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鼾声

刘超

  为了帮我们接送孩子上学，父亲从乡下来到城里。晚上，妻子为他整理好了床铺，可父亲却久久不肯睡觉，我很纳闷：是感到城里太嘈杂喧嚣？还是换个环境的陌生感？在我记忆里，父亲最大的特点就是倒头就睡。

  禁不住我的再三询问，父亲像个小孩，嗫嚅道：“我睡觉打鼾，声音大，怕吵着你们。所以你们先睡，我最后再睡。”

  听着父亲的话，我心里酸酸的。这一点，我知道，我从小就是听着这鼾声长大的。

  夜更深了，父亲还在房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聪明的儿子小声说：“我们装睡吧。”他首先佯装打起了鼾声，小家伙扯着细溜溜的嗓子，还挺像的;随之又是妻子均匀而平静的呼吸，这呼吸似乎比平时要夸张得多;我也加入其中。

  此时，一家三口的鼾声时高时低，忽细忽粗，抑扬顿挫。楼上的房子封闭好，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音响，把一切扩得很和谐。

  我一边打着鼾，一边听着父亲房间里的动静，脱鞋、换衣、上床，随之就是如雷的鼾声响起来，父亲终于睡了。

  父亲的鼾声确实大，儿子蒙起了头。但是，我听着是那么的熟悉、亲切，感觉真好！

  在父亲的鼾声中，我们一天天长大成人。如今，已很少听到这熟悉亲切的鼾声了，可这美妙的声音，今夜又回荡在我的耳际，带给我无尽的幸福和遐思。

  记得小时候晚上睡觉，在老家那个土炕上，听着父亲的鼾声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如今，幸福年代，父亲本该歇一歇了，但他始终放不下土地，春种秋收，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无论我们當儿女的怎样劝导父亲来县城享享福，但父亲总感觉城里不习惯。

  夜更深了，父亲的鼾声依旧，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