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营
摘要:中国古代的女性在三纲五常伦理的束缚下一直是被压抑的角色,历史上有女性领导的起义可谓是凤毛麟角。而在明初山东地区由唐赛儿领导的农民起义运动,虽然时间较短但是却给明朝统治者沉重的打击,以往的研究关注点在反抗封建统治的农民起义上,而忽略了从女性角度讨论唐赛儿是在种种社会重压下为了生存需求而抗争的意识觉醒。
关键词:明代女性;唐赛儿;反抗意识
中图分类号:K2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9)02-0133-02
洪武时期国朝初定,明太祖朱元璋认为基层社会的稳定离不开家庭的安定,为了达到稳定社会的目的明初的统治者加强对女性的思想控制。“使一家之间,内外各尽其分,事事循理,则一家治矣。一家既治,达之一国,以致天下,亦举而措之耳。朕观其要:只在诚实而有威严,诚则笃亲爱之恩,严则无闺门之失。”使得“明清的妇女不管在伦理意识、法律地位还是在实际生活中,都堕落到深渊的最底层。”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唐赛儿作为女性领导农民起义虽然时间较短但是却引起了统治者的关注。有关唐赛儿起义的记载见于多种史料中,主要记述了起义过程中明朝官府与起义民众的斗争过程,对其研究也只是强调从农民起义的角度来看待唐赛儿的行为,或者将唐赛儿起义视为白莲教运动在山东组织的起义分支力量。笔者认为应更深层次的探讨唐赛儿在组织起义与领导起义的过程中所体现的明初女性争取自由与权益的斗争精神与女性的思想解放与反抗意识的觉醒。
一、唐赛儿形象的介绍与分析
明史研究资料中对于唐赛儿形象的记载颇多,“赛儿,县民林三妻,少好佛诵经,自称佛母。”“赛儿,姓唐氏。自幼淫慧能识字”,史料中对唐赛儿的记述较为片面。在一些文学作品中也有对唐赛儿有描述,“自幼乖觉伶俐,颇识字,有姿色”虽然对其想象进行了艺术化的加工,但是也可以看出唐赛儿只是普通的女性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可知的是其“好诵读佛经”并且“能识字”。唐赛儿的形象发生变化是在“赛儿至故夫林三墓所,发土得一石匣,中有兵书宝剑,赛儿秘之,因以叛。”“偶见石罅露一石匣角,取发现之中藏宝剑有兵书,赛儿取书究习。”唐赛儿形象在得到这些宝物之后才开始发生变化,成了可以“折纸为兵”的“神话人物”,其后开始组织起义活动。当然这只是宗教起义活动所提供的带有神话色彩的宣传手段,把唐赛儿的形象神秘化是为了起义而服务。据载其“诡言能知前后成败事,又云能剪纸为人马相战斗。”或者称其为“妖妇人”“永乐十八年二月,蒲台妖妇林三妻唐赛儿作乱。”在封建统治者心中唐赛儿是被妖魔化的。
二、唐赛儿在起义中的作用
永乐十八年二月,唐赛儿在山东益都卸石栅寨组织起义,其起到的作用有以下几点。第一,组织群众,聚众而起。在起义的开始阶段唐赛儿起到了组织群众的作用“颇能言前后成败事,历历如所言日以其教施村里中惟听,遂及青齐细民翕然从之。”唐赛儿的起义队伍逐渐扩大起来,并且与其他的起义者联合“于是奸人董彦杲等各率众从之,拥众五百余人,据益都卸石栅寨出没。”“于是,莒、即墨诸奸民遂蜂起,而贼党董彦呆、宾瀉等亦掠兵应之”。“趙琬,国朝永乐畴人……煽动远近与蒲台妖贼等諜作乱,率数千人攻城不克”起义军力量壮大以后唐赛儿的起义军也有了自己的组织与旗帜。但是随着唐赛儿起义力量强大后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带兵镇压。
第二,领导作战,智谋双全。起义军与官府在斗争过程中,唐赛儿表现出过人的领导才能。官府先是派出青州卫指挥高凤领兵围剿但是在起义军的反击下溃败而走,因唐赛儿起义军已经小有规模,官府难以剿灭就采用招抚的手段,不能详细知道过程,但是从结果上看来起义军没有接受官府的招抚。其后,“上敕安远候柳升分兵剿之”在战斗中唐赛儿指挥起义军以“寨中食尽,且无水。”为由,引来柳升官兵随后突袭官兵营帐杀都指挥刘忠。直至黎明时候柳升有所察觉分兵追捕之时“赛儿遁去”混迹于尼姑女道之中。“于是都指挥使卫青备倭海上,闻安丘围,急率千骑昼夜兼行,奋击败之。”并起义群众仍然奋力抵抗“使至稍迟,即陷贼矣。”随后“是日,鳌山卫指挥使王贵亦以兵一百五十人击败贼众于诸城,尽杀之,山东悉平”山东起义军最后在官府围剿下失败。
第三,民众拥护,巧计逃脱。其后,“当时索赛儿急,尽逮山东、北京及天下出家妇女,先后几万人。”又说唐赛儿“既而捕得之,将伏法,怡然不惧……俄皆自解脱,竟遁去,不知所终。三司郡县将校等官,皆以失寇伏诛。”“既而捕得之,临刑……未几,伺门忽解脱去,不知所踪。”“而唐赛儿余党名为扑灭,究之翻未授首,贻谋不靖”这些资料的记载并没有确切的说明唐赛儿的结局,但是唐赛儿在民众中颇受拥护,“不知所踪”也是民众对这位女领袖结局抱有的美好想象。在对唐赛儿带有传奇色彩的描述之下,体现了唐赛儿不仅有与官兵相斗之勇亦有与其相斗的谋。
