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
黄昏的湖
莫奈打开他的画布。填入辽阔、寂静和湖面
涌動的,金子鎏出的细纹
失去簧片的口琴管
鹅卵石小路,木头椅子,翻了数页的诗集
被搁置在草坪上
鹭鸶鸟在啄食坠入湖心的云
我们被赠予短暂的相遇,秘密拥有
“然后我们又孤身一人
而黑暗翻滚”
春天的一个下午
我坐在湖边的木椅上,读
塞萨尔·巴列霍。这个让我心疼不已的男人
他需要一个下暴雨的星期四,在巴黎
容纳他所有痛苦和快乐
光线越来越倾斜了
我需要借助一截翠绿的桃枝
而你,要一遍一遍地吹拂,一次一次地浇水
整个春天里,这是你需要做的
也必须做到的
炊 烟
阳光下
植物们生机勃勃,一畦一畦的
葱绿,散发着清香
我母亲隐在其中锄草松土
我也学着母亲
在大大小小的花盆里种植菠菜,香菜,
小葱,菜椒,海棠,苜蓿,星星草……
学着母亲,劈柴生火,每日
晨昏里升起一缕炊烟
最后,木灰儿也要撒到菜园里
白日梦
我多么渴望我的梦像一朵多触角的水母
当我醒来,你就在我身边
像两朵棉朵挤在一起
我们一起蜕变,糅合,成包浆后的棉布
并涂上甜蜜的粉红色
饰以精致的图案:金色的箭矢穿过两颗心
棉朵,棉朵儿。或许,有一天
我会叫你亲爱的
像一个男人爱他的处女
秋 夜
我又回到了这里
长满野菊花和虫鸣的乡下
一张孩童的脸趴在梧桐树上吮吸
叶子上的露珠
朦胧的光,寂静。是谁惊动了一只寒鸦
它尖锐的哨音穿越过窗户
黑暗里,死去的人坐在活着的人周围
正要发出的微笑,消逝于
月光和黑暗的交接处,和一声低沉的叹息
我已不那么悲伤
今日和昨天略有不同
清晨细雨纷纷,傍晚放晴。园里的丁香花开了
不是想象的热烈,如我们
熟悉里透着淡漠。有些冷已经无须说出
你知道的,黄昏总会有些风
黑暗里也会有寥落的星子,一闪一闪
无声胜有声
我已经不爱那么表达自己
我还是觉得冷。甚至想
就着烈日烤火取暖
想到你。青藤一样缠绕过的人
又浮云一样离散
也想到我,彼时。此刻。在一首诗的末尾
说到一座空山独坐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