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式支出、激励路径与制造业转型升级

2019-09-05 01:52
产经评论 2019年4期
关键词:外贸出口劳动密集型密集型

一 引 言

随着新一轮工业革命兴起和国际经贸形势变化,制造业成为全球经济的竞争焦点。2018年,美国特朗普政府根据其对中国的“301调查”结果,拟对包括机械装备、医疗和航天航空等高科技产品在内约600亿美元的1300种产品加征关税,2019年拟加征关税商品额达到3000亿美元,中国制造业产品的贸易出口愈加困难。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在国际形势复杂多变的背景下,我们要更好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敢于应对挑战,善于化危为机,牢牢把握发展主动权”、“对制造业要坚持创新引领发展,培育壮大新动能”。为融入世界经济,提升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和我国制造业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应对中国制造业面临的能耗高、污染排放严重和经济效益低问题,以税式支出手段激励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刻不容缓。

由税收优惠理念演变而来的税式支出,实质是政府对于某些纳税人和特定经济行为给予不同的税收优惠而形成的支出或者放弃的收入。税式支出不仅是经济宏观调控的重要手段,也是制造业转型升级的主要激励措施,包括企业所得税、增值税和环境保护税等在内的众多税式支出激励政策。例如,符合高新技术企业条件的制造业企业可享受15%的优惠税率(财税[2017]24号);对于制造业委托境外机构的研发费用可按规定在企业所得税前加计扣除不超过境内三分之二的部分(财税[2018]64号);符合条件的集成电路生产企业可享受“二免三减半”的企业所得税优惠(财税[2018]27号)。其他相关税收政策也在不同程度上给予制造业企业支持,对科技园、企业孵化器等使用的房产、土地,免征其房产税和城镇土地使用税;对其向在孵对象提供孵化服务取得的收入,免征增值税(财税[2018]120号)。为避免转型升级中可能产生的负外部性问题,还对制造业企业的污染排放征收环境保护税(财税[2018]117号)(1)具体见国家税务总局法规库网站,http://hd.chinatax.gov.cn/guoshui/main.jsp。。2018年5月1日,制造业增值税税率由17%调整为16%(财税[2018]32号),降低税率实施后的5月-8月,制造业累计实现净减税近500亿元,此项政策带动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增幅达到5.2%、6.8%、7.3%和7.5%(2)国家税务总局《2018年前三季度全国税务部门组织税收收入情况》。。为了促进制造业企业的外贸出口、降低其负担、加快其转型升级,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拟将增值税税率由16%再降为13%,此次的减税降费预计将减轻企业税负近2万亿元。由此一系列税式支出政策对制造业市场绩效的影响可见,探讨税式支出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激励路径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在中美贸易摩擦、全球生产分工体系变革的国际环境和中国税制改革的国内背景下,税式支出作为政府宏观调控和促进产业发展的重要手段,承担着激励企业技术创新、增加外贸出口和培育创新人才的任务。本文从技术创新、外贸出口和人才培育三个方面探讨税式支出激励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机理,运用超效率DEA视窗模型测算制造业各行业的绿色要素生产率,检验税式支出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激励效应。为下一阶段的产业政策制定和税制改革提供理论参考。

二 理论分析与文献回顾

(一)税式支出对制造业的激励路径

经济史上,由于发达国家技术革命较早,服务贸易增长迅速,较早形成如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贸易联盟,在国际贸易组织中掌握相当的话语权,具有技术、外贸和人才上的优势。后发国家要实现产业上的追赶,可以利用自身比较优势,通过技术创新进入新技术体系,为后期的产业升级提供核心技术竞争力;利用自身的区位优势,通过贸易出口逐步实现初期的资本积累,为后期的产业升级提供丰厚资本;利用自身的人口红利优势,通过人才培育将人口红利转变为人才红利,为后期的产业升级提供人力资本支撑。从制造业整体角度来看,享受了税收优惠或者缴纳惩罚性税收的企业,税式支出的激励作用能够促进企业间自发的竞争与技术进步,通过带动整个行业的技术创新、贸易出口和人才培育等三个激励路径实现制造业的转型升级。