三、唐赛儿反抗意识的觉醒
唐赛儿起义运动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各方面原因,首先,山东地区在元末明初的战火之后,生产力被严重破坏。“靖难之役”时在山东地区不断混战,因战争耗费不断“督饷山东”使得山东地区的人民受迫害甚重。“靖难”过后山东地区已是满目疮痍,人民生灵涂炭。永乐四年(1406年),修建北京宫殿,“今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掘草根以食。老幼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活。”又因修山东运河永乐九年(1411年)就征发壮丁十六万余人。对山东地区盘剥严重已经到了“及於骨髓”的地步。其次,唐赛儿起义的青州、莱州等地区“盖属城不雄於它郡,而赋时倍之。且生齿日繁,舟楫不通,公私取给於山坂蹊涧之田,而暎溢蠱螙,岁或仍焉”。地处不便,物产不丰。以上种种原因使得山东民众生活困苦不堪,其中受剥削最重的就是社会底层的民众。
加之,封建社会的女性社会地位与家庭地位很低一直作为男性的附庸品而存在,明初太祖朱元璋为了稳定社会,对于女性的压迫与控制很严格,对于女性的教化尤为重视,国朝之初就官修女教书,要求妇女遵行一系列的封建礼教。朱元璋重视社会治理基层控制认为社会的稳定与家道治理关系密切认为,“治天下者,正家为;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所以尤其强调对于家道的治理,其方法就是加强对于女性的人身自由与思想的控制。“明代是中国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直下的时代,妇女地位自宋以来,又进一步沉没了。”可见明代女性遭受着比以往更甚的压迫。明代对女性的贞洁尤为重视,唐赛儿身份是有代表性的,赛儿本是“良家女子”,林三故去之后,赛儿为其守节未再嫁。唐赛儿就变成寡妇。“又令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制,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可见明初的寡妇即使是在丈夫死后也没有自己的人身自由,不得不受到政府或者其他社会因素的控制,尤其是中下层的女性在生存压力与精神束缚的双重压力之下生活难以为继。
在官府的残酷剥削、封建伦理、生存需求的层层重压之下,又逢唐赛儿本自幼“能识字”、“好佛诵经”有一定的文化基础使得唐赛儿为思考自身权益与自身利益而奋斗,使得唐赛儿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桎梏。唐赛儿不仅组织起义群众,在于官府的战斗中与官兵斗志斗勇,更是起义军的精神领袖,深受民众的尊敬。最后虽然起义失败唐赛儿仍在人民的掩护之下逃脱。唐赛儿从山东益都卸石栅寨组织起义到起义中半夜突袭,这正是唐赛儿反对压迫追求的自我解放与女性反抗意识觉醒的过程。唐赛儿已经不再是遵守三从四德、卑下示弱、安于妇道已达到对封建伦理纲常“服从”的要求传统女性的角色,而是一位有勇有谋、敢于追求自我的自由与平等、不甘于被压迫的女性“反抗者”。
四、结论
虽然唐赛儿起义“幸所据不过数州,转战不过旬月”但是在起义给封建统治者的震动是极大的,“上闻唐赛儿等遁降勅切责安远候柳升”后为了抓捕唐赛儿甚至“上以唐赛儿不获,虑削發为尼或混处女道士中。遂命司法凡北京、山东境内尼及女道士悉逮至北京诘。”这种震动不仅来源于深受压迫剥削的农民起义者对封建统治的反抗,更是在明初极力宣扬三纲五常的伦理教化与女性意识形态控制极为严苛的情况下出现了女性的反抗意识的震动。对于领导起义的唐赛儿是明初的中下层女性在社会与伦理间挣扎求生的具有冲突性的、受压迫的、在为争取生存与自由需求下反抗意识觉醒的鲜明的女性形象,对她的认识不应只是单纯的描述作为起义宣传手段而神化了的女性角色,而是在起义活动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并且在起义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女性领袖,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女性的行为上的反抗更多的是意识与思想上反抗意识的觉醒。
(责任编辑:李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