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联声
啊,故乡,故乡,又踏上了你幽深的林间小道。
晨光熹微中,我伫立在村口,旅游车、小轿车在眼前交错驶过。浓荫如冠的杨树林滞阻了双眼;昔日难遮风雨的“撮罗子”,换成整齐和谐的“木刻楞”,“木刻楞”又换成红砖瓦房,红砖瓦房又换成别具一格的北欧风格新居;晓风中传来乡亲们阵阵开怀的畅笑,飘来花草与松脂浓郁的芳香;迎出来了,迎出来了,是谁家的乌娜吉①,晨风掀动那绚丽的裙角……
黄昏,我漫步攀上驯鹿场。鹿背上阿特勒坎恰尼②哼起粗犷悠长的鄂温克鹿歌,呦呦鹿鸣,声声犬吠,组成一束优美奇特的森林幻想曲在静谧的林间攀援环绕。几缕乳白色的炊烟袅袅漂移,几座雪白的“撮罗子”如雨后蘑菇,张开小伞。是诗?是画?为原始大森林平添几分朦胧的诗意,神秘的色彩……
喔,阿巴嘎山连绵千里,激流河水梦绕魂牵,醪酽飘香令人垂涎的驯鹿奶,粗犷悠长打着颤音的牧歌,使我眷恋,使我神往。繁华的闹市难留我心,耀眼的霓光难拴我脚。曾几回梦中扑进你那博大溫暖的怀抱。
粗犷悠长的牧歌啊,我便是在牧歌中成长……
注:
①乌娜吉,鄂温克语,小姑娘。
②阿特勒坎恰尼,鄂温克语,老大娘。
割茸了
割茸了。
数也数不清,七支八岔,挂满林梢。松木呼呼燃烧,灼热的火舌在眼前翻卷;大锅水哗哗作响,蒸腾的热气在林间缭绕——是火映红了脸,是脸映红了火?割茸人的脸上绽满了笑。
老合克①轻轻捧起一架弯弯如卷云的“四平头”,抚摸着壮硕丰腴的“七岔犄角”,口中喃喃不住:“米尼玛纽,米尼玛纽!”②阿来温③声声鸣叫,笑靥压垂眉梢,四平头摇啊摇,七岔角跳啊跳……
偎坐在炉前忙着烤制“列巴”的阿特勒坎恰尼,只顾看着如痴如醉的老伴儿,喷香的“列巴”已经烤焦。阿特勒坎恰尼叹口气,喔吁呦,胡子都白了,竟像孩子般没老没少……
注:
①合克,鄂温克语,老大爷。
②米尼玛纽,鄂温克语,“自己的了”之意。
③阿来温,鄂温克语,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