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
林曦明
1926年生,浙江永嘉乌牛人,幼读私塾,少年时随父从事民间艺术活动,1942年拜苏昧朔先生为师学习中国画,兼习诗文书法。1949年参加革命, 开始创作反映新生活的剪纸作品。长期从事中国画、剪纸创作研究。1971年调入上海中国画院,任创研室主任,上海美协理事。1994年英国剑桥世界名人传记中心授予其1993―1994年度“世界杰出贡献奖”“20世纪成就奖”。 2009年6月,林曦明艺术馆在雁荡山建成开馆(公立)。2010年2月,林曦明现代剪纸艺术馆在上海建成开馆(公立)。作品《红梅时节》《水满鱼肥》《太湖之歌》《漓江雨后》《晚泊》《牦牛图》等入选全国美展。出版有《林曦明画集》《林曦明剪纸选集》等。现为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剪纸艺术委员会名誉会长、上海中国画院画师、上海大学特聘教授、上海水墨画院院长。
林曦明先生是位全才的艺术家,山水、花鸟、人物、书法、剪纸等样样精通,他是我国著名的剪纸大师,对各个画种都有尝试,各个门类题材都有涉猎,既接受了传统文化的熏陶,又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博采众长,最后形成了风格独具的艺术特色。
艺术生涯
林曦明的艺术道路并不像传统中国画家那样从临仿明清诸家而上溯宋元,也非系统地接受新式美术教育打下学院派造型的功底。他出生于浙江永嘉县乌牛镇溪口西山村,父亲是闻名乡里的画匠,他的童年是随父亲走乡串村,食宿在庙祠农家,协助父亲作壁画、漆画、祖先挂像和戏台装饰画中度过的。他对民间美术的接触不仅甚早,而且非常广泛,民间美术也开启了他的艺术慧根。他最早从事艺术创作的是剪纸,用于春节的龙灯装饰和婚事中的礼花。
随父学艺期间,林曦明先生接触了各种民间绘画艺术,其中有庙宇中的大壁画、戏台上的平池装饰画,直至民间嫁娶所用器具的金漆彩绘,这些无不滋养着他童年心灵的艺术萌芽。16岁后,他正式师从温州的古典人物画家苏昧朔先生,才在真正意义上打下了人物画的造型基础。在苏先生的指引下,他临摹了许多古画和小说中的人物绣像,兼习书法和诗词,成了他的入室弟子,受益终生。
1956年林曦明在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从事美术编辑期间,有机会接触了许多海派名家,这对于他学画道路的开阔影响深远。他曾师从王个簃先生,在书画诗詞方面的研习更深入了一步。通过王个簃先生,他开阔了画学的视野,广泛临习了石涛、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诸多门派的艺术,并有幸与林风眠、关良等先辈相识,结为终生师友。林曦明日后的简笔大写意山水与人物,都曾从缶老的笔墨中得到过许多雄健豪放的流风遗韵,他能密切接触到的吴湖帆、贺天健又在笔墨上给他以秀雅温润的滋养,这无疑是林曦明在雄健豪放之外又能糅入风雅秀韵的重要条件。
20世纪70年代是林曦明开始形成自己艺术面目的重要时期。1971年,林曦明因周总理指示为上海六大宾馆作布置画的契机而调入上海中国画院工作。这一时期,他为了丰厚自己的笔墨底蕴,而意临了一些齐白石的人物画和永乐宫壁画,这在他的《无量寿佛》《道观配乐图》和《临永乐宫壁画》中可以直接看出。笔墨的历练,丰富了他的表现能力,也成就了他在1973年创作的《太湖之歌》《洞庭橘子红》和《柳荫渔歌》这几幅在当时引起人们普遍关注的作品。
20世纪80年代是林曦明个人艺术风格的成熟期,他的简笔浓墨山水几乎成为人们识读林曦明山水的一个符号。从师承关系来说,这个时期在人物画上,他更倾心于关良,崇尚关良先生在戏曲人物画方面表现出的简练与童稚之趣。在山水画上,他意临了一些黄宾虹的作品,构图上,他试图放大黄宾虹山水画的某些局部;笔墨上,他试图将黄宾虹的破墨与宿墨予以重新整合。黄宾虹和关良是他终生仰慕的先生,他似乎是在敬仰中吸收着他们的艺术养分,并渴望化为自己的某种趣味。
