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越
摘 要: 作为“符号”出现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却在一定情况下是当时社会政治、经济、社会心理影响下的必然。在长期的全球贸易中,白银资本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已不可避免地使清王朝卷入世界市场。经济条件最薄弱、对社会变化最敏感的农民阶级对此做出了一定的反应,并且这样的反应还会持续不断地塑造社会心理,可以说太平天国起义的出现,既有王朝末期农民起义的共性,又有在时代背景下独特的个性。这是对太平天国起义与历代王朝末期农民起义不同之处的一点解释。
关键词: 太平天国 世界市场 社会动乱
反思近代农民战争,正确认识农民起义和社会进步的关系是有必要的①。对于太平天国原因的分析,学者多从政治压迫、经济剥削、人口压力、天灾人祸等方面进行。加州学派的彭慕兰、林满红和马立博等人将中国置于世界经济的范围之中,探究中国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世界经济的波动给基层的人口资源环境等方面造成的影响。在天地会白莲教对广东广西造成的社会动乱心理及土客矛盾、民间械斗等问题上,中国及美国的学者有广泛的讨论,比如刘平的《文化与叛乱——以清代秘密社会为视角》从多方面揭示秘密社会存在的文化背景,农民叛乱是叛乱者与当时政治环境综合作用的结果,有些农民叛乱不一定是阶级矛盾引发的,宗教异端、宗族械斗、民族冲突、土匪活动等都可能引发叛乱。魏斐德、孔飞力等人把动乱视为一个观察社会的切入点,考察动乱背景下广粤地区社会各阶级、各集团间相互之间的关系和斗争。
一、太平天国起义前期世界市场对广西社会的影响
贡德·弗兰克在《白银资本》认为,世界自始至终都处于一个体系之中,在1400年—1800年期间,已经存在一个具有全球分工和国际协作功能的世界体系,亚洲,尤其中国,而不是欧洲,是这个世界体系的中心。欧洲人在美洲发现的白银,经过多次贸易,大多数流向了中国。白银的大量涌入,使得从官方税收到民间贸易都普遍性地以银钱为主②。黄仁宇在《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中表明,明清时期,官方税收制度经历了从人丁向田亩、资产过渡,由劳役、实物地租到货币地租的转变过程③。哪怕是最偏远地区的农民被由货币、信贷和市场交易组成的网络卷入更大的地区经济和世界经济。
施坚雅认为中国区域经济需要根据不同地区做出不同分析。岭南属于他划分的中国地区体系的其中之一,包括广东广西。这个区域的发展频率和其他体系中的区域不在同一个频道,应该单独看,广东广西有自己的专业分工和内部贸易④。在研究一省之动乱情况时不应该忽视另一省的社会情况,广东广西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社会文化都属于同一区域。但就地理条件和地理位置而言,广西周边多山地丘陵,处于岭南这一区域体系的边缘。在經济上,广东由于对外贸易的发展,多种甘蔗来制糖,农民自发的产业结构调整导致出现粮食短缺,广西则由于汉族人口大量流入,耕作技术提高,粮食产量增加,出现粮食剩余,使广西成为广东粮食的主要来源。广西的圩市许多就以粮食为主要的交易物品。苍梧的戎圩,是清代咸丰以前广西最大的粮食交易中心,交易的谷米主要从苍梧等地运来,水陆每日约有二、三十万斤,主要销往广东佛山各地⑤。不仅经济上广西依附于广东,广西在政治、文化、教育方面相较于广东也处于边缘化地位,加之广西内部族群之间的矛盾,共同决定了社会的复杂性。
全汉昇在《美洲白银与海外贸易》中指出,从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终,米价和其他物价有上涨的趋势,这样的趋势和美洲白银的大量涌入密切相关。中国自产白银的数量很少,主要来源于美洲,随着中外贸易的发展,白银流入越多,市面上的货币流通越多,造成长期物价上升的趋势。
虽然有人口耕地关系、灾害情况、市场流通官府控制等因素影响广西的粮价,但是真正主导广西米价长期趋势变化的因素是世界白银价值的变化,二者间的相关系数为-0.74,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同时,中国紊乱的货币体系和世界经济周期也是重要因素⑥。
十五世纪以来,白银的大量流入,使西方人在世界贸易的舞台上只是扮演着金融投机者的角色,不从事生产,只是依靠暴力活动把美洲的金银运到东方,赚取金银兑换的差价。到了1849年,英国领事注意到,广州的金银比价与英国本土已经几乎完全相同⑦,因为中国白银价值高而向中国出口白银套利的空间就消失了。白银向东方流入逐渐减少。到了十九世纪上半叶,受拉丁美洲独立运动及气候因素的影响,世界金银大幅减产。西方人需要白银促进本国生产发展,随着时间的变化,西方人逐渐找到进口替代的方法。比如罗伯特·福琼《两访中国茶乡》就记录了他在中国不断搜集茶树种子和幼苗的游记故事,他把茶树和制茶技术移植到印度,最终推动印度茶、锡兰茶代替了中国茶⑧。此外,英国人还用印度鸦片替代白银出口到中国,使原本大量流入中国的白银开始流出,中国由顺差变为逆差。据统计,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1830—1848),白银外流的总数,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竟达到120200000两以上……相当于道光年间每岁财政收入四千多万两的三倍还多⑨。产生了通货紧缩,银贵钱贱的现象,也引出了虎门销烟、鸦片战争和南京条约等之后一连串的历史事件。
