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彦青 周伟斌
世界之茶,源于贵州。自1980年贵州发现四球茶茶籽化石以来,更多的世界眼光聚焦在贵州古茶树群落。几十年来,专家学者们不断关注着贵州,挖掘、梳理着茶树起源的脉络,并发现,贵州这片土地上的古代先民是世界最早采制饮用茶叶的人群,各民族按各自的方式种茶、采茶、制茶、饮茶,一系列的证据无不在说明:茶的起源在贵州。
据植物学家分析,茶树起源至今已有6000万年至7000万年历史。千万年前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造就了贵州特殊的地貌和气候,云贵高原属于亚欧板块南部,适宜热带、亚热带植物生长,长期的气候条件,为茶树这种亚热带物种的生长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穿过历史长河,直到1980年7月,贵州省晴隆县农业局的卢其明在晴隆县与普安县交界处的云头大山发现一块茶籽化石,经中国科学院地化所和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鉴定,认定为新生代第三纪四球茶茶籽化石,距今至少已有100万年,是世界上发现最古老的茶籽化石。
茶籽化石的发现,侧面证实了贵州是世界茶树发源地。知名茶叶专家刘其志在《贵州茶树品种资源种类与起源》系统介绍了“茶”这个汉字与贵州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关联,贵州地理变迁带来的茶树品种多样性,以及贵州为茶树起源的论证。四川农业大学教授李家光在《古黔濮苗对茶业的贡献》中描述:“古黔先后出现的濮苗两大民族有悠久历史,他们不仅开拓了当地早期文化、农业生产,并且在茶叶利用加工、栽培方面有特殊贡献。贵州不仅是茶的原产地,也是茶叶饮用、商品化、人工栽培最早的地区之一。”
贵州古茶树主要分布在南、北盘江的普安、晴隆、兴义、兴仁、普定和乌江流域的沿河、道真、赤水、习水、务川、桐梓以及金沙、纳雍、石阡、印江等广大区域。20世纪30年代开始,贵州野生茶树陆续被发现,沿雷公山、武陵山、乌蒙山、大娄山山脉等均有分布。1939年,中国著名茶学家李联标调查采集的普白大树茶、贵州省茶科所采集的桐梓野生大树茶,儿茶素的色谱分析等说明贵州存在着大量“自然栽培”的原始古茶树过渡群落。
“贵州高原在古生时代,就屹立于劳亚古大陆。当第四纪冰川时代,全球受到大面积冰川覆盖,降温侵袭使大批生长在冰河地区的茶树遭到毁灭性打击,而贵州省内部分低陷谷底仍保持着较为温热的环境,成为若干古生植物的‘避难所’。”贵州省茶科所原所长罗显扬说。中国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专家委员冉景丞在2009年同中科院的植物学家对贵州荔波古茶树群落进行考察,认定这片茶树为荔波特有新种“茂兰瘤果茶”。荔波古茶树林群落里的“茂兰瘤果茶”分布在茂兰数千亩的喀斯特原始森林中,是迄今为止全球最古老、最大的一片原生性古茶树林。
黔地古茶的孕育,离不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茶文化历史。日本茶学家桥本实在《茶树的起源》一书中曾写道:“居住在湖南、贵州山地的少数民族‘土家族’,其发音为‘tu’‘jia’,与中国茶的‘荼’‘槚’的发音有相通之点,似可以认为中国茶的发源地在这一带。”另一方面,“茶”在唐代以前通称茶,还有其他种种名称:茗、苦茶、皋芦等。由此可见,“茶”的名称有一个逐渐发展和演变的过程,在古代汉语中表明茶字含义的多个汉字,与贵州山地今少数民族方言有关联。
贵州高海拔,低纬度,寡日照的气候条件,长期以来的原始耕作方式,孕育和保留了全球最集中、最丰富的贵州古茶树资源,贵州古茶树灌木型占80%以上,是目前国内已发现的最古老最大的栽培型灌木中小叶种茶树,也是目前最大的灌木型古茶树居群。
中国古茶树之乡
