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谦 , 张晓丽, 葛小雨
体育参与具有重要的社会功能。人们通过体育参与建立更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通过参与运动锻炼的过程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同时提高个体的社会参与程度。体育参与能够促进社会资本生成,且有可能成为培育社会资本的重要途径(黄谦 等,2018;张晓丽 等,2018; Coalter,2007a)。
体育参与促进社会资本产生的研究缘起于Putnam(2000)发表的Bowling Alone:The Collapse and Revival of American Community,并产生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国内周结友等(2008)论证了全民健身运动具有促进个体社会资本的作用,但仅停留在理论研究层面并未深入开展相应的实证研究。蔡东山(2007)认为,高校体育教育对大学生社会资本生成具有促进作用,但同样缺乏实证数据分析。田恩庆等(2014)首次对汶川地震的灾后村民进行了关于体育影响个体社会资本的实证研究,通过调查取得了相应的数据并进行了分析,但由于研究对象的特殊性,研究结论不具普遍性。张晓丽(2019)利用全国8个城市的调查数据对城市人群的体育锻炼与社会资本关系进行了实证数据分析,提出,体育锻炼可以促进社会资本,但该研究样本仅限于城市居民,缺乏农村样本。
当前国内的相关研究存在以下不足:1)从研究类型来看,国内研究多集中于理论研究,较少涉及实证研究和数据分析;2)在实证研究中学者们普遍关注体育参与个体层面的促进作用而忽视了群体层面;3)既往研究的研究对象较为特殊,研究结论不具有普遍性。本研究试图分别检验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生成中的促进作用。
社会资本是一个复杂的多维度概念,自经济学引申至社会学研究范畴以来,学界对其定义一直存在争议,但社会资本是一项可以影响个体及社会生产力的重要资本这一观点得到广泛认同。根据研究视角不同,社会资本的构成主要分为微观、中观和宏观3个方面。在微观层面,最初基于此视角研究社会资本的布迪厄认为,社会资本是“实际的或潜在资源的集合,这些资源与由相互默认或承认的关系所组成的持久网络有关,而且这些关系或多或少是制度化的”(Bourdieu,1986),此后,边燕杰等(2001)、Lin(2001)等也认同这种“社会资源说”。在微观视角下,学者们认为,社会资本的研究对象是个体行动者,关注的是个体行动者之间的社会联系。在中观层面,科尔曼认为,“社会资本是社会结构的某些方面,而且有利于处于同一结构中的个人的某些行动;和其他形式的资本一样,社会资本也是生产性的,使某些目的的实现成为可能,而在缺少它的时候,这些目的不会实现”(James et al.,1998)。此视角更多的关注某一集体或团体的社会结构及其分布情况,属于社会资本的中观层次。真正将社会资本再次扩大至宏观层面并得到广泛认同的是美国社会学者Putnam(2000)的观点,其研究认为,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组织的特征,包括信任、规范和网络,他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行为来提高社会的效率。此观点既涉及社会网络等微观社会资本,又包括信任、规范等宏观社会资本,因此,该观点是目前较为权威,也受到学者普遍认同的社会资本定义。
在具体的研究测算中,社会资本微观、中观、宏观3方面的构成主要从“集体社会资本”和“个体社会资本”2个维度进行测算,其中,集体社会资本指中观和宏观层面构成的社会资本,而个体社会资本则指微观层面的社会资本,之所以如此区分,源于两者的测量方法不同。对集体社会资本的测量研究要追溯至帕特南,在其关于意大利的社会资本研究中,使用了他信任、规范和网络3个维度进行测量(James et al.,1998;Marsden,1987);在针对美国社区的社会资本研究中又使用了参与、联系、活动、互惠、信任和诚实等多项指标测量。其中,参与包括政治参与、社会参与和宗教参与3个维度;联系包括工作联系和非正式联系2个维度;活动包括志愿活动、慈善活动2个维度(阮丹青 等,1990;Lin et al.,1986)。在Paxton(1999)的研究中则仅使用信任1项指标用以测量集体社会资本,但分为对同事的信任和对制度的信任2个维度。弗兰西斯·福山(1983)在其研究中也使用单一信任指标作为集体社会资本的测量指标。本研究认为,单纯将信任作为测量集体社会资本的指标过于单薄,不足以体现集体社会资本的丰富内涵。对于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则相对统一,学者们普遍通过测量被访者的社会联系或社会网络来实现,主要测量个体在其社会网络中的连接关系。