二、太平天国起义前期广西农村社会状况
白银价格上升,农民的田赋负担加重,要卖出更多的粮食换取白银交税交租,市场状况因为农民的普遍贫困而持续恶化。在灾害时期,米价高涨更有可能激发社会矛盾,造成社会动荡不安。咸丰初年,广东中西路连年发生自然灾害,咸丰二年,大水毁坏花县与广州周围的许多村庄,水稻几乎颗粒无收,官府却要求征收更多的赋税,社会混乱膨胀。番禺发生了激烈的宗族械斗,秘密会社也卷入其中,抗税运动,财政枯竭,强行收捐,团练,城市混乱,乡间贫困,社会两极化,除了山区的“盗匪”,基层乡绅,又加上了复活的秘密会社的活动,社会矛盾日渐突出⑩。
此外,清朝还面临历代王朝不曾面对的人口暴涨的危机,这样的危机是世界市场的产物,清朝社会安定,经济发展,高产作物的引进和中越,中泰大米贸易的发展{11},人口迅速膨胀,从乾隆六年到道光二十年的一百年里,人口由1.4亿增长到4.1亿{12}。
从广西通史可以大致看到道光之前全国和广西的人口都处于快速增长的状态,雍正到嘉庆时期是人口增长的主要时期。若以一丁对应三口计,从顺治十八年到道光二十年全国人口增长了三亿多,增长了二十多倍;广西增长了七百万人以上,达四十多倍,比全国还快一倍{13}。1800年后,中国大量森林覆盖的土地因为甘薯玉米和其他外来作物的推广耕种,长远上说,破化了生态环境和土壤肥力,丘陵地区的定居也引起土壤侵蚀和洪水增加。1853年广西森林覆盖率仅为25%,数据上看,广西壮族自治区每增加一个人就意味着减少大约0.6公顷的森林{14}。
乾隆时期,洪亮吉就发出警告:“治平至百余年,可谓久矣,然言其户口,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视百年、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15}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也重点提到了康乾时期的人口情况,指出人口数量的增加在生产资料增加之前,他们中许多人不得不陷入悲惨的贫困之中{16}。
在彭慕兰看来,中国在1800年之后走上了和西方不同的发展道路,没有继续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主要是因为没有找到方法,以现有水平继续供养不断增长的人口,欧洲找到了煤炭,美洲的白银和广阔的土地缓解了人口压力。晚清中国虽然经济仍旧发展,按照黄宗治的表述是“内卷化”发展,清代中国经济产量和交易的扩大依靠的是不断投入更多不计报酬的家庭劳动,每个单位的收益很少,低利润和接近于零的绝对工资,使得劳动生产数量提高,但是劳动生产率却不能得到提高,因此陷入贫困的恶性循环{17}。
马立博在研究清末中国南方环境与经济时指出:岭南地区从1850年就已面临耕地缺乏、人口增加、天气转寒、粮食减产等问题,为了应对危机,当地人在生产、制度和技术等方面进行调整,包括农业技术的精细化、商品化和专业化等,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压力。这种社会经济发展虽然已经完全不同于所谓的“传统经济”,但由于岭南处于独特的社会条件和生态条件之中,这种经济变化并不会将岭南的经济和社会带向“资本主义”{18}。这一表述采纳黄宗治的“过密化”理论。
在人口研究方面,李中清、王丰和康文林向“马尔萨斯”模式提出有力的挑战,指出在过去的300年中,中国的人口并不像马尔萨斯断定的那样,缺乏预防性抑制,中国家庭可以通过各种形式的干预和虚拟的亲属关系使人口生育得到有效的控制。中国的历史人口有独特有效的发展机制,并不是简单的二元化{19}。
无论从全国还是广西看,人口的增长速度都比耕地的增长速度快。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自然资源分配上的压力。以人均耕地看,嘉庆时期已经大幅度下降,全国由清初的四五亩降到了约二亩,而广西更是降到了不及一点五亩,比全国还低。广西人口与耕地的失衡在一些地区特别是西部地区表现尤为明显。少数地主占有大量耕地,普通百姓却只能佃种勉強维生{20}。
18世纪末,广东地区全面处在人口过剩的状态,处在人口过剩、耕地不足状态下的广东地区的人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向外省移住。清初至光绪前中期,广西逐渐涌入外来移民,特点表现为:规模大,人口多,时间长{21}。随着移民的不断流入,汉人的势力在广西得到了广泛的扩张。族群关系也在人口、资源等压力下缓慢发生了变化。
