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笑颜 石丹
從递交IPO材料到过会仅耗时5个月,7月18日,晋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晋商银行)在香港联交所主板挂牌上市,港股代码为2558.HK。资料显示,晋商银行联席保荐人为建银国际、中金公司、招银国际。
这是山西首家上市银行。
上市首日,晋商银行开盘价报3.95港元,较发行价3.82港元/股上涨3.4%,但很快又恢复到发行价水平,收盘报3.82港元/股,总市值为219亿港元。
作为山西省唯一的省级法人城市商业银行,其股东带有明显的煤炭大省特色——前十大股东中半数为山西煤企。据聆讯资料显示,晋商银行2016年、2017年、2018年三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39.50亿元、43.86亿元、45.85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0.32亿元、12.3亿元、13.13亿元,增长幅度均放缓。
更应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其不良贷款率为1.87%,同比上升0.23个百分点。对比发现,晋商银行不良率略高于平均水平。
类似于其它城商行,晋商银行营业收入依赖于利息收入。2016年和2017年该行公司的营业收入80%以上都来自利息收入,因而导致对于息差依赖非常大,而2018年公司投资证券收入和交易收益大增。
据了解,晋商银行的上市之路颇为波折。2012年,晋商银行曾筹划在A股上市,但是6年没有进展之后,这才在2018年年底选择了“弃A转港”。
从2018年本土银行申请IPO的情况看,香港并非热门上市之地,甚至多家在港上市的城商行相继发出公告表示将转向A股市场募资。知名经济学院宋清辉告诉《商学院》记者,一方面2018年发审委的确放行了数家银行,与此同时,内资城商行在港股的惨淡交投也被各界看在眼里。
那么,为何晋商银行要反其道而行之?
在此次聆讯资料中,晋商银行表示并未向证监会提交任何A股上市申请以供审核。
事实上,2018年以来,该行遭遇处罚不断,旗下消费金融公司也多次被曝风险事件,就在6月25日,银保监会山西监管局还否决了晋商银行旗下子公司——晋商消费金融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晋商消费金融)董事长李文莉的任职资格。
针对在港上市内地银行纷纷公告回A股而晋商银行却反其道而行之、未来回A计划、个人消费贷款和住房按揭贷款余额及占比、未来的盈利点、子公司晋商消费金融多次“踩雷”、风控等问题,《商学院》记者向晋商银行发去采访函,截至发稿,尚未获得回复。
晋商银行算是一家比较年轻的城市商业银行,其前身为太原市商业银行。在此基础上,2009年2月28日晋商银行正式挂牌成立。其上市之路并不顺利。早在2012年该行就开始筹备上市,2014年宣布停止上市筹备工作。或者是因为晋商银行运气不好,A股2013年IPO出现了暂停,同时晋商银行组建的时间不长,规模也只能算是中小银行,最终选择了放弃。
到了2017年11月,晋商银行再次启动A股上市计划,之后还在临时股东大会上讨论关于首次公开发行A股并上市方案的议案。
但在2018年10月,晋商银行就将上市计划从A股转移到港股。不到半年,晋商银行上市申请资料便呈递港交所,可谓行动迅速。晋商银行备战A股上市已久,为何突然转道港股?
一方面是港股投资者对内地银行的认可程度并不高,多家银行曾经面临“破发”的尴尬境地,募资能力并不强;另一方面,在资金驱动模式之下,银行资本充足率消耗迅速。
该行副行长郝强在香港IPO新闻发布会表示:“香港是一个非常成熟、开放的资本市场,长期以来得到投资者的广泛认可,在香港上市有利于提升晋商银行的形象,为吸引投资者提供好的平台,相信香港资本市场有非常好的发展前景。未来若有A股上市的计划会公布,但目前还没有这个计划。”
宋清辉告诉记者, “晋商银行备战A股上市已久,突然转道港股可能与港股上市采用注册制,而A股是核准制等因素有关,制度上的差异导致港股上市的效率高一些,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晋商银行迫切需要上市融资。”
不过,绕道去港股也不一定能够满足资本金的需求。一方面是港股投资者对内地银行的认可程度并不高,多家银行曾经面临“破发”的尴尬境地,募资能力并不强;另一方面,在资金驱动模式之下,银行资本充足率消耗迅速。
同时,由于这些城商行、农商行其主要业务还是在中国内地,回A股是必然之路。虽然两地市场都频现“破净”,但A股市场银行的估值相对于港股要更高一些。
事实上,目前港股上市区域性银行平均市净率不到0.8倍,市净率低于1的有15家,占比高达88%。在A+H股两地上市的银行中,除了招商银行外,其它银行港股的估值水平明显比A股低。
宋清辉表示,这主要与两地投资者结构有关系,与香港股市相比,A股开放程度不高、投资者不成熟,其股票的估值也没有港股那么相对合理。
此外,2018年以来,港股成交量萎缩,不乏百亿市值以上内资银行股出现交易日零成交,如浙商银行、广州农商银行、中原银行、九江银行等。在过去的一年,广州农商行单日成交量最高的一天为240万股,成交金额1197.57万港元,有62个交易日出现“零成交”。此外,多家中小银行甚至股份制银行在港股也呈现成交低迷的态势。
赴港上市银行交易不活跃,频现“零成交”等现象,在宋清辉看来,主要是由投资者结构不同,投资者对内地中小银行还存在一定的担忧等因素导致。除此之外,这一现象主要还与香港的交易制度有关,他向记者解释道:“香港投资者比较崇尚价值投资,如果上市公司的业绩不好,市场没有热点,投资者对此类股票的关注度就比较低。另一方面,香港股市没有所谓的壳资源问题,也就是上市比较容易,所以成交低迷是很正常的。”
晋商消费金融屡次因合作伙伴资金链断裂陷入回款尴尬的处境。仅2018年以来,晋商消费金融就踩了四次雷。
在宋清辉看来,正是由于两地市场较大的估值差,2018年以来,在港上市的银行纷纷公告将回归A股。据不完全统计,仅在2018年,就相继有徽商银行、哈尔滨银行、青岛银行、浙商银行、郑州银行、重庆农商行、重庆银行以及广州农商行等多家银行宣布“回A”计划。随着郑州银行、青岛银行先后成功实现A+H上市,更多在港交所上市的内地银行有意愿回归A股。
然而,为何晋商银行要反其道而行之?此次在港上市的目的是什么?