1.技术创新。创新是引领发展的动力,税式支出对于企业技术创新的激励效应主要是通过加速固定资产的折旧、减免企业所得税、投资抵免、税收返还等方式增加企业的留存收益(王晓明和田瑞,2016)[1],促进企业研发资金投入和研发成果产出(石绍宾等,2017)[2]。此外,政府还通过对R&D支出实行税前扣除和对高新技术企业实行低税率等优惠政策,发挥对相关企业技术转化能力和互补产品的溢出效应(Bonardi和Durand,2003)[3],通过征收环保税等惩罚性税收,倒逼企业进行技术创新(Cleeve,2008)[4]。有学者研究OECD中17个国家的数据表明,R&D支出对于税收的价格弹性为负,即税收优惠促进了企业的R&D支出增长(Guellec和Potterie,2003)[5],而R&D支出的增长有利于技术进步,促进企业长期发展(马明等,2006)[6]。但是,我国制造业自主创新能力不足(高青松和李婷,2018)[7],对于技术创新的税收优惠政策多为事后优惠,对企业研发阶段的优惠力度不够(何涛和查志刚,2015)[8]。技术创新是企业提高生产效率、减少成本支出和增加产品附加值的重要途径。通过技术上的突破,拥有核心技术的企业可以增强国际竞争力,提升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而且运用新技术进行绿色生产,能够减少能源消耗和环境污染,最终实现产业的转型升级。

2.外贸出口。出口是企业参与全球生产分工、国际市场的重要方式,我国现行对于制造业外贸出口的税式支出手段主要有关税的减免税政策和增值税的税收返还,关税减免不仅能够提高制造业贸易企业的成本加成(余淼杰和袁东,2016)[9],相当于提高其利润率(Lileeva和Trefler,2010)[10],而且享受了关税减免政策的出口企业有更多的资金用于提高生产率和降低成本,增强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增加出口贸易额。但维持现行的关税水平对制造业外贸出口是不利的,必须进行关税减让(李钢和叶欣,2017)[11],才能更好地与世界贸易规制对接。当外贸加工型制造业企业的份额不断加大时应当调整增值税(Koopman et al.,2012)[12],进一步降低成本和税收负担,促进制造业企业的外贸出口。外贸出口型制造业企业通过国际市场接触先进的技术,更容易吸引外国资金,通过参与国际市场的产品竞争和全球性的技术革命,倒逼企业进行转型升级。研究表明外贸出口对制造业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提升其国际竞争力和实现企业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周云和唐晓,2016)[13],但对技术密集型制造业的结构升级却产生了负面影响(张智楠,2018)[14]。税式支出手段促进企业逐渐扩张出口规模,激励企业利用国际市场的技术和资金优势实现产业转型升级。

3.人才培育。人才是企业发展的第一资源,现行税式支出通过税前扣除职工教育经费和个人继续教育费用等政策鼓励企业开展员工的继续教育,但缺少培育创新人才的激励型税式支出手段(钱宝荣,2010)[15]。国外十分重视创新型人才的培育。英国鼓励企业在职人员的终生学习,退休储蓄金用于脱产学习可以免征所得税;韩国实行技术及人才开发费扣除的优惠政策(胡勇辉,2007)[16]。郭健(2018)[17]研究认为可以提高制造业企业职工教育经费在所得税中的扣除标准和计税工资标准,进一步提高高技术企业的人才吸引力。税式支出通过影响人才培育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关键在于利用税收的杠杆作用,培育和吸引高端人才,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加速企业自主创新(丁文珺和杜志明,2018)[18]。高端人才对企业技术成果转化,成本战略和差异化战略实施,生产高端技术产品和提高产品附加值,贯彻环保理念、减少污染排放,具有重要影响。通过税式支出手段培育高端人才能够促进企业优化生产结构、增加研发动能、减少污染排放,从而驱动制造业转型升级。