清朝时迁入广西的外来人口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客家人,他们聚族而居,保持着浓厚的客家方言和独特的风俗习惯,这使他们与原住民相区分。由于移民较晚,耕作条件便利的平原地区基本被先来者占领,他们一部分成为佃户、佣工,一部分经商或到山区里耕种,一部分则游荡{22}。外来者在长期族群互动过程中逐渐形成稳定的文化传统和品性。语言的天然分界,加上地缘、族缘或业缘的结合,强化了族群内部的认同感和向心力。这种力量在与其他群体的交往和摩擦中表现出强烈的排外性。土著居民和客家人之间经常发生族群之间的纷争。
三、晚清动乱时期的广西社会心理
相较于费正清冲击反应模式对太平天国起义的理解,即把这场运动看作是对于西方势力冲击下中国农民阶级的自发回应,因为中国传统社会具有明显的惰性,缺乏内在动力,只有在外部的西方文明的冲击下,才能做出回应,走向进步{23}。事实上,在广西,太平天国叛乱只是这一地区一长串骚乱的其中之一,在十九世纪中叶的多次民间叛乱中达到顶峰。动乱不仅仅是1853年起义的那一瞬间,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受多种因素的影响,有其发生的内在动力,不能仅仅归之西方的影响。
刘平认为叛乱者的主观作用(也可称为叛乱者的意识、文化、信仰层面)即叛乱的内部因素十分重要。叛乱不但是一种被动行为,而且是一种主动行为。更多的则是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相结合,构成了中国历史上尤其是清代历史上丰富多彩的农民叛乱的画卷。
氏族之间的长期的械斗导致中国南方处于一种持续的军事化状态,鸦片战争时期三元里抗英是民众自发组织的对外来因素的反抗,并不是民众偶然产生,纯粹由于民愤聚集起来的反抗队伍,先前在宗族械斗之中就已经有了民间武装组织“团练”“乡勇”,有了官府和地方势力的博弈,产生了地方军事化的组织基础,培养了一大批招之即来、擅长战斗的年轻人。太平天国运动的早期追随者中,为数众多的西迁到广西的广东亡命之徒,其中就有在氏族械斗中培养出来的人。来自外国的威胁使得农村各阶级团结在了一起。
唐世平在《族群冲突的爆发:一个广义理论》中提出,族群冲突的机制整合需要经济意义上的物质因素和社会心理上的非物质因素,意识形态鼓动在社会心理层面起到了关键推动作用{24}。洪秀全因病改变了常态,被基督教传教士的小册子所误,相信自己是拯救苍生的上帝之子,异己的满洲人是恶魔,产生了狂热的宗教热情。由于客家人和周围人语言的差异和长期怀有的处于离群索居孤立地位的意识,作为一个分离出来的亚文化群而发挥作用。他们的命运就带来这样一种幻觉。离群和受压感就转化成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神话和有战斗性的救世主义{25}。洪秀全的神秘天国的救世幻想产生催化剂作用,把广西社会心理已经存在的混乱状况引向了真正的叛乱。史景迁谈到太平天国曾言:洪秀全构筑了一整套理论体系,全是为了领导装备落后的农民推翻清王朝的统治{26},基督教天主教体系和中国国情没有关系。洪秀全只是借助这样一种体系构筑自己的天国幻想罢了。
在一个文化综合体的边缘地区,一种“原始”“纯洁”的情况使得人们更经常区分“我们”与“他们”。这样的地区往往更容易产生直率的民族主义者,比如拿破仑来自科西嘉,希特勒来自奥地利和斯大林来自格鲁吉亚。
洪秀全是客家人,洪秀全进入广西,最早打算去传教的贵县赐谷村是和他语言互通、文化和风俗一致的客家人居住地。冯云山在广西传教经过的地区也都是客家的居住地。杨秀清、韦昌辉{27}、石达开据说都是客家人。拜上帝会上层人员主要是客家人,拜上帝会的构成人员大多数是客家人。在受文化意识上孤立出来的广西客家居住地无疑就是这样一个文化边缘地带。族群分类是一个流动的社会变迁过程,在这过程中,地方上各种力量都会灵巧地运用符号象征,宣示自己的权势和特性{28}。这里,广东广西外来客家人的苦难就塑造了他们身为救世之人的神秘信仰。大多数人受地主、矿山主、商人等的掠夺和剥削,处于穷困的社会经济状况,所以很容易对拜上帝会,伪基督教派的平等理念产生共鸣,自愿投身这场运动中。
除此之外,还需考虑的是叛乱的其他因素,不是仅仅因为洪秀全等人属于客家,在土客冲突中感觉受到排挤就一定会导致叛乱,他们可以选择就学经商等途径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按照社会学的期望理论,对很多客家人来说,他们并非只有加入叛乱才能表达自己的不满,还可以通过合法的打官司、就学从政等表达诉求。他们不顾风险加入叛乱组织的可能解释是他们不认为这些非暴力途径能带来任何的现实改观。
什么样的情况会使社会成员不信赖社会合法途径而要诉诸暴力反抗呢?胡林翼试图了解地方社会中冲突的根源,他对形成叛乱的规律的分析先从自己的同事——地方官僚——的批评开始。他认为叛乱的直接原因是官员的腐化,而不仅仅是那些传统的替罪羔羊胥吏和衙役的腐败。新宁的雷再浩和李沅发叛乱及金田的拜上帝会叛乱都是如此,以官员“勒索”作为借口,秘密会社的创始人能够鼓动煽惑愚民。触发因素是腐败,先决条件是“莠民”即本地的异端领导{29}。