林曦明简笔水墨山水的醇熟,在80年代前后就产生了影响。70年代末,他的作品在《美术丛刊》专题发表时,就引起读者的广泛关注,他成为当年海派画家中一个面目较新的山水画家。而且,那是一个对传统中国画提出质疑、否定并孕育着中国画大变革的时期,一方面是回归传统,另一方面则是反叛传统,现代水墨概念由此提出,水墨与媒材的自身价值凸显而出。也许,正是处于这个大变革的时代,林曦明简笔浓墨山水所凸显的视觉形式、所具有的替代皴和线的具有现代水墨特征的中国画探索才能被现代性的审美价值所肯定。毫无疑问,林曦明简笔水墨个性的形成不仅是他个人从传统走向现代的标志,也是那个时代精神与艺术思想的体现。
90年代及之后,林曦明的个人风格愈臻鲜明和完备。在人物画方面受林风眠影响,画了多幅风眠式的仕女画。这些作品墨韵淡雅,线条虽也像风眠那样流畅洒脱,却增加了中国画用笔的意味与韵致。他晚年的人物画更加减略概括,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情趣,不论《双休日》对于情侣休闲生活的捕捉,还是《柳荫捕鱼图》对于儿童捉鱼趣味的描绘;也不论《林海雪原》从传统题材的翻新,还是像《杜甫诗意》那样表现古典诗词的意境,用笔则减到不能再减,用线则灵动洒脱,用墨则淡雅清透。他的人物画完全从传统变出,既吸收了关良的稚趣,也融合了林风眠的洒脱,在当代写意人物画上也是别具一格。他的山水画还是80年代风格的延续,一方面简笔浓墨的山水更加简洁,像《野渡》(1990)、《漓江春色》(1995)等作品,将山水简化为几个墨块,而且用墨也极其滋润,由此彰显出墨块之间的形式意蕴。另一方面则是有意识地追求一种形式构成,比如,在《初秋》《柳荫牧牛图》一些作品中,他将柳树枝条的线和叶片的点有机地组合为点与线的关系。显然,由构图的简化而引发的对山水视觉形式的凸显,已成为林曦明山水画的重要特征,笔墨又是提升他这种视觉形式审美品格的重要条件,在他这种简化的甚至带有黑白关系的图式中,既有墨润渗化、湿润淋漓的大水大墨,也有苍劲浩荡、浑漭朴实的枯笔渴墨。他的简笔山水如果没有由笔而产生的墨与水的动感、速度和变化,那将会逊色得多。
艺术风格
林曦明先生秉持自己的艺术风格,他的画笔墨酣畅淋漓,变化多端,用色明丽雅致、流光溢彩,构图虚实相间、简约疏朗,既恪守文人画的传统,又注重吸收西方的和现代的表现技法,充满了民族性与时代感。
在人物画上,林曦明也有自己鲜明的个人风格,不画五官,不画表情,只是人物的侧影与背影,即使画身体也是大笔淋漓地带过。林曦明的花鸟画也是别开生面,另有一功。他畫花鸟,从来没有过多的笔墨,虽是寥寥数笔,但是笔笔“见血”,高度概括,不仅笔下花鸟的“形”立马呼之欲出,而且神韵摄人,让人过目不忘,思之越久,其味越浓。
浏览林曦明那些精纯甜美的山水小品,如同读着一首首耐人寻味的田园抒情诗,不是王维的那种文人超脱,也不是陶渊明的那种诗人解脱,而是一种平民小札、山居随笔,一种人与自然的相处。在他的山水世界里,看不到激浪拍天、涛声撼地,也不见群山飞峙、水复山金、乱石崩云,他始终画着“生于斯也、长于斯也”的一片江南,宁静而和谐,明快而清新,单纯而丰满,烂漫又不失朴茂苍劲。
由于他在创作中追求的是一种在不即不离中自由如意地抒发着自家的真情感受,表现的是一种轻盈、流动而又潇洒的线条,运用的是一种清淡而又丰富变化的色彩,从不把忧伤与重负留给观者,因而在他的水墨大写意中,极富人生感与人情味。可以说,是林曦明的这些洋溢着自然气息的山水作品,改变了以明清山水画主流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意蕴,这是他对传统山水画的现代化作出的一个奉献。
林曦明作品从生活中提炼艺术。他说:“要深入生活,不停地在生活中找到灵感,并且在创作中做到独立分析,这样才能不断超越自己,创造新的境界。”
他对山水情有独钟。不论是北方气势雄浑的山水,还是南方婉约柔媚的山水,都在他笔下以大写意的方式展现,笔墨豪放而意境清新。特别是江南的山水,表现得尤为酣畅淋漓,一条清溪,一只小舟,一树倒影,一脉远山,寥寥几笔,江南的意境跃然纸上。
画风特点
