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轲玮
今天的家长会对我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
班主任给家长们发了一封告家长书。家长书的标题是“三个月复苏想象力——绝非不可能”。正文部分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班主任向大家解释,近日生物学家发明了一款想象力复苏机,可以通过对脑电波的干扰,激发孩子们被考试和作业埋没的想象力。学校希望家长可以积极响应,带着孩子接受复苏机的治疗。
“恢复想象力对于同学们今后的学习和生活有着重要作用。也可以降低过去传统教育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班主任郑重的讲话引起了台下一片掌声。
家长们的兴致一个比一个高涨。大家仿佛看见了一条长满鲜花和蒲公英的康庄大道。
“爸爸,我不想把脑袋放到机器里面。”我轻轻戳了一下爸爸厚厚的肚子。
爸爸没有听进我的话。他的脑袋像陀螺似的跟着老师的声音有规律地摆动。
我不方便戳第二下,生怕被周围的人发现。原本宽敞的教室由于同时容纳了学生和家长,一下子变得拥挤。过道里放满了凳子,我的前后左右都是同学。
老师一边在讲,台底下也不停在议论。
身旁的篮球架问我:“激发想象力是不是会变聪明?”
篮球架是我给同桌的外号,因为他又高又瘦,平时喜欢在球场上,跳起来摸篮板。
他把刚啃完指甲的右手放在我的左肩。今天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衫。一想到稠稠的口水碰到细细的绒毛,慢慢渗透,然后浸湿。我感觉自己的毛孔紧紧地收缩在一起。
“赶紧报名吧。”篮球架说,“以后我们变得比大人还要聪明,我看他们怎么管我们!”
“我不想把脑袋伸到机器里面。”我重复道。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虚虚幻幻的东西。我觉得普通的思维挺好的。
篮球架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他建议我戴上头盔去接受治疗,或者干脆套个塑料袋。塑料袋不透气的知识他可能完全没有想到。
我一把抓过他的手,将它丢到他自己的大腿上。
“我看你确实要去治疗一下。不过不是想象力。”
“那治什么?”
“脑子里的病。”我的舌头很用力,无意间把声音说重了。毕竟家长会还没结束,这一下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班主任也停下了宣讲。
她以为我是在讨论想象力复苏机和治病的关系,笑着纠正我:“想象力缺失确实和得病差不多。你要这么理解复苏想象力也不是不可以。”
爸爸重重踩了一下我的左脚。他终于注意到我了。
“别说废话了。我们回家了再講。”他告诫道。
大人的话和沙滩上的浪花一样,想听的时候听不到,不想听的时候又总会源源不断向你袭来,把你呛死。
家长会结束的后三天。我遨游在水深火热之中。
第一天是周日休息,我像往常一样取出水粉颜料准备作画,妈妈夺下了爸爸的手机,把爸爸和自己关在书房里查阅资料,研究能说服我的办法。
吃过午饭,我的床头柜上多出两本厚厚的科普读物。分别叫《透视想象力》《幻想能力研究简史》。毫无疑问是爸爸妈妈放的。我一页纸都没有读。谁叫这两本书里面一幅卡通图片都没有呢?
晚饭的时候妈妈开门见山地问我,是否愿意接受想象力复苏机的治疗。
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今天我画了一幅水乡小镇。”
我努力转移话题,如同妈妈问爸爸问题时爸爸喜欢讲新闻一样。
我把用了哪些颜料,使了哪几种画笔统统说了。甚至编了一个名词——喷彩。我说这是美术课上老师新教的技法,目前还用不太惯,想让妈妈吃完饭指导一下。
可是妈妈的注意力就像生根发芽一般,完全转移不掉。
“复苏想象力对你的绘画水平也会有帮助。”她接着讲述了同事家的孩子小丁、小明、小红花等接受治疗的故事。
我不信。想象力好了,是不是看见空白画布就能想象出这幅画画完的效果,没意思!
