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祥
这是一篇好看耐读的小说。
小说以皮影老艺人齐长智孙子齐大超辞去大城市工作回到青海老家创业为引线,讲述了齐长智、儿子齐玉河、孙子齐大超三代人为挽救传统皮影艺术献身的故事。作者试图通过三代人对皮影艺术在全媒体时代艰难处境的不同态度,力图在文本和理论层面探索出一条古老艺术在现代化生活中如何生存和發展的新途径。然而,真正留给读者的仍是大段的空白和想象空间……
一般读者都喜欢按着小说故事进行思考,追随作家的思路,被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深处。当然,一篇小说带给读者的快意,并不在于抵达终点,我们完全可以落脚在我们选择的任意一个片断。可许多读者并不是这样,他们宁可追随作家也不肯停留在自己可选择的地方驻足。这是小说的魅力,也是小说的悲哀。故事也好,思想也罢,这种牵引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太不讲规矩了。
在人类所有精神制品中,唯艺术是以美为灵魂和生命的。所以,在艺术这里,美是全覆盖概念。它既规定着艺术的精神内涵,也规定着艺术品的外在形式风貌。
小说往往有两种写法,一种是讲究型,另一种是漫散型。讲究型的小说给人的感觉是精雕细刻,却失去了小说那种应有的质地。就像根雕,太像就假了,俗了,有了匠气;那种像与不像之间,有一种神似的样子,甚至这个人说像这个,那个人说像那个,这才是好根雕。有人说漫散型的小说就像莽莽原野,读之感觉散发着一股原始的豪情,粗狂、荒漠、坚硬。应该说,《空场》是属于那种比较讲究的小说,但却没有匠气,让人读着舒服。比如作者这样写道:“父亲颤巍巍的声音犹如渐渐失去水分的甘蔗,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圆润和甘甜,却因为经历过岁月的磨砺和人生的沧桑,听上去依然动人和富有韵味。这声音中饱含了他一生的热爱和追求,饱含了他在曲曲折折人生道路上所有的风风雨雨。”这部小说就像这段话,细腻圆润又不失舒朗广阔。
好小说轻而易举就带着读者进入了它的世界,这个世界神奇、生动又让读者被融融的情感温暖着,《空场》就是这样。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总要有一个交汇点,这个点既要准确又要融合。作家阿来认为,小说的深度不是思想的深度,而是情感的深刻。当一个作家情感空空荡荡的时候,就像一个干涸枯竭的湖底,怎么可能会生发出葳蕤繁茂的鲜花和果实呢。而当一个作家的思想也成为枯井的时候,很难设想创作出来的作品会打动读者。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交汇,交汇的应该是情感,而不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