对此,《商学院》记者向晋商银行发去采访函,截至发稿,并未取得回复。不过,在宋清辉看来,晋商银行反其道而行之,目的还是为了尽快融资止渴。
根据此次聆讯材料,晋商银行总资产从2016年末的1733.8亿元增至2017年末的2068.7亿元,并进一步增至2018年末的2272.5亿元。
一般来说,银行的营业收入一般由利息收入和非息收入两大块构成,晋商银行也不例外。2016年和2017年公司的營业收入80%以上都来自利息收入,非息收入占比非常低,这也造成公司对于息差依赖非常大,不利于公司平滑业绩。另外,我们看到2018年公司投资证券收入和交易收益大增,反观前两年公司这一块基本没有收入。
从业务上来看,晋商银行主营公司银行、零售银行和金融市场,三大业务截至2018年末的营收占比分别为72.7%、22.6%、4.6%。2016年到2018年末,晋商银行业务收入在总额中占比分别为68.6%、73.9%、72.7%;零售银行业务在总额中占比分别为17.7%、14.7%、22.6%;金融市场业务在总额中占比分别为13.7%、11.3%、6.0%。晋商银行呈现出金融市场业务收入比重收缩、零售银行业务收入比重上扬的趋势。
作为晋商银行的战略拓展方向之一的零售业务,包括个人贷款、个人存款以及银行卡信用卡服务等。其中,个人贷款涉及房贷、消费贷、经营贷和信用卡。
尽管近三年该行个人贷款余额及占总贷款的比例不断提升,2016年-2018年占比分别为9.8%、13.2%、14.8%。不过,个人消费贷款余额及其占比却在不断下降。数据显示,2016年-2018年该行个人消费贷款余额分别为47.40亿元、44.96亿元、32.40亿元,占比个人贷款的比重分别为70.5%、35.0%、19.4%。
与个人消费贷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该行住房按揭贷款大幅地增长。数据显示,三年间该行住房按揭贷款余额已从2016年末的 10.51亿元升至2018年末的94.04亿元,住房按揭贷款占个人贷款的比重从15.6%大幅提升至62.5%。而晋商银行在招股说明书中表示,这是顺应山西省城市化不断发展的结果。
为何个人消费贷款余额及其占比在不断下降,而住房按揭贷款余额及比重却大幅地增长?对此,晋商银行在聆讯资料是这么解释的:“个人消费贷款占我们个人贷款总额的百分比由截至2016年12月31日的70.5%降至截至2017年12月31日的35%,并进一步减少截至2018年12月31日的19.4%。该持续减少主要是由于我们通过控制风险相对较高的个人消费贷款,着重发展其他风险相对低的个人贷款(尤其是住房按揭贷款)努力优化个人贷款组合。”
而占据晋商银行70%左右的银行业务,则是近几年坏账率频发之处,在经济增速放缓之后,以往经济高速增长遗留的问题逐渐暴露。而此前利润不多的零售业务,由于净息差高、坏账率较低,近几年则成了各家银行争抢的阵地,在这一点上,十年前就发力零售业务的招商银行的业务发展状况就是很好的例证。
以公司银行业务为营收的主要来源,在利率市场化背景下,净息差大幅下降,那么盈利能力将受到较大冲击。未来晋商银行将如何提高盈利能力?至发稿前,晋商银行并未回复记者这一问题。
对此,宋清辉认为,晋商银行可以通过支持供综合金融服务,帮助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成长壮大等措施,来提高盈利能力。
目前,我们看到的是,晋商银行将零售业务作为战略拓展方向之一。其中,个人经营贷主要面向小微企业主,最高额度200万元。据招股说明书显示,截至2018年末,个人经营贷款的不良贷款为9.92%。
而该行在聆讯资料中也提示了小微企业贷款的风险。2016年末、2017年末、2018年末该行小微企业贷款占比为31.8%、36.0%、29.0%,占比逐年收缩,然而2018年不良率却有所上升,三年不良率分别为4.84%、3.58%、5.78%,高于大中型企业贷款。
事实上,近年来,晋商银行的不良贷款逐年递增。从2016年至2018年,晋商银行的不良贷款逐年增加,分别为12.80亿元、15.98亿元、19.02亿元;而不良贷款率分别为1.87%、1.64%和1.81%,远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对此,晋商银行在聆讯资料中表示,2018年不良贷款率增加主要由于部分制造业和批发零售业的公司借款人经营困难还款能力减弱。受宏观经济增长放缓,外部市场不景气、投资需求不足、产能过剩等因素影响,公司面临信用违约和不良反弹压力加大。
另外,据披露的2018年业绩显示,截至2018年末,晋商银行的单一最大集团客户授信集中度和单一最大客户贷款集中度普遍上升。而晋商银行也在风险因素当中明确提到,该行面临向若干行业、借款人及地区信贷投放集中的风险。
