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李璇,女,河南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本科在读。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0-0-01
《梁光正的光》是学者梁鸿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更是她由非虚构向虚构写作的尝试。我十分认同阎连科对它的评价:“让小说透过耐人寻味的道路回到自身真实及情感,而终向人的魂灵和爱,这是梁鸿对写作路径的校正和野心。”很多时候,我们一想到乡土文学或是想到当代小说中的农民形象,老实或是精明,善良或奸猾,美或丑等等,即使这些元素是每个人不分城乡经历都多多少少共存的,而非是农民群体特有的,但在过往的作品中,这些普通元素都在极力使得农民“不普通”,增添奇异的情节使农民不平凡,都在极力拉开农民与“城市人”的鸿沟。
梁鸿没有这样的分别心。在梁鸿的作品里,农民身份不等视于人物每时每刻都必须戴着帽子,更接近于一项现代职业。田间地头戴着草帽、使着农具的是农民,而勞作完毕“下班”后回到家庭、归于邻里日常的农民,跟城市里下班的白领没有什么分别。 因此,梁鸿笔下的农民形象更加饱满,正如梁光正,他是农民也是父亲、丈夫,他是爱管闲事出风头的顽童也是重情义的汉子,他做着伟大的梦,过着哭笑常在的生活。这部小说闪耀的光芒,不止属于一个姓梁名光正的人,更契合着梁庄的、中国的农民,中国城乡的所有小人物的普通和平凡。我们可以在梁光正身上,能够找到父辈、身边人还有自己的影子。我想,这部小说正是因为写了一个普通的农民,一个寻常的人物而不普通。
小说《梁光正的光》以数个独立性较强的分章节串连,人物充满张力而故事线索在暗处,这样的处理使小说在最大限度的突显人物的魅力,而情节联接上相对模糊,读者可能在上一章节获得的一个未完待续的结尾,而下一章节却是另外一故事的开头。虽然不论故事如何讲述,始终是围绕着梁光正和他的四个子女展开的,因此不会造成很大的阅读阻力,但可能还是带给读者一种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感受。“那欢乐太强大,掩盖了很多漏洞”这是小说里时而便出现的表达,《梁光正的光》不是在揭晓梁光正的人生密码,而是讲故事、叙述生活,“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永远无法避免忧伤和愤恨,同时又不会永远记恨并时刻对过往的糟心事耿耿于怀,是因为生活在继续,欢乐强大的力量会让我们在“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路上不断渐行渐远。《梁光正的光》不会赚取读者如瀑般的眼泪,也不会使读者沉思至久久不得释怀,人物平凡真实,小说获得的是认同感,人物的行为能够获得读者的理解。甚至在读到梁光正一家寻到许多年未见过的亲人后共处一处的尴尬,“哭也哭完了,高兴也高兴完了,该聊的那一点陈年往事早已如渣滓一般再也啃不出任何味道,大家累得做不出更多的表情来了,谁和谁长得像的话题也不好意思再扯起。”每每读至此处,都会会心一笑。梁家的大女儿冬雪每每刀子嘴豆腐心的怼人吵架,梁鸿这样处理吵架部分的文字,省略所有的标点,恰如其分地传达出吵架时不停歇的语速和情绪的起承转合。
梁鸿之前的作品如《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均是对现实的一针见血表述,从梁庄看中国,也从中国回看梁庄的忧与乐,可谓是读之深思,再读之感动。在《梁光正的光》诞生之前,梁鸿在一些方面就像是中国的阿列克谢耶维奇,并且越来越像,当然这是基于笔者当前的文学“段位”的率真表达。阿列克谢耶维奇对俄罗斯前进道路上关于真实的揭露和人性的重新审视以及其标志性的复调式书写足够震撼世界,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更是对真实的肯定对真相的捍卫。中国学者梁鸿不就正在这条路上谨慎前进着,可通向真实和真理的路途不止非虚构一条,《梁光正的光》就告诉了我们关于虚构、元素重组的力量。
梁鸿在小说的后记里告诉我们“时间永无尽头,人生的分叉远超出想象。你抽出一个线头,无数个线头纷至沓来,然后,整个世界被团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唯有不断往更深和更远处看,才能看到一点点真相。”梁光正的一生有很多值得被挖掘然后反复打磨后的传奇经历,但梁鸿偏偏放过这些可大做文章的情节而以轻描淡写略过,而是倾力去展示一个真实的小人物,讲着他的平凡和真实,这才成就了梁光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