这样的过程我不可能喜欢。
“爸爸妈妈既然效果这么好,想象力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们自己不去报名参加治疗呢?”我的态度有些差。
妈妈重重地把筷子摔在了地上。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父母想趁早把事情解决,于是帮我请了假。
他们给老师打电话。打电话前爸爸拿着水杯一遍一遍从我房门前走过,好像是在偷看我。他不会知道他走进房间后,我脱掉鞋子,蹑手蹑脚,照样躲在他们房间外偷听。
可惜没有听见他们在电话里的对话。只知道妈妈嗯嗯啊啊应了好多句。
电话挂下后,父母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了。
爸爸问我今天画了什么?妈妈给我倒了一杯牛奶。
这一切让我无所适从。
“是爸爸妈妈不对。我们商量了很久,决定不逼你去做治疗了。想象力归根结底是你自己的事儿。”妈妈的话好听了许多。
“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爸爸肯定地回答。
他们的言语里丝毫没有提起给班主任打电话这件事儿。
妈妈又和我聊了好一会儿的闲话。她问了我很多关于画画的问题。她和我一样搞不懂抽象画和印象派是什么意思。我只会照着东西的模样作画,不想去追究深奥的问题。
可是对爸爸妈妈而言,越深奥的问题他们就越感兴趣。
“我们再去做一个有关想象力的检查吧。你放心!只是检查不是治疗。”妈妈突然蹦出来这句话。
我不知道检查有什么意义。检查想象力是否丰富?如果不丰富的话还要不要去治疗?妈妈都答应我不去了,这是真的吗?
我揣度不出大人的想法,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思绪乱成了一团麻花,屋子里闷闷的空气闻起来很热。
“妈,我的羊绒衫上沾了别人的口水。”我决定先把这件重要的事情讲出来。
“只是口水嘛,拿纸巾擦擦就好。”
“已经渗进羊绒,流进毛线缝里了。”我重重地强调。
妈妈好像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她递给我五张餐巾纸。我明明说得很清楚,是渗进衣服里了,里面是擦不掉的。
“准备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去医院。”这句话是爸爸说的。
“那今天下午我能去外面找同学玩吗?”
“可以。”爸爸又说。我没有在意妈妈的表情,她看着爸爸,动作中好像有些不愿意。樓下的阳光有些刺眼,黑油油的柏油路一直有水汽冒出。
我飞奔下楼大约五百米后,突然意识到,其他同学都在上学。我上哪儿找同学玩呢?
幸好我机智。今天要上课,我干脆跑到学校旁去找同学玩。
出门前我算准了时间,现在他们正好在上活动课,都在操场上。
疏落的银杏树下布满了金黄的叶片儿。学校操场旁围着一圈两米高的铁栏杆。栏杆的角落有几块叠起来的大石块。可以当爬墙的台阶,也可以当座位。我个子矮,没有翻墙进学校的妄想,所以对我来说这就是凳子。
又是我那眼尖的同桌篮球架最快发现了我。今天他比以往机灵多了。
“你不是生病回家了吗?怎么又跑来上学了?”他张大嘴巴问。
“你还没用过想象力复苏机吧?”
“还没呀!”
“那怪不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傻!”我用力挤眉头,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果我是跑来上学,为什么不走校门,要在这栏杆旁边出现呢?”
篮球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闷了来找你们聊聊天。”
他听到我的这句话,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两张厚嘴唇像磁铁的两极,彼此排斥,弹开来又吸回去。
“你知道吗?就昨天一天里,我们班已经有十几个人去接受想象力复苏了。”
“这么快?”
篮球架的话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告诉我,这十几个人在上午出尽了风头。
上午第三节课是科学课。老师提出让大家把手头用过的废旧物品改装成有价值的新发明。
“塑料瓶改成花瓶,旧笔芯回收扎成一捆做成旗杆。你说一般人还能想到什么?可他们几个像从未来时代穿越过来一样。”
篮球架说,原先班级里最不听话的男生用废旧塑料做了一个类似于向日葵的摆件。他说可以在“向日葵”上装上太阳能电池发电。向日葵的底部装上电动机和光敏开关。根据太阳光线的变化,跟随太阳的东升西落变化方向。
“这样的想象,你看多有价值。”篮球架说。
我有些疑惑:“离题了吧。老师说要废旧材料,太阳能电池怎么废旧了?”