(二)评价指标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对生态环境认识的深入,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评价指标不断更新,由从工业附加值、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三个指标,以方向距离函数(DDF)计算企业绿色生产率来评价制造业绿色化升级(王昀和孙晓华,2017)[19];逐渐转为从环境情况、资源利用率、发展经济情况和科学技术能力四个维度来构建制造业绿色化升级评价体系(高萍和王小红,2018)[20];李廉水等(2015)[21]在此基础上增加社会服务能力维度,构造制造业“新型化”的评价指标体系。依据《中国制造2025》提出的坚持“创新驱动、质量为先、绿色发展、结构优化、人才为本”理念,本文主要从能源消耗情况、环境污染情况、生产转化情况三个方面来评价制造业的转型升级,在考虑传统要素生产率的情况下,加入绿色发展因素,以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作为制造业升级的评价标准。

综上所述,学者初步探讨了税式支出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激励作用,或研究税式支出通过某一传导路径对产业转型升级产生激励效应,或研究税式支出对于中间传导路径的激励效应和中间传导路径对产业转型升级的激励效应,而且研究主要集中在微观企业层面,缺乏中观行业层面系统性的论证。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选取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为评价指标,建立联立方程,从中观行业层面,检验税式支出是否能够通过技术创新、外贸出口和人才培育三个路径传导其激励效应。最后,根据上述激励路径机制的分析和后文实证结果,提出一些针对性的建议,是对产业升级相关研究的有益补充。

三 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

(一)超效率DEA视窗模型

1.超效率DEA模型

本文采用的超效率DEA模型是基于包含坏产出的超效率SBM方向距离函数(Cooper,2007)[22]。超效率SBM方向距离函数与普通的DEA方向距离函数相比,突破了效率值为1的界限,能够更好地区分制造业各行业的真实效率值,包含坏产出能够更为全面、合理地考察绿色全要素生产率。

(1)

(2)

其中,xri为投入量,yti为期望产出,bji为非期望产出,s-、s+和sb-分别为制造业各要素投入、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的松弛量,n、q和k表示投入和产出的项数,i用以区分制造业各行业,σ为评价的效率值。2011年后规模以上制造业企业要求主营业务收入达到2000万元以上,因此,本文采用《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和《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2011-2016年制造业数据,参考现有文献的做法(杨汝岱,2015[23];谢荣辉,2017[24]),投入采用制造业各行业真实的资本存量、从业人员年平均数和能源消耗量,真实的资本存量采用永续盘存法进行估算(3)永续盘存法估算真实资本存量Kt: Kt=(1-δt)Kt-1+INVt, δt为每年的折旧率,以当年的折旧额除以上年的资产原值;INVt为可比价投资额,以2011年为基期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平减当年新增的当年价投资。,期望产出采用以2011年为基期的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平减后的各制造业行业的工业销售产值,非期望产出采用工业“三废”产生量,主要包括一般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工业废气排放量和工业废水排放量。

2.DEA视窗分析

DEA视窗分析最早由美国统计学家Charnes于1984年提出(Charnes,1984)[25]。本文主要研究各个制造业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不仅需要进行内部横向静态比较,还需要对同一制造业行业进行不同年份间纵向动态比较,DEA视窗分析更合适处理面板数据,因此将超效率DEA模型与DEA视窗分析相结合。剔除了数据缺失严重的其他制造业、废弃资源利用业和设备修理业等行业,将橡胶制品业、塑料制品业合并为橡胶和塑料制品业,汽车制造业、铁路、船舶、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合并成交通运输制造业,计算了27个制造业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本文运用MaxDEA软件测算各行业的绿色要素生产率,由于各个制造业行业规模差别过大,采用规模报酬可变(VRS)的方法计算出目标值。考虑到下文联立方程模型的使用,研究的样本宽度为1,每一个决策单元在6个窗口上都会有一个效率值,取每个时点的平均效率值,为每个行业当年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若σ小于1,则表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较低,该制造业行业的转型升级水平较低;若σ大于1,则表示测算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较高,该制造业行业的转型升级水平较高。

