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葭 图:受访者提供
一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从兔子洞进入了地下的神奇国度,遇到了许多奇怪的生物并展开了一段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站的奇幻旅程……赵绮莉的世界也有个“兔子洞”,一旦进入这个奇特世界,即见光怪陆离的场景:诡异的蘑菇、粉红色眼睛的兔子、半掩的人脸花……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奇幻丰富的想象力,巧妙地运用梦一般不合逻辑的跳跃方式去铺排故事。她让“自己”成为爱丽丝,在现实与梦境中经历着种种奇遇。
赵绮莉让“自己”成为爱丽丝,在现实与梦境中经历着种种奇遇,木板油画《疯狂茶话会》与雕塑《红皇后白皇后》
金色大波浪的披肩长发,映衬着爱丽丝幽秘的眼神,看似空无一物却又好像藏着一个又一个梦,华丽的背景与身上儿童的服饰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彰显着孩童与成人世界的格格不入。同时,画家又在画中赋予了自己的想象,一个可爱、神秘、诡异的爱丽丝跃然而现。画面色彩厚重,笔线优美,呈现一种欲说还休的细腻情感。
为何毕业于广州美院插画专业的赵绮莉,创作会钟情于木板油画?
木板绘画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初希腊时期,沿用这一底材与油画结合创作。此类画面干燥后能保持长期光泽,凭借颜料的遮盖能力和透明性能较充分地描绘对象,色彩丰富,立体质感强,同时和天然粗犷的木质纹理相结合,让本质的油画多了更多的视觉冲击感及想象空间。
相比于布面油画,木板油画需要花费的功夫更甚。从木板选材、激光切割木板的形状,再找木工房师傅订做木框,然后自己打磨木板表面和一层一层地上底料,然后进行第二次打磨……都必须经过一个复杂的工序,而这仅是开始创作的前奏。相较于布面油画凹凸的肌理,赵绮莉更倾向于画面朴实复古的质感,而木板油画则恰好满足她这种追求。出身版画系的赵绮莉有做木刻版画的功底,又得益于插画专业对不同媒介创作的超强包容性,经过不停地摸索,2016年赵绮莉创作了自己的第一套木板油画作品。
木板油画是慢工出细活的创作,从草稿、上稿、墨稿、描画,到最后完稿,每一步都必须严谨,稍有不慎就得重头再来。处女座的赵绮莉,画面处理细致到爱丽丝每根头发的勾勒,都犹如工笔画描绘。
作为一个爱丽丝迷,赵绮莉从小就喜欢与爱丽丝相关的书籍、电影……爱丽丝顺理成章成为自己创作的艺术符号,艺术家在潜意识中已经将个人的经历过渡到了爱丽丝身上,爱丽丝承载了创作者的部分思想和经历,代表了她内心深处的声音。
《“Drink me”bottle No.1》装置,高21.5cm,底部直径14.5cm,内嵌木板油画3cm×4cm,2017年
装置雕塑让形象立体化
通过阅读《爱丽丝漫游仙境》的英文原文,艺术家截取一些有意思、有哲理的片言只语为文本,以综合材料为媒介,创作Alice’s Words系列装置作品。其作为独立的装置作品的同时,它也是跟油画作品相呼应的,有时是作为台词出现,有时则是旁白一样衬托着油画作品。此外,《眼》《红皇后白皇后》等雕塑将作品中的形象立体化,更易于表达角色在二维平面上难以表达的特点。
《渡渡鸟与爱丽丝》 油画,木板,55cm×55cm,2017年
经典“人脸花”角色创造
在小说原著里,作者卡罗尔用会说话的“人脸花”来比喻现实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人。同样,在艺术家的作品里,这些“花”不仅仅是花,每一株人脸花有她的表情和语言,深究其中,你还能发现她们神秘的故事。
①《人脸花》,油画,木板,12.5cm×17cm,2018年
③《眼泪池》,油画,木板,35cm×50.5cm,2018年
④《小泪滴01、02、03》,油画、木板,4cm×8cm,2018年
②《眼泪河》,油画,木板,19cm×26cm,2018年
《Alice’s Tears》(爱丽丝之泪)系列是艺术家创作的第一套爱丽丝系列作品。赵绮莉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之中,在自己捏造的剧情里开始神奇地想象、探险、奇遇、旅行,甚至放肆地伪装、哭泣、宣泄、奔跑,借此获得心灵的释放和治愈。“眼”是作品中的常用元素,表示艺术家一种置身于故事中的参与和一种观察。赵绮莉还特意以水滴形状的画框诠释爱丽丝的眼泪,画外还有“画”。