在帕特南上述所提出的众多指标中,大概可以划分为3类:社会联系(包括工作联系和非正式联系),互惠信任(包括互惠、信任和诚实)和社会参与(包括政治参与、社会参与和宗教参与、志愿活动和慈善活动)。其中,社会联系应属于个体社会资本的范畴,而互惠信任和社会参与则属于集体社会资本的范畴。本研究正是在该理论的基础之上,利用2014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 》数据,验证体育参与对于社会资本生成的促进作用。
由于社会资本的构成和测算在不同层次的研究视角下差异较大,因此,在分析体育参与对社会资本生成所造成影响时也不能一概而论,需要从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两条路径来分别进行讨论。
从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来看,学者们认为,体育参与有助于构建和维持跨越年龄、种族、社会经济等差异的社会网络,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增加社会联系,从而促进个体社会资本的生成。英国Coalter(2007b)教授在其研究中将社会关系分为强关系和弱关系两类,通过其研究揭示出:与强关系的人一起参加运动产生“黏着型”社会资本,这类现象产生于俱乐部成员之间;而与弱关系的人一起参加运动时则产生“桥接型”社会资本,这类现象发生在与熟人一起打保龄球时。在北欧关于该题目的研究中论证了工作环境中体育参与能够促进个体的社会资本生成(Andersen et al.,2015)。黎涌明等(2018)在其关于体育健身的研究中指出,对健身人群而言,体育锻炼有效提高了个体互动频率、亲密度、信任程度。在张瑞云等(2015)对体育锻炼功能的研究中揭示了这种规律在青少年(黎涌明 等,2018)及大学生(张明泉,2012)群体中也同样存在,结果显示,参与体育组织的青少年明显比不参与体育组织的青少年具有更高的社会资本(张瑞云 等,2015)。任波(2012)在其研究中同样指出,居民通过社会体育活动的参与提高了自身的社会资本。田恩庆等(2014)也在其关于汶川地震的灾后村民研究中证实了村民参与体育锻炼对个体社会资本有正向促进作用。张晓丽(2019)的研究也证实,城市居民的体育锻炼有助于提升个体社会资本,但其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利用的是拜年网络各指标,与普特南所提出的“社会联系”还有一定的距离。
关于体育参与对集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目前学者主要从互惠信任和社会参与两个维度进行研究。互惠信任是社会资本生成的重要先决条件,同时也是社会资本生成的标志。关于体育参与对互惠信任影响的相关研究认为,在体育参与中,尤其是大型团体项目的体育参与中,成员之间必须互相配合以此赢得团队的胜利,个体通过参与其中不断进行团队协作训练和磨合,最终与队友之间建立牢固的信任关系,并从中收获超越体育比赛本身的愉悦感,从而提升了互惠信任水平。Papa(2017)在关于意大利社会资本的研究中指出,参加体育活动的人比不参加体育活动的人具有更高的亲和力并表现出更多对他人的信任;阴志慧(2008)在研究中指出,参加体育活动的频率与信任存在正向相关;秦曼等(2017)的实证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大学生体育拓展训练与信任之间存在显著正向相关。社会参与是指,社会组织或公众通过直接与政府或其他公共权力机构互动的方式决定公共事务和参与公共治理的过程(刘红岩,2012)。相关研究发现,人们在参与社区体育、学校体育、竞技体育的过程中都在不同层面上为其创造了良好的社会活动参与平台,在社会参与指标下设维度中,政治参与、社会参与和宗教参与均可通过体育途径实现,因此,人们借助体育这一方式增强了自身的社会参与程度。Jarvie(2003)在其关于体育与公民参与的研究中指出,体育运动与公民参与水平呈正相关;Lopez等(2006)在其关于体育与政治投票的研究中指出,北美年轻人群体中体育参与频繁的群体参加政治投票的可能性越高,同时证实了女性群体的这种正向相关比男性群体更加显著;在日本学者对体育参与与社区居民的社会资本关系研究中指出,参加体育活动的居民更愿意参与其他社会活动(Arai et al.,2008)。
基于体育参与在个体和集体两条路径下对社会资本生成所产生的影响,本研究提出以下两点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1:体育参与能够促进个体社会资本的生成。
研究假设2:体育参与能够促进集体社会资本的生成。
