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枯荣,时序更替,立冬的脚步虽早已悄然来临,但在这江淮流域,冬只是刚刚踏进来一只脚,它的身形还没有完全地显露,依然不见那洼地的白霜,无从感慨“霜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景致。
这几天的温度始终在几至十几摄氏度之间徘徊。蒲公英依然盛开着黄色的小花,而那些谢花后成熟的朵儿,像一顶顶小绒帽似的,白白的,静候着,等待朔风吹来,它们便可飘游天下,重新寻找它们新的落脚点、安置新的家。牵牛花的朵儿,也依然像喇叭似的开放着,它们在早晚的冷风中挺立着,给人以鼓舞向上的激情。菜畦里的萝卜、白菜等,也不畏低温寒冷,依然长势不减,青翠欲滴。而那些随处可见的香樟等树木,则敞开深绿的胸襟,接纳鸟儿热烈地拥抱。槐树和杨树呢,不等严冬的朔风到来,绿叶就已被秋风扫荡得差不多了,远远望去,萧条万状,在夕里静默着,宛若垂暮的老人,有点凄凉的光景——它们的枝条,似乎在等待着雪的装饰,等待着严冬的纤手弄枝。
那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啊,另一只脚始终姗姗来迟。现在,我只有在回忆与展望中去揣摩、领略它的韵致、它的不凡!
雪,是严冬的最好象征。
想那西北风劲吹,天气乍寒还暖,天空彤云密布,雪便在你不经意间悄悄地飘落。
悠悠飏飏。做尽轻模样。半夜萧萧窗外响。多在梅边竹上。朱楼向晓帘开。六花片片飞来。无奈熏炉烟雾,腾腾扶上金钗。
——这是孙道绚笔下的雪,好似就在我的身边正悄悄地下着。
那雪后将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而每当我念及“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便想到这些有着高雅格调的古人,他们行为怪异,不可思议!这大雪天能垂钓到什么呢?有时我会困惑地在想:或许那时的钓鱼人不怕冷,鱼在大冷天也肯上钩,如今绝迹了?
从这些古诗词里,我们可以窥得古人的行踪,亦能领略古时的雪景。
记忆中,每每在雪夜,外面银装素裹时,雪那清亮的光透过窗帘,屋内便四壁清辉,宛如撒满月华。于是,想着外面的雪景,听着外面的雪声,怎么也睡不着了。早晨便早早地起来,打开门,洁白的雪地上,猫狗的爪印在上面早已留下了印记——像怕我不知道它们同我一样,经历了一个无眠的夜。当初那些枝丫萧条的槐树、杨树,终于等来了冬天的纤手弄枝,将它们琼枝玉叶般地装饰一新。一阵寒风,树梢摇落,碎屑纷纷,如同撒落一地的碎银。同时发出“沙沙”声,似乎在应和着才女孙道绚吟雪的诗篇,发出千年的回音。信步来到田野,你会发现野兔的踪迹,那清晰的梅花瓣似的脚踪延伸向远方,顿时便会萌生出逮野兔、吃野味的念头。
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冬天下雪的事情来。
那一天,夜半时分,老家迎来了去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天亮了。到处是银白的世界。雪花儿,还在悠悠扬扬地下着。盈耳不绝的是雪花儿亲吻万物的喋唼声。我下班了,骑着电动车,小心地走着。雪花儿,调皮地撩拨着我的眼睑,似乎在和我热络着:“我来了,亲爱的!”那些下班的轿车,前方的玻璃上,正有雪花儿在“叮叮叮”地叩击着,似乎在告诫着司机们:“雪天路滑,慢点,再慢点……”
我喜欢雪的洁白,喜欢它的轻灵,它的调皮。村庄的屋檐上,青的瓦,红的瓦,一律都被雪悄悄地换成了天然的银。几只不畏寒冷的麻雀,在檐上蹦跶着,在和飘舞的雪花儿媲美着舞姿。田野里,青梗梗的麦苗,深埋在雪褥里,微微地透出隐隐约约的浅绿。雪片儿,还在给这雪褥加厚,加厚,是怕麦苗儿不够满意?不够暖和?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才能枕着馒头睡——我乐得见到这雪在加厚。
有位早起的老农,站在门口,眺望着路边的玉树琼枝。随即,又把目光移向了苗田。他那笑眯眯的眼神,愉悦的表情,在诉说着他的心声,他的愿望——枕着馒头睡的希冀!他大概和我一样,也乐得见到这雪在加厚吧?
谁家不怕冷的两条土狗,黑的毛皮上粘着层白雪,正在麦田上转悠。它们转了几圈,便欢快地跑向了村庄,留下了一串串琐碎而复杂的脚印。我怀疑它们不会是主人派来视察麦田的特使吧?
雪,下出了乡村无声的美。我呢,却被下出了诗意来,由衷地口占道:“忽如春暖花谢时,东风吹得杏花翻。遥想古代酒旗风,想去沽酒御雪寒。”
我随手把它发在了微信上。友人说,把“翻”改成“飞”更好。我说,改了不押韵,写出心情就好。情随雪舞,我高兴着呢!何必咬文嚼字,坏了雅兴。雪,还在飘,在舞,在调皮着。它,下出了来年的新希望,下出了來年的好年景……
哦,那即将到来的严冬,现在的我也只能隔着未可知的时空,揣摩着你的雪景。这种揣摩,有它的美妙,有如远距离的美女,不见瑕疵,唯见白净婀娜,秀发如瀑……是一种不寻常的感触。美,也尽在其中!
我在展望中,有期待。期待中,严冬与美景并存,严冬也将不觉是严冬了——那是一幅幅寒天的风景画,冷艳的,让人心动的。这便是美好事物的效应,这便是生命中的真谛,也是我所追求的境界。
您准备好了吗?当严冬来临时,我们一起去欣赏曼妙的雪景哟……
作者简介:刘喜权,江苏省灌南县刘庄村人,系连云港市作协会员。有文章见于《参花》《散文选刊·下半月》《散文百家》等。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