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 王耀中 姚辉斌
[摘 要] 利用2005-2016年中国省域面板数据和空间计量方法,考察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及其空间作用。研究表明,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对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表现为显著的负向影响,但本地区服务业FDI的影响不显著,中国需警惕服务业结构调整中“成本病”的出现。空间回归结果进一步揭示了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能有效地承接临近地区服务业FDI的积极外溢作用,封闭和内循环的经济模式在中国已不再适用。不同时期的样本证实了,随着中国服务业的不断发展,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对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由负转为正,并且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从临近地区服务业工资提高和服务业FDI增多中显著获益。
[关键词] 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服务业FDI;服务业结构高级化
[中图分类号] F40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1763(2019)04—0073—10
Abstract: Using Chines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5 to 2016 and spatial econometric methods, the paper examines the impact of regional wages differences in the service sector and FDI in the service sector on the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and its spatial role. Research shows that wage increases in the service sector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 on the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in the region, but the impact of FDI in the service sector in the region is not significant. China must be alert to the emergence of “cost disease” in the structural adjustment of the service industry. The spatial regression results further reveal that the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in the region can effectively undertake the positive spillover effect of FDI in the service sector in the neighboring regions. The closed and internal recycling economic model is no longer applicable in China. Samples from different periods show that with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the service industry in China, the impact of wage increases in the service sector in the region on the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has changed from negative to positive, and the 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in the region has benefited significantly from the increase of wage and FDI in the service sector from neighboring regions.
Key words:regional wage differences in the service sector;FDI in the service sector;service industry structure upgrading
一 引 言
新常態下,转型升级、提质增效的重要性凸显,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已成为中国经济长期持续健康发展的新动力,十九大报告也提出加快发展现代服务业是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点内容。然而,中国服务业内部结构仍以传统服务业为主,高附加值、高技术、高集约的现代服务业与新兴服务业发展不充分,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程度较低。近年来,由于中国各地区的服务业薪酬体制、服务业地方保护、服务业生产率等方面不尽相同,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明显,2018年,北京、天津、上海等发达城市的服务业工资远高于其它地区。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一方面可能会扩大收入分配差距、挤压服务企业的生产经营利润、增加成本负担,另一方面则可以通过资源配置规律、消费需求带动、企业成本推动等途径倒逼服务业结构升级,这意味着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必然对其产业结构高级化产生重要影响。此外,伴随着中国服务业的转型升级,越来越多的跨国企业开始增加对服务业领域的投资。2018年,中国服务业实际使用外资金额达到4452亿元,服务业吸收外商直接投资不但可以破解服务业资本不足的难题,而且有助于服务业结构调整和布局优化。鉴于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与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外商直接投资之间的密切关系,如何利用高工资和外资投入来提升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已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当前,探究地区工资差异对产业结构影响的文献颇多,有学者认为地区工资差异是产业升级换代不得不面临的压力,事实上,地区工资差异在一定程度上会倒逼产业转型升级[1-4]。