从汉代开始,贵州茶已经成为有名的土特产品,并出现了茶树种植园的记载。晋朝傅巽在《七诲》中,记载了当时八种珍贵的特产,“浦桃、宛柰、齐柿、燕栗、峘阳黄梨、巫山朱橘、南中茶子、西极石蜜 。”其中的“南中茶子”就是指今天贵州境内所产之茶。贵州学者刘学洙在《贵州开发史话》中说:“在贵州开发史上西汉唐蒙应该算是一个先驱者,唐蒙在经过夜郎去南越的路上,曾看到路途有构酱和荼蜜作为农副产品在市场上出售”可以推论,当时的古黔濮苗民族,已经把蒸煮技术运用到了茶叶加工上。
唐朝,陆羽《茶经》中记载:“黔中生思州、播州、费州、夷州……往往得之,其味极佳。”这里说的思州、播州、费州、夷州,皆指今天贵州境内。《宋史·食货志》记载:“南渡以来,文、黎、珍、叙、南平、长宁、阶、和凡八场……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夏,黎州入雅州。”在宋代已有饼茶进贡,且在桐梓、遵义等处设置茶马交易场,用贵州茶换取青海马。明代《一统志》:“贵州茶府县皆有。”明弘治《贵州图经新志》载有:“黎平产洞茶,叶大而味美。其它镇宁州、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清平卫、永宁卫均产茶。”
当代茶圣吴觉农在《茶经述评》和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宗懋的《中国茶经》中,均使用了大量历史资料和近代研究成果,明确了贵州产茶历史悠久。贵州境内,依然可见茶马古道、盐茶古道、丝绸之路的斑驳之迹,见证了贵州茶产业发展之路。茶马古道上的古城镇、古驿站、古茶庄、古桥、古碑,在时代变迁中,仍然彰显着古茶文化的历史价值。
陆羽《茶经》
人类学家肖坤冰提到“茶之名、茶之用、茶之味无一不是茶与自然环境、人文环境和社会环境相互影响和作用的结果,茶叶承担了不尽相同的社会功能。”在今天,古茶树更多承担着科考价值、文化符号、基因宝库方面的意义,对古茶树的保护与利用,就对得起贵州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
普安古茶树采摘 左国辉供图
2017年8月3日,《贵州省古茶树保护条例》新闻发布会暨古茶树保护工作座谈会在贵阳召开。全国首部省级层面关于古茶树保护的地方性法规——《贵州省古茶树保护条例》正式出台,《条例》从2017年9月1日起施行。这是全国在省级层面第一部关于古茶树保护的地方性法规,从法律上给予古茶树明确定义,填补古茶树保护基础工作空白,为加强古茶树保护、规范古茶树开发利用提供了有力的法制保障,对充分发挥其生态价值、文化价值、品牌价值,促进全省茶产业可持续发展,有重要的意义。
稀有、珍贵的古茶树资源,是贵州茶产业未来最强劲的助力。贵州省茶文化研究会会长傅传耀谈及贵州古茶树资源的文化属性时提到:“茶,是一个产品,也是一种文化的载体。茶马古道、茶马互市等,都是通过茶叶作为媒介,从而发展经济和进行商业往来。从历史角度来看,从陆羽在《茶经》中的描述、古茶籽化石的发现、浙大西迁中茶所定在贵州等,都证明了贵州发展茶产业的悠久历史。贵州茶文化脉络一直延续着,它和贵州的历史是一脉相承的。”
古茶树是品牌、是文化、是无价的资源和财富,发展古茶树应从保护做起,其次才是开发与利用,保留好贵州古茶树的基因,不仅因为贵州拥有着全国乃至全世界茶产业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茶种资源,也是因为古茶树基因是各国生物产业研究和发展中难以寻求的珍贵物质和文化遗产。合理开发古茶树资源,既要发挥其本身的名茶价值,又要通过带动旅游和相关茶产业,让百姓从保护古茶树中收益。
“袁隆平在海南发现了野稗,因此有了杂交水稻,这就是自然和基因的奥秘。贵州有如此大规模、品种多的古茶树,是一个庞大的基因库,为以后茶叶的选育、育种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和方向。目前我们的科研条件或许不能培育出最优质的茶叶,但是对古茶树的保护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开发都必须以保护为核心。贵州作为全国古茶树资源最丰富的地方,一定要建立起古茶树种质资源库,先保护好再谈开发利用的事,决不能在开发利用中造成新的破坏。”省农业农村厅副厅长、省茶办常务副主任胡继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