(二)联立方程模型

本文主要验证税式支出对制造业转型升级是否存在激励效应以及如何通过技术创新、外贸出口和人才培育路径激励制造业转型升级。而产业升级、中间机制和税式支出之间存在着交叉影响,采用单方程不能很好地解释各个机制间的运行问题。因此,采用产业升级、税式支出和中间机制的联立方程模型进行实证分析,联立方程模型不仅能够解释各种经济变量间复杂的运行机制,检验税式支出作用于产业升级的具体途径,而且可较好地克服各种经济变量之间的内生性问题,保障估计结果的可靠性。构建模型如下:

(5)

1.产业升级方程。被解释变量为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tfpt,以此来衡量制造业升级程度。主要解释变量为直接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路径Mt,具体包括技术创新Rdt、外贸出口Ext和人才培育Hut。考虑到其他可能影响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因素,加入制造业各行业的营业利润率Pmt、人均资本量Klt作为控制变量。

3.中间机制方程。被解释变量为中间机制Mt,本文参考杨得前和刘仁济(2017)[27]的做法,技术创新采用R&D经费支出占该行业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衡量;外贸出口采用出口交货值占该行业工业销售产值的比重衡量;人才培育采用R&D人员占该行业从业人员平均人数的比重衡量。核心解释变量为税式支出力度Taxt,运用制造业各个行业数据检验税式支出对中间变量的影响,结合产业升级方程中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估计结果,检验税式支出驱动产业升级的具体路径。为了更好地解释中间机制方程,加入评价行业规模的控制变量ASt、Nt,ASt为该行业的固定资产,Nt为该行业的企业数。ε0、δ0、κ0为常数项,αt、βt、γt为随机误差,t代表年份。

四 实证分析

(一)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结果分析

基于2011-2016年我国规模以上制造业的数据,运用超效率DEA视窗模型计算得到制造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见表1。

结合分析可知,大部分制造业行业的效率值都超过了1,表明这些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都比较高,产业转型升级水平较高。但有部分制造业行业的效率值比较低,包括食品制造业、纺织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医药制造业、化学纤维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金属制品业、通用制造业、专用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和纺织服装、服饰业等行业的效率值都小于1,表明这些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较低,其产业转型升级水平还有待提高。而家具制造业的效率值自2014年由高效率转变为低效率状态,转型升级水平不断递减。木材加工和木、竹、藤、棕、草制品业2011-2012年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比较低,直至2013年后超过了1,表明其转型升级水平不断提高。

表1 制造业各行业2011-2016年绿色全要素生产率

(二)产业升级检验与分析

本文参考张其仔和李蕾(2017)[28]的做法将制造业行业分为劳动密集型行业与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5)劳动密集型行业:木材加工和木、竹、藤、棕、草制品业、农副食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烟草制品业、纺织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家具制造业、造纸和纸制品业、金属制品业、化学纤维制造业、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资本及技术密集型行业:汽车制造业、医药制造业、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根据转型升级的三个方程,运用Stata软件对两类制造业行业2011-2016年的面板数据进行三阶段最小二乘法回归。首先进行豪斯曼检验,根据结果选择固定效应模型。

1.以技术创新为激励路径

如表2所示,从技术创新方程可以看出,税式支出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研发投入的影响为负,表明税式支出不能激励资本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增加研发投资,其原因是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研发投入资金需求比较大,税式支出的力度可能具有“门槛效应”,现有的税式支出力度达不到门槛值,不足以对该行业产生促进作用,没有产生预期的激励行业增加研发投资的效应;税式支出对劳动密集型行业研发投入的影响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税式支出能够增加该行业的研发投入,进一步增强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控制变量中,衡量行业规模的企业数量系数为负,说明行业中企业数量对资本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不具有促进作用;衡量行业规模的固定资产系数在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为正,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为负,说明固定资产规模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具有促进作用,对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技术创新不具有促进作用。

表2 技术创新路径的回归结果

注: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从税式支出方程可以看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技术创新系数为负,表明技术创新并不能带来更多的税式支出,原因是研发资金的税前抵扣额是有限的,技术创新不能依赖于有限的税式支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系数为正,表明生产率越高的行业,其成本低,利润高,根据利润计算享受的税式支出也更多;劳动密集型行业中技术创新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对技术创新投入更多研发资金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行业能够享受更多的税式支出。劳动密集型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系数为负,表明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生产率越低的行业,享有的税式支出更多,反映出税式支出在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主要倾向于支持相对落后的行业,以推动其加速实现转型升级。