不同于以上研究结论,也有学者指出地区工资差异因产业空心化、产业转移粘性等原因无法有效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5,6]。此外,学者们还发现地区工资差异不仅能诱发区域内产业结构升级,还能推进区域间产业转移,换而言之,地区工资差异对产业结构转型的影响体现在区域内和区域间[7,8]。随着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越来越突出以及服务业各类要素成本进入集中上升期,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如何影响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已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热点,目前已有学者研究发现服务业劳动力收入是影响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关键因素之一,服务业劳动力收入的变化会影响知识密集型服务行业的发展方向[9,10]。但遗憾的是,现有文献并未深入分析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机理、影响方向、影响程度、影响效应等内容。
FDI作为“资本、技术、营销、管理的结合体”,可以通过关联效应、溢出效应、竞争效应等方式来优化东道国的产业结构[11-14]。尤其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面,FDI的促进作用日益显著[15-17]。具体到中国FDI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研究,学者们从多视角进行了剖析。高远东和陈迅指出从长期来看,FDI对中国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呈现出由东部向西部逐渐增大的态势,而在短期内,除东部地区以外,FDI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显著[18]。 王双燕,魏晓平,赵雷英研究发现,中国外商直接投资在时间维度上与产业结构高级化之间存在着“U”型关系[19]。因此,FDI对中国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在不同地区、不同阶段均存在差异。对中国FDI影响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思路厘清后,学者们进一步分析了中国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作用[20,21]。理论分析表明中国服务业FDI通过资本补缺效应、技术外溢效应、示范效应、收入增加效应等促进了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然而,实证分析中因样本选择、计量方法的不同,中国服务业FDI对其结构高级化的影响渠道及程度也不同。
现有文献遵循了一个共同的逻辑,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均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产生影响,但以往研究多数偏重于其中之一,未能将二者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在指标衡量上,现有文献缺乏对服务业内部行业逐次转移的测算,未明确测度服务业内部由低层次向高层次的转化过程。此外,在定量研究中,未考虑到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空间相关性。基于此,本文主要将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整合至一个完整的理论框架,从角度值视角构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衡量指标,着力于建立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与其内部结构高级化的关联性,并运用中国省域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从而为促进服务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供相关理论依据。
二 理论分析
(一)研究假设
不同地区服务业工资水平不同,服务业工资水平较高的地区会使得服务业的要素禀赋结构发生变化,从而导致资本、技术等要素投入量逐渐增加而劳动力不断减少,进而促进服务业向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行业发展,推动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1999年,中国学者林毅夫就指出,要素禀赋结构的变化会使得昂贵的劳动力被便宜的资本所代替,内部结构优化自然水到渠成。然而,若一个地区服务业工资的上涨不能被生产率的提高所抵消,服务业的成本将会越来越高。按照鲍莫尔“成本病”理论可以推断,服务业“成本病”问题的出现将不利于其内部结构的高级化。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1:对于一个地区而言,服务业工资水平的上升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促进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但前提条件是,该地区的服务业生产率应不断提高。
服务业外商在东道国建立企业后,为不同要素密集型服务行业的发展尤其是智力要素密集型服务行业的成长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推动了服务业向价值链高端提升,逐渐改善了整个服务业资源配置的格局和效率。另外,服务业FDI通过模仿效应、竞争效应等途径对东道国内资企业形成技术溢出,这不仅能提升专业化服务水平,还有助于优化服务业内部各行业之间的关联性,促使服务业内部结构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根据以上分析提出:
假设2:服务业FDI可以通过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提升服务业的要素密集度层次,提高服务业效益,加快服务业结构调整。
发达的服务业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特征,随着新经济地理学的兴起,学者们研究发现,地区间服务业发展存在一定的空间关联性,服务业结构层次也相互影响。一方面,地区间服务业结构的相似程度会影响区域间的协作倾向,区域内服务业结构异质性越明显,地区间的合作性越强。另一方面,空间依赖性形成了区域间的交互作用,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程度不仅依赖于本地区经济体系的发展水平,还与临近地区的服务业结构层次及其经济体系有关。为此,本文认为:
假设3:服务业发展存在空间依赖性,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会受到临近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以及其它因素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框架
(二)变量与数据说明
