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
摘要:皮兰德娄是意大利二十世纪初期著名的小说家和戏剧家,他善于描绘小人物悲情的生存境遇,其作品常常充满着悲剧性与荒诞性。本文从皮兰德娄作品的“荒诞”这个角度出发,选取《米查洛山的乌鸦》《火车响起汽笛声》这两个作品,通过对小说内容,人物形象的具体分析,得出“皮兰德娄式”作品悲剧的根源和他提出解决悲剧的方式,进一步揭示作者创作背后的深刻用意。
关键词:荒诞;悲剧性;人性
中图分类号:I546.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19)01-0001-02
1荒诞派
所谓荒诞,也称为怪诞,即就是把不起眼的事物虚构到了极点,使其完全脱离了现实的一种手法。或者说从主观出发改变客观事物的形态和属性,透过事情的现象但不局限于表层而探寻其内在的本质。荒诞派文学,是西方二十世纪的后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流派之一,于五十年代初诞生于法国巴黎,七十年代走向衰落,真实地表达了当时社会人类的生存状态。而皮兰德娄的作品就具有荒诞性特点,通过可笑的情节和奇特的人物,可以让读者认真地反思人生。皮兰德娄从社会中最底层最普通的人民群众的角度出发,观察这个世界,他具有极其敏锐的嗅觉和锐利的洞察力,描述了在当时社会下普通人困难的生活境遇和痛苦迷茫的心境。
2悲剧的根源
《米查洛山的乌鸦》讲的是几个牧羊人抓了一只乌鸦,给这只乌鸦的脖子上戴上了一颗铃铛,并放飞了这只乌鸦。被放飞的乌鸦在田野上空翱翔,但是不断的叮当声却吵到了正在农作的齐凯,因此,齐凯决定报复这只乌鸦。他抓住了乌鸦,并将它绑在了驴车上,不停地抽打它。惊吓中的乌鸦乱喊乱叫,又吓到了驴子,由于过度受惊,驴子疯狂地奔跑,不聽主人的命令,冲下了悬崖,齐凯摔死在了悬崖下,而乌鸦却仍然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在这个故事中,乌鸦是底层的被压迫的一方,象征着底层的人民群众,而男主人公则是象征着剥削者拥有权力的一方。故事表面看着荒诞可笑,实则令人深思。男主人公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和一只乌鸦较劲,企图报复乌鸦,但最终却将自己送上了黄泉之路。在大自然的生物链中,乌鸦处于比较下层的动物,而人类则属于最高级的生物,属于生物链的顶端,一只小小的乌鸦自然无法和人类这么强大的力量相抗衡,也无法和人类之间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矛盾冲突。在这个故事中,乌鸦本身并没有触碰到男主人公的根本利益,也没有伤害到他个人,只是由于几个牧羊人给它的脖子上戴了铃铛,铃铛的声音吵到了农作中的齐凯,身为力量强大的一方,他肆意地欺负力量弱势的乌鸦。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人性的阴暗面,即恃强凌弱的本性。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惧怕比自己地位高本领强的人,无论对方是否善恶,都对其百般殷勤各种谄媚,想方设法巴结套近乎,而当面对比自己弱势的人群时,他们会露出阴暗丑恶的一面,大多数时无关乎利益,只是为了通过欺压蔑视的这种方式来彰显自身的价值和得到自我内心虚无空洞的满足,而这种心理便体现了人性中恶的一面。
综上所述,男主人公的悲剧命运是由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其根源在于其性格和阶级的劣根性。他属于农民阶级,没有接受过高的文化教育,他的心理代表着就是典型的农民阶级中大多数人的心理,自私自利,爱计较,恃强凌弱,而这种人性的本质给他带来的就是悲惨的下场,作者以这种方式表达了对人性恶的讽刺。他与底层人民站在一起,抨击统治者的残忍无情,也告诉大家尽管身处逆境,但是只要我们抓住时机,也将会获得新生与自由。
《火车响起汽笛声》讲的是记账员贝卢卡每天白天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晚上在家还要抄写挣额外的钱,因为家里有十三口人需要他一个人来养活。生活的重压让他疲惫不堪,白天有来自领导的责骂和同事的排挤,晚上还要忍受一大家子无休止的争吵,因此他的内心处于一种快要崩溃的边缘。有一天,在一次被领导责骂后,男主人公内心的火山终于爆发了,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精神失常了,把贝卢卡送入了疯人院。但其实他并没有疯,他只是再也无法忍受生命的重负,想要得到解脱,不想再做命运的奴隶。男主人公经常讲述自己在一片寂静中,忽然听到了远处的火车响起的汽笛声,而所有的痛苦随着汽笛声被火车带走。他跟随着火车到达了佛罗伦萨,都灵,威尼斯这些城市,他到达了草原,高山和森林。至此,贝卢卡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终于摆脱了自己原本的旧世界,而迎接来了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