从产业升级方程可以看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技术创新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进行技术创新有利于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促进其转型升级。控制变量中利润率系数对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为负,提高利润率对于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不具有促进作用,说明该行业转型升级的重点已经不在于资金的积累。人均资本量系数为正,说明行业的人均资本越高,越有助于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劳动密集型行业控制变量中利润率与人均资本量对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提高该行业的利润率与人均资本量能够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

结合产业升级方程与技术创新方程可知,技术创新是税式支出驱动劳动密集型行业转型升级的中间激励路径,只有当税式支出力度达到一定值时,技术创新才能成为税式支出驱动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转型升级的中间激励路径。

2.以外贸出口为激励路径

如表3所示,从外贸出口方程中可以看出,税式支出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中外贸出口的影响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税式支出扩大了行业出口规模。控制变量中衡量行业规模的企业数量系数都为正,说明行业中企业数量越多,企业之间的竞争对资本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外贸出口具有促进作用;衡量行业规模的固定资产系数都为负,说明固定资产规模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外贸出口不具有促进作用。

从税式支出方程可以看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外贸出口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扩大其外贸出口有利于享受更多的税式支出;劳动密集型行业中外贸出口系数为负,表明增加外贸出口也不能使劳动密集型行业享受更多的税式支出,原因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出口的多为污染高、经济效益低的产品,不能获得税式支出。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与以技术创新的激励路径相同。

从产业升级方程可以看出,扩大外贸出口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实现产业升级具有正向作用,表明出口仍是促进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手段。利润率与人均资本的影响与以技术创新的激励路径相同。

结合产业升级方程与外贸出口方程可知,税式支出的激励效应能够完整的通过外贸出口这一中间路径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

表3 外贸出口路径的回归结果

(续上表)

变量劳动密集型行业产业升级税式支出外贸出口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产业升级税式支出外贸出口Kl67.1175∗∗∗66.7937∗∗∗(6.5137)(22.8730)Tax16.9890∗∗∗6.0736∗∗∗(4.1339)(1.9475)Gtfp-0.0019∗∗∗0.0251∗∗∗(0.0006)(0.0040)AS-0.0001∗∗∗-8.83e-06(6.25e-06)(2.63e-06)N0.0000∗∗∗3.23e-06∗(2.14e-06)(1.93e-06)Cons0.18420.0094∗∗∗0.0398-0.1173-0.0085∗∗0.0283(0.2599)(0.0010)(0.0251)(0.5718)(0.0040)(0.0597)

注: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3.以人才培育为激励路径

如表4所示,从人才培育方程可以看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税式支出系数为负,表明该行业享受更多的税式支出,反而不愿意进行人才培育,原因是该行业需要的都是高端人才,一般通过优越的人才政策吸引高端人才;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税式支出系数为负,说明该行业同样不愿意培育人才,原因是劳动密集型行业职工技能要求较低,培育人才的成本过大,仅靠税式支出不能激励行业进行人才培育。控制变量中衡量行业规模的企业数量系数都为负,说明行业中企业数量越多,企业之间的竞争对资本技术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人才培育不具有促进作用,各个企业都以直接吸引人才为主要手段;衡量行业规模的固定资产系数都为正,说明固定资产规模对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人才培育具有促进作用。

从税式支出方程可以看出,人才培育对于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享有的税式支出具有负向效应,原因是人才培育资金投入过大,可是其抵扣额是有限的,并且加大人才培育资金投入将导致研发和生产的投入资金减少,享受的税式支出也就相应减少;人才培育对于劳动密集型行业中税式支出的影响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劳动密集型行业进行人才培育活动能够获得更多的税式支出,激励该行业提高自身员工的知识技能,提高其生产效率。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与以技术创新为激励路径相同。