1.服务业结构高级化(SW):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是指服务业内部结构从低级形式向高级形式转变的过程。随着服务业的发展,消费性服务业的产出和就业所占比重不断下降;生产性服务业的产出和就业相对比重不断上升;医疗、卫生等社会公共服务业的产出和就业所占比重一般呈上升趋势,但行政管理等政府公共服务业所占比重则呈下降趋势,即公共服务业的产出和就业相对比重略有上升或大体不變。基于此,本文采用何德旭的分类标准,将服务业内部行业分为消费性服务业、公共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25]。并借鉴付凌晖的研究方法,根据服务业内部三大部门比重向量与对应坐标轴的夹角会随着部门比例的改变而调整的思想来构造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指标[26]。由于中国当前只有服务业细分行业城镇单位就业人数的数据,而未对各行业的产出进行统计,因此,本文利用不同类型服务业的城镇单位就业比重进行测算。具体算法如下:首先,分别利用消费性服务业、公共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就业比重构成一组3维向量X0=(x1,0,x2,0,x3,0),并计算X0与服务业由低层次到高层次排列向量X1=(1,0,0),X2=(0,1,0),X3=(0,0,1)的夹角θ1,θ2和θ3,φ1=π-θ2-θ3表示从消费性服务业向公共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转移的效果。随后,利用公共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的就业比重构成一组2维向量X′0=(x′1,0,x′2,0),并计算X′0与产业由低层次到高层次排列的向量X′1=(1,0),X′2=(0,1)的夹角η1和η2,φ2=π/2-η2,表明公共服务业向生产性服务业转移的效应,其中,θj=arccos ∑ni=1(xi,j.xi,0)(∑ni=1(x2i,j)1/2.∑ni=1(x2i,0)1/2),n=1,2。最后,定义服务业结构高级化SW的计算公式如下:SW=φ1+φ2,SW越大,则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
2.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RWA):地区工资差异是指不同地区间平均市场工资率之间的差别。由于中国目前只有各地区服务业细分行业的工资统计,没有服务业整体的工资数据。故本文首先采用鲁晓东的测算方法,利用各地区服务业细分行业的平均工资乘以按当年就业人数为准的权重后相加,得到各地区服务业平均工资[27]。然后,借鉴高波,陈健,邹琳华的研究成果,利用某一地区服务业的平均工资除以其余所有样本地区的服务业平均工资进行衡量[28]。
3.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SFDI):关于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衡量指标的选择主要有实际额和合同额两种,虽然有文献采用合同额,但数据统计显示,中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的实际额与合同额相差较大,因此,本文认为实际额比较准确。但是,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实际额的数据获取是本文的难点之一,因为目前中国还未有服务业FDI分地区的数据,基于此,本文依据中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统计年鉴来搜集中国服务业FDI 的省域面板数据由于目前能搜集到服务业FDI数据的地区主要是北京、天津、河北、内蒙古、辽宁、黑龙江、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山东、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重庆、贵州、云南、陕西、甘肃、新疆,因此本文的地区样本数量为24。。考虑到指标的稳定性,本文采用服务业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金额与服务业GDP的比值来表示。
4.政府规模(GOV):中国各地区服务业发展是在经济转型的大环境下实现的,在服务业结构调整及重构的过程中,政府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地方财政支出作为地区财政政策的主要手段,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节服务业内部结构。一般情况下,地方政府支出的流向可以改变服务业资源的配置效率,引导服务业向较高级的形式转换。由于此指标反映了国家对服务业结构调整的导向,故本文采用政府支出与GDP的比值作为衡量指标。
5.技术创新(RD):技术创新是影响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重要因素,根本性技术创新的推动效应、溢出性技术创新的乘数效应和竞争性技术创新的选择效应均推动着服务业结构在迂回分工中向高级化方向演进。目前,文献中常用度量技术创新的方法主要有产出法、投入法、投入-产出法等。本文依据数据的可获得性,采用产出法,用专利数量的对数值来衡量。
6.人力资本(EDU):人力资本包括微观层面的个体人力资本和宏观层面的总体人力资本,人力资本水平决定了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发展的程度。一般来说,服务业的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劳动力在服务业内部行业的流动性越强,资源的配置效率越高。这说明人力资本是服务业结构优化的重要途径,尤其是高等教育提供了服务业发展所要求的专门化人才极大地推动了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基于此,本文采用每十万人中高校在校人数来衡量人力资本水平,考虑到原始数据可能存在的异方差性,故对其进行对数处理。
虽然中国国家统计局在2003年颁布了新的行业划分标准,但2004年的数据中仍有一些地区采用旧行业划分标准进行统计。鉴于目前数据的可获性,本文选用2005-2016年的中国省域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各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统计年鉴及统计公报。
四 实证分析
(一)面板单位根检验和空间相关性检验
本文首先對各变量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以避免出现伪回归,由于该检验方法还未完全统一,为保证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本文综合采用LLC、Breitung、IPS、ADFFisher和PPFisher对各变量进行检验。结果表明,除人力资本的Breitung检验之外,各变量的一阶差分均是平稳过程,因此面板模型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另外,利用Geoda软件,通过测度2005-2016年中国省域层面的服务业结构高级化Morans I指数可知,系数均为正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在省域层面上,中国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并非随机,而是存在空间上的依赖性。