体育参与从来不是机会平等的,国内外学者历来关注体育参与的社会分层与群体差异现象。Lise(2006)研究了体育参与中的性别不平等现象,其结果显示,在被调查的欧盟成员国中,男性体育参与程度高于女性。Smith等(2009)从教育差异的角度进行研究,揭示了体育参与在不同教育水平人群中的不平等现象,其研究发现,在加拿大受教育水平高的群体体育参与也更频繁。关于体育行为与年龄、户籍、婚姻等因素的研究中将中年、女性、农村和已婚群体划分为体育参与劣势群体,将年轻人、男性、城市和未婚群体划分为体育锻炼优势群体(彭大松,2012),并提出,优势群体的体育参与水平高于劣势群体(范卉颖 等,2017;江广和等,2018;张敏,2008;张文宏,2005)。
根据上述文献梳理发现,体育参与的确存在不平等性,即群体差异显著。那么体育参与在促进社会资本的路径和方式上是否也存在群体差异?这种差异的发展趋势如何,是越来越趋于平等还是越来越趋于严重的两极分化?本研究认为,社会资本既然是一种资源,就应当遵循资源配置竞争理论的核心理念——竞争取胜(张学广,2009)。同样体育参与也可能符合竞争性资源配置机制理论,由于目前我国体育公共服务供给的均等化不足,体育资源的分布存在大量不平衡的问题,因此,受限于体育资源分布的体育参与行为,也有可能符合竞争取胜理念。竞争的结果往往会造成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马太效应”明显。张晓丽(2019)对于城市居民的体育参与提升社会资本的研究证实了马太效应,但该研究样本较为独特,不足以囊括全民健身群体。
基于此,提出本研究假设3:体育参与更能够提升优势群体的社会资本。
本研究使用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实施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该问卷样本覆盖25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主要通过跟踪收集个体、家庭、社区3个层次的数据,有社区问卷、家庭问卷、成人问卷和少儿问卷4种主体问卷类型,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鉴于本文的研究目的,选取使用了2014年的成人问卷(年龄分布在16~90岁),经过剔除无效数据(缺失、无效或拒绝回答),最终得到了22 048份有效问卷,其中,城镇样本9 651人,农村样本12 397人。
本研究选用的自变量是体育参与,测量题目为:包括上体育课在内,过去一周您锻炼了几次(0~50次)?体育锻炼包括散步、长跑、慢跑和登山等,练习太极拳等武术运动和气功运动,在室内外进行的跳舞、跳健身操、做操、瑜伽等,大小球等各类球类运动,游泳、跳水、划船、帆船等水上运动,冬季冰上、雪上运动和摔跤、柔道、拳击等身体接触性运动等)。
因变量是社会资本,并将社会资本区分为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
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使用了2个指标:人际相处和人缘。测量题目为:如果0分代表最低,10分代表最高,请您根据自己目前的情况打分。1)您认为自己在人际相处方面能打几分?2)您认为自己的人缘关系有多好?其中,第1题测量人际相处能力,第2题测量人缘。
集体社会资本采用互惠信任和社会参与2个指标测量。
互惠信任具体划分为互惠和信任2个子指标,互惠的测量题目为:您觉得大部分人是乐于助人的还是自私的?A大部分人是乐于助人的,B大部分人是自私的,将选择答案A的人群定义为互惠型,答案B为非互惠型。信任的测量题目为:一般来说,您认为大多数人是可以信任的,还是和人相处要越小心越好?A大多数人是可以信任的,B要越小心越好,将选择答案A人群定义为信任型,答案B为非信任型。
社会参与划分为政治参与和组织参与。政治参与的测量题目为:1)您在过去一周有几天通过电视台新闻了解政治信息(0~7天)?2)您在过去一周有几天通过网络新闻了解政治信息(0~7天)?3)过去12个月,您是否在网站上发表过与政治问题和国家大事相关的言论?A是,B否。将第1、2题中答案为“0”和第3题中答案为“否”的合并为不参与政治,其他答案合并为参与政治。
组织参与的测量题目是:您目前是下列哪些组织的成员(学校的社团组织不算)?中国共产党,民主党派,县/区和县/区级以上人大(代表),县/区和县/区级以上政协(委员),工会,共青团,妇联,工商联,非正式的联谊组织(社区、网络、沙龙等),宗教/信仰团体,私营企业主协会,个体劳动者协会,其他。只要参与以上任何一个组织或社团,都划分为参与组织,反之为不参与组织。
相关控制变量主要包括3类:社会人口变量、社会经济地位变量、社会结构变量。主要变量的均值或比例分布如表1所示。
使用stata 15.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鉴于个体社会资本的2个指标“人际相处”和“人缘”均为连续变量,因此,对于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影响研究中选择多元线性回归模型(OLS),而在集体社会资本的4个指标上,每个指标均为二分类变量,使用二元逻辑斯蒂回归模型(Logit)。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Table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the Main Variables
