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40多岁,语速较快,一听就是个急性子。她从孩子上初中起就不再工作,全身心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每天接送,密切关注孩子的学习、交往等方面的变化和发展。孩子初中时上的是名校,各方面都比较优秀,阳光帅气,乐于助人,关心班级事务,要求上进,学习基本不用家长督促,有什么事都愿意和母亲聊一聊,亲子沟通比较顺畅。考入满意的高中以后,孩子慢慢发生了变化:成绩下滑,人也变得懒散,经常迟到,对班级事务不再关心,对人也越来越冷漠,与以前相比变化很大。面对这种情况,母亲免不了唠叨、指责,孩子嫌烦不听,亲子关系变糟糕,学习成绩并没有提高。张母觉得自己眼睁睁看着孩子走下坡路却无能为力,处于痛苦之中。
张母在交流的过程中,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成绩不好,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这辈子就完了”。她的这种观念有“绝对化”的特点,会导致不合理的行为。美国心理学家埃利斯创建的情绪ABC理论,可以解释张母的情况。A是指激发事件,B是对A的认知而产生的信念,C是由信念影响而导致的情绪和行为。C不是由A直接引发的,而是由B引起的。对照这个理论,张母现在的情绪(焦虑、着急、失望)和行为(反复对孩子唠叨)是C,激发事件(孩子成绩下降)是A,她对此的看法就是B(孩子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张母的焦虑是由“孩子成绩不好”引发的错误认知“考不上好大学,这辈子就完了”带来的,这种认知构成了张母的核心信念,被认为是绝对真理,指导和推动她的情绪和行为。这个认知的错误在于以偏概全,因此,要消除焦虑,就要改变错误认知。基于此,咨询目标确定为改变张母的错误认知。
第一次咨询,我以倾听为主,适当予以回应,共情张母的辛苦、着急,理解她对孩子的期待以及现在的失望。
我从张母的表述中体会到她的不易和辛苦,感受到她强烈的内心冲突:明知道不能对孩子急躁,可是忍不住指责、唠叨。
第二次咨询,重点放在帮助她认识自己的不合理信念,用认知行为疗法中的“三栏记录表”进行纠偏(见下页表1)。
表1
在咨询过程中,我运用“产婆术”和张母对话,针对张母绝对化的观念进行讨论。“你认为孩子成绩下滑会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这辈子都完了,真的有那么糟糕吗?”“考不上好大学有可能,这辈子都完了好像不一定。”“看看你之前的想法,发现什么?”“我的想法太绝对了。他的性格不错,人也善良,将来不会太差的。”
通过层层递进的梳理,张母逐渐认识到自己的焦虑是因为错误认知造成的,但是依然对孩子目前的状况有所不满。我们接着进行了如下分析:“就算考不上好大学,我儿子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但是现在他成绩下降确实是个事实啊。”“现在你的态度转变了,针对这个事实,你可以做些什么呢?”“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焦虑着急,也不会一味指责孩子了。”“你看,态度转变后,行为也会随之转变。”“是的,孩子面对学习成绩下降应该也是着急的,我之前完全忽略了这一点,我所做的并不是他需要的,甚至引起他的抵触,因为没有关注他的内心感受和需要,找不到帮助他的“关键点”,所以没效果。现在我可以做一些真正能帮助孩子的事情,首先要想办法让他放松心情,还要让他知道我关心他,而不是只关心学习成绩。”
表2
咨询进行到这里,可以用认知行为疗法中的“五栏记录表”来表示(见表2)。
在这个个案咨询过程中,我运用认知行为理论与来访者互动。来访者发现自己的错误认知后,能进一步反思自己的行为,主动提出了行为上的改进方案,是咨询过程中“助人自助”原则的体现。
高考指挥棒裹挟着教师、学生和家长身不由己地往前走,他们往往只关注学习成绩而忽略了其他。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很多家长都有“考不上好大学,一辈子就完了”的错误认识,这就导致很多家庭的和谐程度由孩子的分数来决定,孩子成绩不好,家长着急上火,家庭氛围不好,亲子关系变糟糕;孩子成绩提高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皆大欢喜。这位家长的观点就很有代表性,将孩子成绩不好的影响无限夸大,造成自己的焦虑情绪和不当行为,越想改变越糟糕。这时候,如果有心理专业人员去“点醒”家长,抱持孩子,就能帮助他们克服困难。
作为学校心理教育工作者,工作对象主要是学生,目的是提高学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但是学生的健康成长不仅仅依靠学校,家长和家庭环境是学生能否健康成长的第一影响力,面向家长的工作同样重要。要引导家长学会全面客观地评价孩子,正确对待孩子的学习成绩,不唯分数论,将孩子作为一个成长中的独立个体来看待,关注孩子成长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