(二)普通面板估计结果分析
由于本文使用的是面板数据,故首先采用F检验和Hausman检验来选择合适的回归模型,结果发现,空间和时间双向固定效应的R2更大,模型的拟合程度较高,因此初步判断本文适合采用双向固定效应进行估计。从现实情况来看,中国是一个区域差异较大的国家,无论是服务业结构层级、服务业工资水平、服务业FDI规模,还是经济社会发展程度都存在一定差异,因此,使用双向固定效应回归还有助于控制不可观测的个体特征和时间变化。
为检验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加入了相关控制变量。此外,从前面的空间相关性检验可知,中国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在空间上存在一定的依赖性。因此,有必要验证是否应采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下一步分析。从表3的LM 检验和Robust LM 检验可知,非空间传统面板模型估计存在不足,其中,不存在空间滞后因变量和空间误差自相关项的假设均被拒绝,模型兼具自变量和因变量的空间自相关性,故应采用SDM进行估计。此外,LR检验结果进一步证实了,模型具有空间和时间双向固定效应,回归分析中应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
从回归结果可知,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但服务业FDI的影响不显著。增加控制变量后,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方向和显著性均未发生变化,说明本文有效的控制了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以外的其它影响因素,研究结论具有良好的稳健性。计量结果表明,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的确是影响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一个重要因素。从经济学资源配置规律来说,一个地区工资水平的上升不但能激励劳动力向本地区转移,而且能为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积累高端人才。但是,如果劳动力工资上涨得过快,而劳动力技术和素质未能得到相应的提升,则不利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进而阻碍产业结构优化。实际上,中国服务业在发展的关键时刻,必须警惕结构调整中“成本病”的出现。当一个地区服务业相对工资的上升不能被生产率的提高所抵消时,服务业就会出现高成本、低效率的现象,低生产率的服务部门在经济结构中的占比持续扩大,将会对整体的经济发展造成负面影响。当前,有学者研究发现中国有些地区的服务业已经显露出“成本病”问题,服务业生产率的相对滞后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服务企业的吸纳能力不足,从而不利于服务业内部层次的提高。因此,当一个地区服务业工资水平上升时,发展的关键是提高服务业的生产率,从根本上促进服务业结构高级化。
此外,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对其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显著。虽然中国服务业利用外商实际投资的金额不断增加,从2010年的不足500亿美元增加至2017年的954亿美元,但是,中国服务业利用外资的结构仍不合理,服务业中房地产行业利用外资的比重偏高,而其它服务业领域的外商投资占比则相对较低。正如夏杰长所言,利用外资并没有带来服务业领域显著的技术进步和创新,也没有改变高技术服务业和生产性服务业这“两大短板”,从而难以有效影响服务业结构高级化。
在其它控制变量中,政府干预的系数显著为负,该结论未达到预期的估计效果,这与政府对服务业结构的调控范围、调控手段、调控方式有关,使政府干预与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如何协调发展显得尤为重要。技术创新的系数估计显著为正,这与中国目前以科技创新推动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现实相吻合,通过加大服务业科技创新力度,提高服务业技术含量,从而优化服务业内部结构。教育水平的系数估计值不显著,可见教育发展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未产生理论预期的有效推动作用。
(三)空间面板模型估计结果分析
现有文献缺乏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空间作用的分析,尤其缺乏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影响路径的空间研究。依据前面的检验可知,中国省域层面的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应考虑空间依赖性。为此,本文在面板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设置空间反距离权重矩阵,采用空间面板的计量方法,检验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空间作用。
从表4可知,三种回归模型均显示各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不但受本地区解释变量的影响,而且受到邻近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和解释变量的影响,中国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存在显著的空间相关性。
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的空间滞后项系数为负但不显著,这与中国不同地区的工资体制、劳动环境、行业重要性等因素有关。服务业FDI空间滞后项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说明服务业FDI在地区间存在显著的外溢效应,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能有效地承接临近地区服务业FDI的空间作用。一般认为,服务业FDI较强的区域与周边地区会形成一定的创新位势差,致使知识创新存在着向周边地区流动的可能。换而言之,临近地区服务业FDI的积极外溢效应有助于本地区创新能力的提高、服务企业竞争力的增强以及服务业结构层次的提升。更深层次的来说,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封闭和内循环的经济模式在中国已不再适用。随着地区保护主义的逐渐弱化,信息流在区域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越来越大,优势明显的服务业外资企业产业链可以沿着地区充分伸展,通过各种机制逐渐辐射到周边地区,带动地区间的服务业价值链从低端向高端攀升,进而实现服务业结构高级化。
(四)不同时期的空间面板模型估计结果分析