体育参与、个体社会资本的2个测量指标均为连续变量,因此对它们进行了相关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体育参与与个体社会资本的两个自指标均呈显著正相关。
表2 体育参与与个体社会资本的相关分析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between Sports Participation and Individual Social Capital
集体社会资本的4个指标均为二分变量,因此,利用独立样本t检验对差异进行分析(表3)。体育参与在互惠、信任、政治参与、组织参与4个指标上均呈现出显著性差异,相比他们的对立人群,高互惠、高信任、政治参与和组织参与积极的人群体育参与频率越高。
表3 体育参与与集体社会资本的独立样本 t 检验Table 3 Independent Sample t Tes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and Collective Social Capital
3.2.1 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
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体育锻炼对个体社会资本的2个指标均有显著正向影响,体育参与能够显著提升个体人际相处的能力,人缘也越来越好,体育参与通过增强社会联系来提升个体社会资本(表4)。
3.2.2 体育参与对集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研究
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随着体育参与频率的增加,人们之间的互惠水平有了显著提升,对政治参与和组织参与也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但对于信任未呈现出显著性影响,即体育参与对于集体社会资本(信任除外)的生成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表5)。
在3类控制变量中,社会人口变量中的绝大多数变量均对个体和集体社会资本各指标产生显著影响,其中,在社会人口变量上,男性、年轻人、高教育程度、未婚等具有较高的社会资本。在社会经济变量中,高收入和高社会地位人群具有较高的社会资本,但在工作类型中,相比起其他群体,自家农业生产经营者具有较高的个体社会资本,较少的集体社会资本。在社会结构变量中,收入相对较低地区更容易信任别人、越积极参与政治和组织。
表4 体育参与对个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Table 4 The Impac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Individual Social Capital Generation
表6模型结果用于检验体育参与提升不同群体的社会资本的不平等性。建模方法是在表4和表5的相关模型基础上,加入体育参与与各控制变量的交互项,控制变量的分类与前2个表相同。表6只列出交互项回归系数与参照项呈现出显著性差异的变量。
由表6看出,除了民族和社会地位2个控制变量外,其他各控制变量均呈现出显著性差异。从整体来看,体育参与生成社会资本的群体性差异主要表现在集体社会资本上,只有婚姻在个体社会资本有显著性差异。体育参与生成集体社会资本的群体差异主要结论如下:在其中4个子指标中,信任和政治参与的差异性较大,互惠和组织参与的差异性较小。具体表现为:体育参与更有助于提升男性、年轻人、高学历、未婚、高收入、高级职业、非农业户口和东部地区人群的社会资本(尤其集体社会资本),这一结论与彭大松(2012)的体育参与分层研究结论一致。这样一群优势群体通过体育参与获取到了更多的社会资本,这进一步证实了研究假设3,即体育参与在提升不同群体的社会资本时是存在不平等现象的,它更能够提升某些优势群体的集体社会资本。
表5 全民体育参与对集体社会资本生成的影响Table 5 Impact of National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Collective Social Capital Generation
表6 体育参与影响社会资本的群体差异Table 6 Group Participation in Sports Participation Affecting Social Capital