枯墨、焦墨、渴墨,而是水透、水化、水渗的浓墨,沾满了水的秀韵与水的灵动;“浓墨”,也非泼墨,而是用笔力、笔性、笔速、笔意去引领搅动水透、水化、水渗的浓墨。枯笔和飞白在林曦明的作品中,只是作为一种对比用到比较巧妙的地方,而且极为珍贵。林曦明的山水不仅以简笔凸显结构一反常态,而且一味用湿墨和浓墨一反传统“崇用笔”“贬用墨”的理念,这显示出林曦明探索与创造的勇气与胆识。其实,他的这些创造性并非空无来由。结构由减而出,这是他从剪纸造型中得出的基本规律。湿墨来自于他对江南山水特别是雨后山水的独特体验与喜爱,因而他的山水大多写的是雨中或雨后似被水浇透浸湿了的景致。
而浓墨深墨,既是他喜爱近于薄暮夜色中的幽邃境界,也是他从黄宾虹破墨、宿墨中得到的精神。其实,简笔与浓墨也是不可分的,浓墨正是通过简笔意写的精神才能得到体现和张扬,而简笔也只有通过浓墨才能呈现山水在画面中的结构与气势。
《翠竹林》《水乡之春》《朱墨山水》《夕阳》《丰收时节》《秋归图》《深山鹿鸣》和《黄山云起》,又是最能体现他简笔彩墨山水风格的作品。这类作品似乎是在简笔浓墨一路的基础上,将浓墨转换为彩墨:一方面是把色彩当墨来处理,虽然是色彩,却仍然体现出用笔的写意精神,色通过写意之“笔”而呈现出滞涩、厚重、润泽、稚拙的意蕴;另一方面是通过用笔,色和墨自然混融,色和墨不是辅主关系,轻重关系,而是互为表里,互为搭配。在林曦明简笔彩墨一路的画风中,色彩同样承担着画面的结构作用,像《朱墨山水》和《黄山云起》,色彩都是以纯色出笔,使色彩极富表现性。而一些作品如《翠竹林》《欧阳修诗意》等许多色彩又像淡墨那样滋润而淡雅。总体而言,简笔彩墨山水使林曦明的山水更富有生活情趣,意境也更为清新明快。
人物评价
著名美术评论家薛永年先生评价林曦明:自觉向民间美术探寻的林曦明,虽然在剪纸创作上用力最多,但是诸如青铜艺术、彩陶图像、汉画像石、原始岩画,都成了他参悟艺术真髓有选择地集古今中外之成的摇篮,终于在山水画革新中走向了文人艺术的民间化、西洋风格的中国化、传统山水的现代化。自己也成为齐白石、林风眠之后一个最善于向民间艺术寻根而卓然有成的名家。
著名画家周韶华则说:他在艺术上追求朴实、清新和净化的格调,扬弃对象的实在性而强化对象的意象性结构。点、线、面、色、空、体都是情感的意象符号。他从来不把忧伤和重负留给读者,让观众能轻松地呼吸并得到怡悦。他擅长于大面积的泼墨泼彩,以团块结构增强力度,但又惜墨、惜彩、惜笔,简约合度,尽得风流。在水墨大写意中呈现出灵秀、明快、散淡、空灵、幽深、奇峭、奔放的神韵。墨块凝重而飘逸,色彩活泼而不浮躁。线条流畅而有弹力,组合有序,整体感强,步入艺术化境,具有大匠风度。
确实,在林曦明这一辈老画家中,他是比较新派、追求现代感的。尤其是他的山水,全然没有古人那种幽居深山、悲悯人生的境界,他追求的是一种现代的感觉、现代的生活题材和现代读者易于接受的方式。以内容看,他的作品大量地从生活中掇取题材,如《杨梅熟了》描绘江南杨梅丰收时节的景色,《乡村秋色》展现江南金色的秋景。
他有更多的作品展示农家田园生活,如渔猎、晚归、放牧、田趣;以基调看,作品以情动人,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并把生的活力融入对江南、对故乡的热爱之中。热爱家乡是热爱祖国的长线表现。林先生从家乡来到大上海,但是他梦回魂牵的还是对故乡的一往情深:雁荡山、楠溪江、乌牛镇……这些成了他时常表现的对象。除了绘画,他一生的几百首诗作,很大的比重是写故乡、忆故乡的。他还刻有一方“好江南”的闲章,专门打在他的得意之作上。正是通过表现故乡、江南、祖国各地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他的作品如《故乡山常绿》《水乡情》等,始终有一种清新明朗、生机蓬勃的力量,情和景达到了完美的统一。
为了表达这种时代感,他在笔墨、构图和色彩等方面进行了艰苦的艺术探索,以达到这样一种效果:笔墨酣畅淋漓,变化多端,以表现江南的灵秀;用色大胆,该黑当黑,该红当红,雅致而不媚俗;构图虚白相间,追求简约、疏朗、明快的艺术效果。他引进现代的技法是为了服从于现代意识的表达。
林曦明无数次地深入雁荡山区、江南林落以及祖国各地,无数遍地实地观察、写生,直到耳熟能详为止。细看他至今练存的几千幅写生稿,你就不难理解他的作品生活的气息、生命的力量从何而来。正如他的一首诗所写的:“群书翻尽寻法度,踏遍青山觅画材。方圆曲直点线面,梦里江南民族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