别领导，如潮梅、闽西后来误传成“解散组织”），上下级不要发生组织关系，不发指示，不开会，支部也暂时不开会，不收党费，党员之间互相不发生组织关系，何时恢复组织活动，等待通知决定;暴露的干部中，有的分批撤到重庆转延安学习，有条件的也可自己转移地区;党员的任务是勤学、勤职、勤交朋友。方方在有安全保障的条件下，也应坚决撤退到重庆。2012月，南方局作出“南委领导取消，工作停止”的决定。至此，中共南方委员会工作结束。21

周恩来积极通过各种途径营救被捕的廖承志等人。周恩来、董必武亲自指示中共驻重庆代表团立即与国民党方面进行交涉，要其放人。周恩来、董必武还写信给与廖家有世交且当时比较同情中共方面的国名政府立法院院长孙科，希望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出面干涉此事。蒋介石最初是打算杀了廖承志的，廖承志被中统特务关押了三年多，直到抗戰胜利后1946年1月，国共举行和平谈判，在中共一再要求与坚持下，蒋介石被迫释放了廖承志。22

周恩来积极贯彻“中央以领导干部的安全为第一的重要意义”。多次表达对南委书记方方等安全的深切关怀。231943年6月28日，方方随周恩来回延安。在南委事件被捕的人员中，除郭潜、涂振农等极少数变节投敌外，绝大多数宁死不屈被国民党杀害。

早在1941年10月24日，周恩来在南方局会议上就强调：大后方党的任务是建立秘密党，保存力量，不能搞武装斗争。24周恩来重视对党组织政治思想建设，强调环境越恶劣越要严守党的纪律。南方局在1941年底开会，周恩来提出要在思想上组织上巩固党。要善于使上层工作与下层工作、公开工作与秘密工作、党外的联系与党内的联系相结合。会后，南方局提出国统区的党员要实行“三勤”（勤业、勤学、勤交朋友）和“三化”（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25，通过这些方式更好地使党在群众中扎下根。

在周恩来的正确应对下，南委事件破坏性被降到最低，西南地区的党员绝大多数隐蔽下来，两广地区的党组织也随后恢复。1943年1月中共广东临时省委成立，决定在国统区各地恢复组织活动。1944年后，各地党组织陆续恢复活动。

周恩来作为南方局主要领导者，在其领导下，保存和发展了我党在国统区的组织和力量，在党的周围团结了更多的进步力量。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1921—1949）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313页。

[2]穆欣《陈赓同志在上海——在中央特科的斗争经历》，文史资料出版社，1980年版，第82页。（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28页，认为顾顺章是被叛徒尤崇新发现）

[3]关于刘杞夫到上海时间和见李克农地点，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第30、31页）一书认为是4月26日早上的凤凰旅馆。穆欣《陈赓同志在上海——在中央特科的斗争经历》（第83页）认为是25日当天夜里刘杞夫到达上海，在一家旅馆里找到李克农告知顾被捕叛变。

[4]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31页。

[5]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29页。

[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10页。笔者认为年谱时间有误，不应是4月24日，应为4月27日。

[7]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428页。

[8]穆欣《陈赓同志在上海——在中央特科的斗争经历》，文史资料出版社，1980年版，第38页。

[9]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11页。

[10]开诚《李克农—中共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版，第11页。

[1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10页。

[1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11页。

[13]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5页。

[14]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7页。

[15]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19-123页。

[1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533页。

[17]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24页。

[18]郝在今著《中国秘密战——中共情报、保卫工作纪实》，金城出版社，2015年版，第280页。

[19]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25页。

[20]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26页。

[21]吕荣斌著《周恩来在国统区》，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6年版，第153页。

[22]马振犊著《国民党特务活动史》，九州出版社，2008年版，第400—401頁。

[23]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中共党史资料》（12），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版，第123页。

[24]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1921—1949）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604页。

[25]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1921—1949）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年版，第605页。

作者简介：

韩银廷，1979年生，历史学副教授，主要研究中国共产党党史。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体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