考虑到不同时期中国服务业发展存在差异,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机和2010年欧债危机对中国服务业发展造成了一定冲击之后,中国政府在2011年出台的“十二五”规划中明确了服务业及其结构调整的战略方针。基于此,本文根据宏观经济的特征以及服务业发展的情况,分别考察2011年前后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服务业FDI与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阶段差别。
鉴于SDM有三种估计方法,为选择更合适的方法,本文利用Hausman检验对随机效应进行识别,发现两个阶段均拒绝原假设,且双向固定效应杜宾模型的拟合度较高,故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杜宾模型进行阶段性分析。
从回归结果可知,2005-2010年和2011-2016年间,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对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从负向作用转为正向作用,这证实了“十二五”规划之后服务业工资提高对其结构高级化的倒逼效应显著。中国在“十二五”规划中,明确提出,要推动生产性服务业向中、高端发展,增强服务功能,优化服务业结构。在此背景下,对于一个地区来说,服务业相对工资的升高会使难以承受高成本的低端服务业减少对劳动力的需求,促使服务业向价值链高端攀升,为服务业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换而言之,一个地区的服务业工资水平相对提高,一定程度上会造成服务业从业人员相对减少,因此,若想维持本地区经济的持续发展,服务业劳动生产率必然要提高。这就意味着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会对低端服务行业造成挤出效应从而引发服务业結构转移,其结果必然是,服务业发展由产业价值链低端向产业价值链高端攀升,或者高附加值的服务行业替代低附加值的服务行业,进而实现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这证实了西蒙·库兹涅茨关于地区工资差异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影响路径的观点,即地区工资差异与商品需求结构、产业结构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传导和影响的内在关系链。实际上,中国在“十二五”规划之后,制约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矛盾不断破解,生活性服务业有效供给提高、公共服务业更加完善、生产性服务业水平日益提升,从而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提供了有力支撑。
另外,2011-2016年间临近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和服务业FDI增多能显著地促进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这说明,临近地区服务业工资水平的上升会促使服务企业在周边地区寻找成本、技术、产品质量等方面更合理的关联企业,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将地理范围进一步扩大,本地区服务业相对较低的工资水平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加强与邻近地区服务企业的合作,通过地区间的空间作用带动本地区服务业结构升级。此外,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能有效地承接临近地区服务业FDI的积极外溢作用。“十二五”规划以来,中国外商投资环境不断改善,为引导服务业外资转移创造了有利条件,特别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和推进,中国不断提高利用外资的质量和水平,地区间联系日益紧密,这使得服务业FDI在各地区间的空间外溢作用增强,间接带动了本地区服务业生产率的改进,进而对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带来积极作用。
五 结论及对策建议
通过构建理论模型,依据2005-2016年中国省域面板数据,采用空间计量方法实证检验了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及其空间作用,本文主要结论如下:
(1)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对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表现为显著的负向影响,但本地区服务业FDI的影响不显著。增加控制变量后,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方向和显著性均未发生变化,说明本文有效地控制了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以外的其它影响因素,研究结论具有良好的稳健性。
(2)基于空间视角的回归结果表明,服务业地区工资差異的空间滞后项系数不显著,但服务业FDI空间滞后项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说明服务业FDI在地区间存在显著的外溢效应,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能有效地承接临近地区服务业FDI的积极空间作用。
(3)从不同时期来看,服务业地区工资差异和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及空间作用存在显著的阶段性差异。中国在“十二五”规划之后,本地区服务业工资上涨对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从负转为正;临近地区服务业工资提高和服务业FDI增多均有助于促进本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
由于地区间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存在一定相关性,一个地区服务业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其它区域服务业的发展。因此,推动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应发挥地区合作的积极作用,协调区域间的服务业发展。另外,理论研究指出,对于一个地区而言,服务业工资相对上涨会倒逼服务业结构高级化,但实证结果表明,本地区服务业工资水平的上升推动该地区服务业结构高级化是在“十二五”规划之后。因此,中国各地区应积极提高服务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这不仅有利于提高资源的有效配置,避免服务业“成本病”的出现,还能促进服务业的合理发展,提高服务业结构层级。最后,研究发现,服务业FDI对服务业结构高级化具有积极地空间溢出效应。因此,中国在引资时,应合理地引导服务业FDI在区域间的流动,推动区域间服务业产业链的高效整合,优化服务业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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