根据实证研究结果可以得出,体育参与对个人社会资本生成变量中人与人相处能力和人缘两个子变量上均呈现显著正相关。个体通过参与体育活动,可以增加人们之间的互动和交流。通过人际之间交流频度和深度的增加,提升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再进一步扩大人际交往规模,进而促进自身社会资本生成。同时,体育还给个体提供了一个社交平台,这个平台可以跨越地缘社交、业缘社交。以趣缘的关系建立跨越社会阶层和收入水平的社交关系。这种社交使得个体有更多机会结识来自不同行业的社会精英,交往人群的多样性和差异性进一步扩大,对促进个体社会资本的生成起到重要的作用。
体育参与对集体社会资本生成变量中社会参与变量的政治参与和组织参与均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对集体社会资本生成变量中互惠信任变量的子变量互惠呈现显著的正相关,但对信任未呈现显著正相关。本研究认为造成这一研究结果的主要有以下3点原因。
1)体育参与对社会参与的显著正向相关表明,体育活动所提供的社交环境为参与者提供了更多的政治、新闻、社会活动的信息,且通过体育参与的体验性使得这些外界的信息与参与者群体达成了有效互动。
2)体育参与对互惠的显著正向相关表明,在各类体育项目中,参与者都需要至少跟竞争对手相互依存,相互竞争。这种由于体育项目带来的参与者之间彼此配合、彼此依存又彼此竞争的关系,使得参与者必须学会在团体项目中与队友相互帮助。即便是单人项目中参与者也会通过培养竞争意识和服从比赛规则与对手建立一种互惠互利、相互尊重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随着参与者竞技水平的提高,也许会表现出越发紧密的趋势。换言之,越是努力锻炼竞技水平的参与者越有可能尊重与自己同场竞技的对手。
3)体育参与对信任未能呈现显著的正向相关表明,体育参与中,个体与个体之间由于主要凭借业缘关系维持社会交往,两个个体之间可能存在着完全不同的社会背景和生活状况,因此,他们之间的价值观念等往往大相径庭。这种由于价值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因素有可能导致体育参与对信任显示出无关。另一种可能是在体育项目中,个体之间往往同时存在相互竞争和相互依赖的两种关系,即使是团体项目,队友之间也存在一种隐性的竞争关系。这种竞争和依赖同时存在的关系因素导致个体之间无法做到如同对待家人或同事等其他社会关系中的完全信任。
体育参与对促进集体社会资本的生成从社会参与和互惠的角度上能够证实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从信任角度上无法证实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从总体上看,体育参与对促进机体社会资本的生成具有积极的作用。
根据体育参与影响社会资本的群体性差异检验结果可以得出,相比较于弱势群体,体育参与对优势群体的社会资本(尤其是集体社会资本)提升作用更加显著。这类人群拥有相对丰富的体育参与资源,明确的体育参与意识和积极的体育参与行为,都是导致他们获取较大社会资本提升的原因。同时,这类人群在通过体育参与提升社会资本过程中更容易形成积累效应,也正是由于人群优势和积累效应同时存在,导致体育参与在提升社会资本时存在马太效应。
体育参与有促进社会资本生成的作用,因为它既可以扩大人们的社会交往、增加结识人群的多样性,从而提高个体的与人交往能力,人缘进一步增强,即促进社会资本的生成。同时,也可以增加人们之间的互帮互助、互惠互利,促使人们更加积极地参与社会活动,促进社会和谐,从而提高了社会的集体社会资本。因此,可以将体育参与作为培育社会资本的途径。但值得注意的是,体育参与在提升社会资本时存在马太效应,如果想要通过体育参与实现社会资本获利均等化,首先必须实现体育资源均衡化发展(黄国武,2018)。
虽然本研究证实,体育参与对于提升社会资本具有积极作用,但也要注意体育参与对于社会资本的“负向影”。Stempel(2005)利用美国全国健康访问调查(NHIS)数据研究发现,成年人体育参与有着高度的排他性特征,社会不同阶层的体育参与方式及运动强度有着明显的界限。
虽然之前的研究证实了体育锻炼的确能够提升社会资本含量,但是这些研究群体较为特殊,结论不具有推广性 。而本研究利用CFPS数据融合了农村和城市两大人群,更加体现“全民健身”的理念。另外,本研究在测量个体社会资本和集体社会资本时所采用的指标更加符合普特南“社会资本理论”,同时在研究结果分析时更加注重不同群体的平等性和差异性。这些研究结果进一步丰富了体育参与生成社会资本的路径机制,使该结论具有更强的推广性。当然本文也存在如下缺陷:囿于调查问卷的限制,体育参与的测量指标后续应增加“体育参与的时长”“体育参与的场所”“体育参与的项目”等多项指标测量体育参与。同时,个体社会资本的测量应该选择更好的个人运动社会网络来代替“人际相处”和“人缘”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