“这不重要。”他接着说,“还有一个同学说要回收地上的泥土。把养分少的黄土收集起来,放进机器里经过加工,人为添加肥料混合,然后出来变成肥沃的黑土。这样用它种庄稼就会年年丰收了。”
篮球架说得唾沫横飞。
“科学老师说,他们的这几个想法很有创新精神,可以写成创意书或者做出模型参加校外的各项比赛。”
听完篮球架的话,我坐不住了,顺手捡起地上的几片树叶放在手上摩擦。
远处响起了几声惊呼,几个瘦小的人影走进操场后,同学们一拥而上将他们围住。靠近围栏这侧的篮球场上人越来越多。
从大家高涨的热情来看,应该是刚刚完成完想象力复苏回到学校的同学。现在他们这些人享受着明星一般的待遇。
老实的篮球架频频回头,他说话的语速不断加快,双手撑在栏杆上像雄鹰展翅一般把我遮住。
“我明天去报名复苏一下想象力。你什么时候去?”同桌问。
“我可能……”原先坚定的想法我现在却害怕将它说出口,“我也许要再过一阵子。”
“那好,等我们复苏了想象力,下次风光的就轮到我们了。”他说完着急地和我告别。他的心思早跑到了人群那儿。
篮球架走了之后,没有第二个人跑到铁栏杆旁和我说话。
街口的大荧幕在循环播放各式各样的广告。“三个月复苏想象力”这条广告语也在播放之列。我故意放慢脚步,多听了几遍。
检查想象力水平和复苏想象力是在同一幢大楼里进行的。上楼前爸爸嘱咐我,要集中注意力,不要和周围的同学打闹,否则会影响检查的效果。
他把一模一样的话重复了很多遍,问我听懂了没有。
“你说的又不是外语,我一遍就懂了。”我克制着心里不耐烦的情绪。
爸爸还是不放心,他决定陪我上去。
我望着高耸的玻璃大厦,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声音想要迸发——要不现在改变主意吧。复苏一下想象力貌似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可如果现在变卦,我和投降有什么区别?好像无意中又证明了父母是对的。
大厅的墙壁上装了一块五边形显示屏,上面播放着医院的介绍片。
爸爸在来之前已经预约好了医生。所以我们没有排队挂号直接坐电梯从一楼升至二十二层楼。电梯里,爸爸的右手始终放在我的脖子上。他掌心粗糙的掌纹有点像皲裂的黄泥地,用力按我的时候感觉不太舒服。
走出电梯的那一刻我有点惊讶。
十几米远的地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黑黑瘦瘦的,是篮球架。他闪进了一间封闭的治疗室。我来不及喊住他。
“怎么看到认识的同学了?”爸爸皱着眉头问。
“是的。”
“别分心。明天回学校了再和别人打招呼。”爸爸的手从我的脖子转移到我的右肩上。今天妈妈幸好没有来,要是她来了一定跟不上我们俩的步伐。
我要去的治疗室是9号,位于楼梯尽头,和篮球架进的那间屋子距离很远。
治疗室的大门推起来很重,材质凉凉滑滑的。
门后站着两位医生。他们坐在一台巨大的计算机显示屏幕后面。我不够高只能透过桌缝看见他们的鞋子——一位穿着红黄蓝三种颜色相间的运动鞋,一位穿着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平底鞋。我猜他们俩应该是一男一女。
“脱掉鞋子,躺在机器的正中央。”
医生的声音打断了我飘飞的思绪。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医生口中的那台机器。银光闪闪的颜色令我眼前一亮。可凑近仔细一看,椭圆形的外壳像一只压扁的鸡蛋,而且还是一只破了洞的鸡蛋。机器的后部有一个小口,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我要从小洞里钻进去吗?”
“是的,小朋友你抓紧时间。”医生催促道。
我望着爸爸想去拽他的手。自从进了治疗室,他的手就离我好远好远。
“爸爸你没说检查想象力要把脑袋放进机器里!”早知道检查想象力也要钻机器,我还不如直接钻进想象力复苏机里呢。难受的情绪似一股洪水在我的胸口、脑间……身体的每个角落碰撞。此刻我真希望放弃检查,跑去隔壁接受治疗。
爸爸蹲下身子把我往机器的位置推。他叫我把机器当作宇宙飞船,坐进去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
“不,我觉得它更像棺材。”我嘴硬地反驳。
检查不会因为我的争辩推迟,机器更不可能因为我的喜好拆开来重做。
当我的双手触碰到机器外壳的那一刻起,我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硬着头皮往里撞。
躺在机器里仍旧能听到医生的声音。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不断提醒我要把双腿放平,身体躺直,减缓呼吸的频率。
“做好准备,我们要开始了。”医生的语气很急促。
紧接着一股恶心的感觉从我的脚跟涌出,蔓延至我的肠胃、大脑,我屏住呼吸生怕把中饭全部吐出来。这种感觉持续五六秒之后,身体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我扭扭屁股准备从机器里爬出来。这时医生警告我,还没结束不要乱动。
紧接着大脑开始遭罪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画面,非洲草原、厚厚的辞典书、臭水沟里的地沟油……所有乱七八糟的事物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浮现。虽然我紧闭双眼,但依旧能“看见”这些东西。耳朵更不好受。各种声音,不对,应该叫噪音,始终在我耳旁围绕。男人的说话、女人的哭泣、江河在翻滚、蚊子在啰啰嗦嗦地讲道理等等,当这些音符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我意识到安静是多么难能可贵。再后来的感觉有些记不得了。
全部检查完成后,爸爸开心地把我抱起。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取检查报告,他说我们先回家。
我说行,早就该回家了。
事情的真相是我自己发现的。
走出医院大门,妈妈已经下班了,在门口等我。一路上她和爸爸一个劲问我身体有什么样的变化。
“周围的东西看起来和原来一样吗?”妈妈问。
“还有没有头晕的感觉,走出治疗室后出现过幻觉吗?”爸爸没等妈妈说完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他们说话的语速很快,爸爸一边说一边拿手揉脸。他的脸上没有汗珠,不知道他在擦些什么。
他们奇怪的表现让我产生不好的预感,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近十种可能性。
“我们先回家吧。”我说。
可能是我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爸爸,也有可能他等得太久耗尽了耐心。
情急之下他说漏了嘴:“你先说呀。效果不好的话再回去问问医生,回家干吗?”