其中,截至2018年末,晋商银行单一最大客户贷款集中度已经达到9.23%,而监管标准为10%。
从贷款投向来看,截至2018年末,该行前五名贷款客户的行业为制造业、采矿业、房地产业、批发零售业、租赁及商务服务业,该行向其提供的贷款分别占该行公司贷款总额的30.1%、21.9%、18.3%、9.4%及5.8%。上述五大行业的公司借款人的不良贷款率分别为2.6%、1.82%、0.45%、8.32%及0.48%。
而在充足率方面,晋商银行的三项资本充足率均符合监管规定,但考虑到公司的业务消耗资本金比较多,不能实现内生增长,随着监管趋严,未来也还需要关注。
从股权上看,山西作为能源大省,晋商银行股东带有明显的煤炭大省特色。该行股东所属行业最多的便是煤炭,前十大股东中半数均为山西煤企,这样的股权结构亟须改变。
根据聆讯资料,目前,晋商银行主要股东持股情况为:山西国投间接持股约28.89%;山西金融投资控股集团直接持股约14.69%;长治市南烨及长治市华晟源合计持股约14.08%(长治市南烨持股约9.26%,长治市华晟源持股约4.82%,彼等为一致行动人);华能资本服务直接持股约12.33%;太原市财政局持股9.58%。其中山西国投运营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为山西省国资委。山西金融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出资人和实际控制人为山西省财政厅,华能资本控股股东为中国华能集团有限公司,实际控股人为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
对此,宋清辉认为, “这样的股东结构对于区域性城商行的影响弊大于利,容易产生创新不足等弊病,不利于城商行的长远健康发展。”
相较而言,让晋商银行更“焦头烂额”的是其消费金融惹来的麻烦。
晋商消费金融成立于2016年,由晋商银行发起并占股40%。近年来,持牌消费金融公司不断寻求与互联网背景的机构合作进而开拓消费场景,而住房租赁市场就是其中之一。晋商消费金融公司也跟随这股潮流,和多个租房分期平台合作。
对于在寻求与互联网背景的机构进行合作时晋商消费金融所扮演的角色问题,截至发稿,晋商银行也未回复记者。
然而,据了解,晋商消费金融屡次因合作伙伴资金链断裂陷入回款尴尬的处境。仅2018年以来,晋商消费金融就踩了四次雷:三次踩雷“租金贷”,一次踩雷汽车相关分期业务。虽然晋商消费金融踩雷主要是因为合作机构频繁出现状况,但这也反映了消费金融公司在业务上的风控能力不足。
就在6月25日,中国银保监会山西监管局刚刚否决了晋商消费金融董事长李文莉的任职资格。据媒体报道,李文莉高管资格被否决,主要系相关资格考试不合格导致。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山西省最大的城商行,晋商银行高管腐败案件不断。晋商银行原党委委员、董事、副行长栗建强受贿、行贿一案也在今年公开开庭审理。除了栗建强,晋商银行前任董事长上官永清也因为涉嫌职务侵占等被刑事调查。
2018年12月7日,山西省纪委监委网站发布信息,晋商银行党委原委员、副行长栗建强等2人被“双开”,指其“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在干部选拔任用、贷款审批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财物,涉嫌犯受贿罪;为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他人财物,涉嫌犯行贿罪。违反国家法律法规规定,参与赌博。”
3月29日,山西省晋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该案。晋城市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2002年至2017年,被告人栗建强在任职期间,利用職务上的便利,在职务调整、办理贷款、承揽工程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公司法人及个人共43人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005.67万元。
虽然晋商银行在IPO申请版本中称均系上官永清和栗建强的个人不当行为导致,相信两个事件不会对银行业务、财务状况和经营业绩造成重大不利影响。但晋商银行暴露出来的这些问题,也给晋商银行的上市蒙上一些阴霾。
频“吃”罚单、风控能力不足、高管腐败案件不断等种种问题,反映了晋商银行在快速发展的时候,内部体制建设不够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