在腐败的官僚体系中,确实会令百姓感到诉诸无门。但很难说是否官员的普遍腐败构成了历史的决定因素,在人口没有给资源造成沉重压力的社会,与在生存边缘过活的社会相比,大概能够承受更多的腐败现象,腐败应该被看作是一种自然灾害{30}。不过,在社会混乱情况下,官员贪腐,实际上其权威合法性在不断被削弱。规避上级惩罚,粉饰太平在广西这样的边缘地区更是常见,正如孔飞力研究叫魂中指出的:“奏报邪教可能会祸及一个官员的仕途。因为事件在该官员的辖区发生,因而会对他是否称职发生影响,他就可能会隐匿不报。”{31}因此,社会动乱愈演愈烈不能说失职的官员没有过错。
除了官员外,以往的農村社会还有这样几种集团,首先是农民,他们是叛乱的基本力量,但通常是被动的,受鼓动的一群人,其次是当地的文人乡绅,最后是本地的异端领袖,他们有的从贫苦农民中脱颖而出,有的属于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集团。洪秀全就是在三次科举考试未果,难以跻身士大夫乡绅集团而选择走上叛乱道路,成为异端分子。
关于乡绅集团,通过对比湖南和广西的社会动乱可以发现,湖南同样有移民带来的原住民与外来移民的冲突。出现叛乱时,湖南乡绅采取的措施是组织团练,对付叛乱组织,而广西则更多表现出协同作乱的态势。这离不开湖南的文化氛围和宗族关系,湖南的保甲、团练都建立在宗族基础之上,以血缘伦理原则为控制手段,正是“齐心合力,以一族之父兄,治一族之子弟,以一方之良民,治一方之土匪”{32}。湖南地处中原与周围省份文化交流更畅通,更容易接受国家权威的影响。官方权威在广西的失落,加之血缘伦理在多次的民间拜会结盟动乱中趋向衰弱,使在镇压动乱的过程中就连很多士绅控制的团练都未必听官方调遣,甚至还结盟拜会和参与作乱,走向匪化。
此外,拜上帝会与职业化的股匪和天地会造反者在军事化形式上表现出不同。太平天国采用武装村社的组织形式。这种与其他叛乱不同的军事化形式,是结果不同的决定性原因。客家人整村整村地军事化,不像股匪那样脱离家园,投靠某一个军事集团,而是整家整族组成新的社会组合,和社会发生孤立。作为一个小型社会,他们怀有对新的更纯洁的村社生活的向往,产生一种命运休息与共的具体利害关系,具有更坚定地政治倾向和更复杂的组织,因而在更大的一块作战区域中维持更强大的军事机器。最终不同于天地会不成规模的武装,太平军占领南京建立政权,不能说和这种组织形式无关。
四、结语
巴特菲尔德认为,历史是一个复杂的混沌。我们或许可以认为某一事物对另一事物之发生产生了影响,但这种影响的程度与演化路径是难以探知的。历史之魅力在于其不可预测,任何行为和决策都有着极大可能偏离其最初目的,而最终的结局往往出人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太平天国运动的存在并不在于特定个人和团体的作用,事实上,历史往往是诸多群体甚至是好几代人作用的结果而非一人一事之功。长期作为中国大门的广东区域,在接受西方势力的冲击,经济被卷入世界市场受到波动,贫苦农民作为生活在温饱挣扎线上的群体,最敏感也最容易产生反叛。嘉道以降,社会不协调的发展而累积的矛盾,由天地会而起的动乱逐渐由局部地区向各地蔓延,各地不断增多的械斗,贫困、争夺、报复……负面心理因素的滋长、对资源的掠夺等把社会上的各种人群、组织、资源卷入其中。太平天国运动只是一连串动乱之一,但是因其特有的组织形式,偶然因素,最终席卷大半个中国,对清王朝的正统地位提出挑战。在平定太平天国过程中,各种官方的、民间的人群和组织围绕着财富、权力等资源都参与了竞争和斗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权力关系、财富关系在这次动乱中重新得到了整合和分配。从这个角度看,太平天国是一个缩影,给了我们更多的角度和方向认真思考社会问题。
注释:
①刘一兵.反思近代农民战争史的研究——以太平天国运动为例[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01):88-92.
②[德]弗兰克,著.刘北成,译.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的东方[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180-181.
③黄仁宇.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143-144.
④[美]施坚雅,主编.叶光庭,译.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M].北京:中华书局,200:244.
⑤饶任坤,陈仁华,编.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29-30.
⑥谭玉龙.清代广西米价波动研究(1840-1910)[D].桂林:广西师范大学,2014.
⑦林满红.银线:19世纪的世界与中国[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56,100-101.
⑧罗伯特·福琼.两访中国茶乡[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5.
⑨郭毅生.太平天国经济史[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1:31-32.