从产业升级方程可以看出,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人才培育系数为负,表明与直接吸引高端人才相比,通过建立庞大的培育机构进行长期人才培育对于提高该行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是得不偿失的;劳动密集型行业中人才培育系数为负,表明人才培育不利于该行业转型升级,原因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加大人才培育资金投入导致其他方面的投入降低,减缓了产业升级的速度。利润率与资本的影响与以技术创新为激励路径相同。

结合产业升级方程与人才培育方程可知,税式支出对人才培育不具有激励效应,而且也不能通过人才培育这一中间路径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

注: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三)稳健性检验

为了检验模型估计的有效性,选用滞后一期的行业研发经费支出额替代原行业研发经费支出数额,通过“1-B指数”乘以滞后一期的“行业研发经费支出”得出研发的税式支出额,将税式支出额占营业利润的比重作为新的税式支出强度,联立方程模型和其他变量数据保持不变。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5-表7)表明,各个核心解释变量的符号基本与前文回归结果一致,说明回归分析的结果基本稳健。

表5 技术创新为路径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续上表)

变量劳动密集型行业产业升级税式支出技术创新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产业升级税式支出技术创新Tax0.1580∗∗∗-0.0213(0.0217)(0.0883)Gtfp-0.0028∗∗∗0.0426∗∗∗(0.0008)(0.0084)AS3.62e-07∗∗∗-1.60e-07(8.14e-08)(1.33e-07)N-1.47e-07∗∗∗-3.42e-09(3.19e-08)(1.84e-07)Cons-0.48840.00220.0022∗∗∗0.6645∗∗-0.00080.0146∗∗∗(0.3054)(0.0025)(0.0004)(0.2825)(0.0152)(0.0055)

数据来源: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表6 外贸出口为路径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数据来源: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表7 人才培育为路径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数据来源:括号中的数值为标准误差,*、**、***分别表示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五 结论及其启示

税式支出是政府宏观调控与产业发展的重要手段,起到弥补市场失灵、调整要素分配和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针对现有有关税式支出对制造业转型升级激励效应的研究不足,本文运用我国2011-2016年27个规模以上制造业细分行业数据,分析了税式支出通过技术创新、外贸出口和人才培育三个路径对劳动密集型和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转型升级的激励作用及差异。得到以下几点结论和启示:

1.税式支出未起到激励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加大研发投入的预期作用,但技术创新仍是推动其转型升级的主要手段;而税式支出对劳动密集型行业加大研发投入具有激励效应,同时能够通过技术创新加快转型升级的步伐。对于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应通过进一步加大研发费用在所得税中的抵扣额和延长高新技术企业的所得税优惠年限等手段加大税式支出力度,鼓励该行业加大研发投入,集中力量重点突破人工智能等高新技术领域,利用技术创新实现转型升级。劳动密集型行业虽然可以通过技术创新实现转型升级,但进行技术创新的资金投入过大,其转型升级的重点应是利用现有的先进技术实现技术进步,逐步提高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

2.税式支出能够增加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产品的外贸出口,通过外贸出口提高行业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实现转型升级。为此,对于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应进一步完善增值税出口退税和关税减免等税收政策,通过税式支出增加高收益、低能耗的环保技术型产品出口,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对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即使外贸出口能推进该行业的转型升级,也应当充分考虑到该行业以生产资源消耗型和环境破坏型产品为主,因而需调整和优化其产品结构,以此来实现转型升级。此外,对制造业产品制定的税收政策应对接国际规制,实现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的协同发展。

3.税式支出并不鼓励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与劳动密集型行业在自身培育人才上投入过多资本,与直接吸引人才相比,通过自身培育人才难以提高该行业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转型升级需发挥高端技术型人才的积极作用,因此应利用资本和技术上的优势,吸引高端技术型人才参与企业管理活动和技术创新,以此激励行业的转型升级;对劳动密集型行业则要利用其人力资源的优势,结合人才培育对税式支出的反向作用,适当的对员工进行知识技能培训。并且进行技术上的更新换代,生产低能耗、高环保和高效益的产品,扩大这类产品的出口额,逐步实现转型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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