“效果?爸爸什么效果?”飞转的大脑一下子抓住了爸爸言语中的漏洞。
“就是检查的……效果。”妈妈在替爸爸打圆场。
她的表现反倒验证了我大脑里的猜想——今天做的不是想象力检查,他们是骗我去接受治疗。
灰蒙蒙的天空中沉积了好多层雾气。我忍不住质问他们,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刚刚接受的不是检查,而是治疗。
妈妈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发现真相。他们慌忙站住,轮番解释。
其实我没有特别生气。
“我们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不愿告诉父母,我觉得接受治疗也挺不错的。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后视镜里的妈妈说:“妈明天我上学,你记得把我那件羊绒衫洗一下。”
“就是上次你说沾了一点口水的衣服吧。我回去泡会儿用甘油擦一擦。”妈妈的回答终于不再犹豫。
回到家,我接到了篮球架打来的电话。我坦诚地告诉了他,自己接受治疗的经历。他没有用心听,只是一遍遍强调这是好事儿。篮球架要我准备好最帅气的大衣,等着下礼拜上台出风头。我敷衍着答应。
没想到两天后我们就碰到了上台的机会。
学校里举办了“明天小小发明家”的竞赛。放在过去,这种“高级”的比赛和我扯不上半点关系。可今天我的双脚不听使唤地朝比赛场地走去。
主持人在舞台上放了三件东西:一个吹风机、一个掏耳勺、一把扫帚。然后他让大家以这三件物品作为素材,思考有什么改良办法。
“我想到了十几种办法。这也太简单了!”篮球架脱口而出。我和他站在舞台的左侧,靠近台阶。
“别得意,我想到的比你多!”
“那你还不快上去。”篮球架开始从背后推我。我望着主持人的话筒,心里确实有把它夺下来的冲动。脑海里浮现出几分钟之后,即将收获的掌声和鲜花。前几天操场上“明星们”的待遇即将落到我的身上了。
就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走上舞台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另一侧跨过挡板,蹿了上去。他拿过话筒,一口气讲了二十几种创新的办法。
他口中提到的快速成型技术、系統集成、纳米科技等等词语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更惊奇的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又有好多同学上台发言。几乎每个同学都能产生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而且大家的回答很相似,大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比赛结束后,篮球架沮丧极了。他几乎每天都把脑子里冒出的好想法记在笔记本上。今天本以为稳操胜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每个人本来就会有差异。”我努力安慰他。其实我也需要被安慰。
“我不信!老师从来没说过治疗的结果还能不一样。”
倔强的篮球架听不进我的话。不知道他翻阅了多少图书,第二天下午,他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了一句我们能看懂的话,“想象力就是把幻想和现实连接在一起。它必须以知识积累作为基础,否则就是……就是没有根的木头。”
我懂了!光接受复苏机的治疗是没有用的。
“其实就跟种花种树一样对不对?就算你种子再好,没有泥土没有水分,一样长不好。”我解释道。
“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总之不可能一下子实现。”篮球架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得血红,“这句话是从一本叫《透视想象力》的书里看来的。”
这个名字,我极度熟悉。当初爸爸妈妈放在我床头柜的两本书中就有这一部。看来他们自己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本书。
“我过几天还要再去医院一趟。”篮球架说。
“去干吗?”我问。
“讨公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固执的他咽不下这口气,想向大人们讨个公道。
“篮球架你还是别去找大人了。毕竟复苏机对想象力多多少少还是有帮助的。”
“可是和他们宣传的完全不一样呀!”篮球架不停抱怨。
“现在这样也好。大伙儿不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吗?”我蹩脚地安慰他。
猛然间我想到了画画,回家后拿出颜料盒再尝试一下吧。想象力复苏得不彻底,对我过去喜欢的画画而言应该算好事儿吧?
唉,反正我搞不清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种深奥的事情还是让大人们去关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