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的女儿,长相很像阿兰……阿兰很漂亮,也很清纯。也许正因为她的单纯,当年才对他印成铅字的许多东西感兴趣,而且流露出少有的倾慕与敬佩之情。她对他很信任,就连某人给她写了封求爱信,她也要问他,“怎么办?”他说:“不干涉内政。”她有些生气:“你这么说我来问你干什么?”他說:“关我什么事吗?你硬要我说,就说自己有了男朋友。”她显出惊异:“我可没有呀,这么说不欺骗了人家吗?”他还能说什么呢?
厂里搞技改,新设公关部,需要美女去省里攻关要钱。头儿自然看上了阿兰,准备调她去当公关部副主任。她跑来问他:“你说去好?还是不去好?”他想想说:“苗圃里的鲜花可爱,但被人搬走就会过早凋谢,甚至死亡。”她翘着小嘴说:“你给我说这些干啥?”她去公关部走马上任了,说:“副主任也是个中层干部,对自己今后的发展有利。”她满怀憧憬,但同时也埋下了不幸……
她陪着头儿去了几趟省里,攻了几次关,回来人样就大变……颈上多了条刺目耀眼的金项链。他有些不悦:“女人若戴了别人的项链,就如狗颈上加了根绳子……”她扬起巴掌打他:“你真会挖苦人!你自己没财力送我,还嫉妒别人,好没道理呀!”他只是摇头苦笑。
几个月后,她又从省里回来了,依然很艳俗,只是脸上多了苍白与倦意,见他就躲。有时也爱莫名其妙地生气。他问:“你好像有心事?”她仍把脸扭向一边:“关你什么事?”他说:“怎么不关我的事呢?我们……”她说:“怎么要关你的事?我向你表白了什么吗?”他被哽得脸红颈涨了。是呀,他们何曾说过“恋爱”二字?厂里又调进一个叫阿英的女子……
后来,阿兰突然辞了职,真让人莫名其妙。两年后,头儿因经济问题栽了进去,才明白她离厂出走的真正原因。不知是跟头儿,还是在省里“攻”出了娃,她悄悄做了人流,自觉愧对他,也觉无脸再在原先这个厂子待下去……
她到了特区,先做发廊女、按摩女,后在一家公司打工,并有了发展。她曾来信约他:“阿祥,凭你的笔力,在特区做个自由撰稿人是没问题的……我还会像当初那样,遇事都征求你的意见,我什么都听你的,快来吧!”
他没去,因为那时他正与阿英热恋,走不脱身。当他把与阿英结婚的喜讯告诉她时,她很快回了信。没有一个字,竟是一张空白纸,满纸是浸泡过的皱折痕迹。不知是白水,还是泪水。
阿兰在高架桥上救下一个欲轻生的青年女子,那女子因恋爱失意而崩溃,准备纵身一跳。阿兰恰好驾车路过,飞奔一把将她扯下:“傻呀!有什么比你的命更值得去爱?阿姨是过来人,当年阿姨暗恋一个才子,自己羞于开口,被人捷足先登,只好‘失身’离开……也想在这里跳桥,幸被过路的一个老阿姨劝救下来。现在,阿姨有家庭有事业,不是过得很好吗……人生没有爬不过的坎,只有跳不得的桥!”
这是一段监控视频,被点赞数十万次。当那轻生女子扭过脸来时,他把捧着的手机如扔炸弹一般丢掉了,大叫一声:“天呀!我的女儿……”
作者简介:姚明祥,笔名姚汉子,土家族,系重庆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等刊物。出版有《永恒的歌》《酉州风情》《神树》等集子。小说《神树》获重庆市首届少数民族文学奖。现供职于重庆酉阳水利水电实业开发有限公司。
(责任编辑 张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