而这里,火车只是男主人公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贝卢卡并没有疯,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给自己创造的这个新世界当中。皮兰德娄讲述的都是最平凡的普通人的故事,从最接地气的视觉描绘了人类最真实的内心世界,痛苦,郁闷,压力无处发泄的无奈,每个人其实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是皮兰德娄夸大了现实,比如为了显示主人公贝卢卡生活的艰辛不易,他的生活被作者彻底极端化,在单位有来自工作、同事、领导的压力,作者甚至把他比作一头温顺而又墨守成规的牲口,他被身边的人欺负,但是毫不反抗,其实只是他已经彻底被生活异化成了一台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只是不断运转似乎永远都不停歇的机器,一个麻木,干枯,没有生命的躯干。领导对他无休止地剥削和压榨,同事对他百般欺负和凌辱,他的生命是黑暗而悲惨的,而悲惨的源头则是这个变态的社会下人性的阴暗。
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经济社会进步的同时,处处充斥着资本社会的顽疾,人性的自私,冷漠,虚伪暴露无遗,而贝卢卡只是当时社会的一个缩影,代表着最低层被压榨被剥削的劳苦大众,他们是时代的受害者,和贝卢卡一样,为社会创造了价值却不能得到认可和尊重。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理论证明,量变到一定程度会产生质变,同理贝卢卡即便再任劳任怨也会有崩溃的那一天,在外饱受欺辱,回家后他的家庭不仅不能安抚他受伤的心灵,反倒成了他生活的拖油瓶,整整十三口人的大家庭,都需要他一个人的力量来养活,不仅如此,他的家庭充斥着争吵和喧闹,最终,他终于走向了崩溃。这是必然的结果,也是时代的悲哀。但是,周围的人不仅不同情他,反倒以围观的心态议论纷纷,他被送入了疯人院,被社会定义为了疯子,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疯,他只是做回了一次正常人,他反抗命运的不公,向权力咆哮,向社会呐喊,然而却被当作异类。作者创造的荒诞情节的背后是赤裸裸的讽刺,只有作者理解主人公,理解他的无奈,压抑和苦闷。在皮兰德娄的一些作品当中,作者都在讲述最普通的平凡人的故事,他们善良,但社会黑暗,因此产生了不能避免的冲突,不过虽然作者讽刺人性的恶和社会的黑暗,但同时他也认为生命并不是完全绝望的,他笔下的人物都有自己逃避现实的方法,比如精神的逃离或者自杀。
3解决悲剧的方法
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有这么一个观点:人都是分裂的、不完整的,自然人受感性冲动所控制,人想要上升到理性的、完整的人必须要经过审美教育。审美教育能够让人真正自由,将本能与理性相结合,受游戏冲动所控制。齊凯本身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格有缺陷的人,他终日过着在田里农作的日子,并不是接受高等教育思考生命的高级知识分子,自然也就无法掌控理性与感性的分寸。高级知识教育不仅可以让一个人从知识眼界方面有所丰富和开阔,更是提升一个人的人格素养与品质的过程,这才是高等教育的意义。有无接受过教育的人有显著的差异,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掌握知识的多少,眼界的大小,更在于品位,思维与人格的高低。当然,有时候一个人即便接受了高等教育也没有具备这些特质,但是反过来,如果一个人没有长期接受教育,那么他一般很难具备完美的人格,高雅的品味,非凡的气质,独特的见解,敏锐的嗅觉和深刻的思想。所以,这个故事的悲剧性是有必然性的,乌鸦只是创造了一个表面偶然实则必然性的事件,乌鸦只是偶然的一个事物,而背后的必然性则是主人公本身所注定,就算没有乌鸦这个偶然出现的事物,也会有其他事物成为导火索,因为每一个偶然性的事情背后其实是充满着必然性的。
“逃避”是皮兰德娄小说的主题之一,作者淋漓尽致地描述了这些小人物苦难的生活,进而也提出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就是:逃避。在《火车响起汽笛声》书中,主人公竭尽自己的全部力量生活,然而命运不公,把贝卢卡逼到死角,他的生活几乎陷入了绝望。不过作者还是给予我们最后一点希望,就是通过火车这个媒介把主人公的思想带离苦闷的现实,能让人在绝望中看到微弱的一丝希望,这便是思想的逃离。通过思想的逃离,主人公可以暂时逃避这个令他痛不欲生的世界,得到心灵的解脱和慰藉。
4结语
通过对皮兰德娄的两篇短篇小说的分析,可以看出作者用最朴素最真实的写作手法来描述我们最为熟知的生活场景,但同时又夹杂着讽刺,辛辣,荒谬与幽默的因素,使得原本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场景变得更有深度,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当时变态社会背景下人们的变态心理。作者笔下的小人物的生活都非常心酸不易,他们反抗命运的不公,他们孤独,痛苦,无奈,所以他们试图通过各自的方法去摆脱现世生活。从这些看似非常荒谬可笑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生百态,其中最为主要的就是展现人性的丑恶和主人公悲剧的命运,作者不仅对这些处于底层的人民群众充满着怜悯与同情,同时也憎恶冷漠无情而又黑暗的社会,而这种“皮兰德娄式”的故事,也引发了我们无限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