⑩魏斐德.大门口的陌生人:1839—1861年间华南的社会动乱[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158.
{11}陈希育.清代前期中泰大米贸易及其作用[J].福建论坛(文史哲版),1987.
{12}何炳棣.明初以降人口及其相关问题1368—1953[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329-330.
{13}钟文典,主编.广西通史第1卷[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99:469-470.
{14}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213.
{15}洪北吉.治平篇[A].洪北江全集[C].清北绪刻本.
{16}[英]马尔萨斯,著.郭大力,译.人口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7.
{17}彭慕兰.大分流:欧洲、中国及现代世界经济的发展[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6:85.
{18}[美]马立博,王玉茹,关永强,译.虎·米·丝·泥:帝制晚期华南的环境与经济[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98.
{19}周琳.书写什么样的中国历史?——“加州学派”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述评[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24(01):50-58.
{20}饶任坤,陈仁华,编.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9: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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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朴基水.清中期广西的客民及土客械斗[J].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5(04):5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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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唐世平,李思缇.族群战争的爆发:一个广义理论[J].国际安全研究,2018(4):64-100,158-159.
{25}孔飞力,谢亮生,杨品泉,谢思炜,译.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1796—1864年的军事化与社会结构[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328.
{26}史景迁.文化类同与文化利用[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92
{27}根据《族谱》记载:韦以琳是金田韦氏九世孙,又以宣城韦氏后代说客家方言为旁证,肯定韦氏不是壮族人,而是外地迁入广西的客家人。
{28}萧凤霞,刘志伟.宗族、市场、盗寇与疍民——明以后珠江三角洲的族群与社会[J].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4(03):1-13.
{29}孔飞力,著.谢亮生,杨品泉,谢思炜,译.中华帝国晚期的叛乱及其敌人:1796—1864年的军事化与社会结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2.
{30}胡林翼.胡文忠公遗集·卷53[M].清光绪元年(1875)湖北崇文书局刻本.
{31}孔飞力,著.陈兼,刘和,译.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M].上海:三联书店,2002:262
{32}[清]曾国藩.曾国藩全集13 批牍 [M].长沙:岳麓书社,199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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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洪亮吉.洪北江全集[M].清光绪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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