《爱丽丝梦见了蒂娜》 ,油画,木板,40cm×55cm,2018年
“爱丽丝对刚要开口呼喊的雏菊压低嗓门儿说:‘如果你们再不闭嘴,我就要把你们全部拔掉!’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有几株粉红色的雏菊脸色变得煞白。”2017年开始,艺术家尝试以花为主题,创作《花与爱丽丝》系列,描述爱丽丝在仙境里与花发生的奇遇。《花与爱丽丝》系列,与Alice’s Tears系列的浓重色彩形成了对比,突出“花”给人带来的温柔感觉。
“‘等了很久吧,你好,我的灵魂伴侣。’两个人一生中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直到遇见你才知道,你才是我要找的人。”丙烯颜料水溶性后和化学变化稳定,它可以像水彩、或是像油画一样的画,可以画得轻薄,也可以画得厚重,配以艺术家笔下“爱丽丝式”的卡通女孩形象,画面更活泼。而新媒介的尝试,让原本复古的画面更加鲜活,也让艺术家获得与木板油画不同的创作笔触体验。
《soulmate》,40cm×40cm, 布面丙烯 ,2018 年
Alice’s Tears(爱丽丝之泪)系列是赵绮莉从2016年毕业开始一直坚持创作的作品,至今已经持续创作三年多了。她巧妙地运用梦一般不合逻辑的跳跃方式去铺排故事,是典型“不合理文学”的例子。里面出现了众多不同含义的爱丽丝梦境,似乎每一个都是赵绮莉的分身。在她的艺术世界里,赵绮莉导演着不同的故事。
赵绮莉仍然沿用英国作家路易斯·卡罗尔《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经典形象和故事情节,但是更在意一些前人所忽略的细节,融合自己的想象与情感,对故事中同样的事件进行过滤和改造,描绘一个可爱、神秘、诡异的爱丽丝,让看过或者没看过原版童话的人们重新来感受仙境里的种种奇妙之事。赵绮莉让“自己”成为爱丽丝,成为故事的主角,参与仙境里的种种奇遇。
“我希望突出这个故事梦一般的跳跃性,画面像梦一样蔓延。”爱丽丝梦境是跳跃性的,故事似乎也没有逻辑合理性的,但在赵绮莉作品的展示上,虽然是组画但并不仅仅是由多幅画简单组合而成,作品是一个整体,这张画与那张画之间有关联,画的内容与画框的造型有关联,画外有“画”。其又与展板上、空间中悬挂或摆置的实物装置或雕塑有关联,甚至光线、投影等元素都可以作为作品元素使用,给观者恍惚间仿佛身临其境的感觉。
赵绮莉的画,在有些人眼中,是可比拟“有魔力的红萝卜”“柴郡猫”式的有着无限想象空间的奇幻仙境;在有些人眼中,是与“红桃皇”一样因安全感缺失而被扭曲的乌托邦;在有些人眼中,又是爱丽丝勇闯地下宫所变现出的叛逆与善良的成人礼……
隐藏的小黑暗是赵绮莉丰富的灵感来源,例如生活中的负能量、坏情绪等,因此“眼泪”成为她选择的主题。赵绮莉试图把自己代入到作品的角色之中,在自己捏造的剧情里开始神奇的想象、探险、奇遇、旅行,甚至放肆地伪装、哭泣、宣泄、奔跑,借此获得心灵的释放和治愈,得到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满足。在爱丽丝的奇妙探险里,无论走多远,对于这个世界都充满着好奇心,而我们则透过画感知、探索这美丽而神秘莫测的世界,并重新审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我们看着画,又好像进入画,在另一个世界奇妙地探险,抛开身份的束缚,回归最本身的自我。
以自己的角度,描绘一个可爱、神秘、诡异的爱丽丝,赵绮莉在世界的另一个空间里,随着画与公众一同奇妙探险。在艺术家创作手记片段烘托下,画面中精心描绘的细节,共同将画面视觉中心映射在主角爱丽丝身上,而不同角色的“独照”也常常伴随着吠叫的花儿、魔幻的鹰头狮等梦幻而灵动的构成元素,我们能看到一种“关注”始终跃然画上,“关注”的对象是爱丽丝,身处诡异荒诞逆境,却坚强乐观,画面温婉缓和,诱人深入。
赵绮莉持续创作爱丽丝系列木板油画作品多年,过程中总是能遇到很喜欢的一刻,不完整,但是对跳动、随性、潇洒的笔触感到惊喜。运用木板油画的媒介,探索不同的爱丽丝,也是艺术家探索自我的一个过程。“它能磨掉我的脾气,烦躁的时候慢慢就会安静下来。”
赵绮莉也在布面丙烯、装置及雕塑的不断尝试中进行爱丽丝系列作品的进一步延伸。2018年年初,她开始以全新的绘画风格创作丙烯为媒介的肖像作品。还在丙烯绘画的基础上加入了综合材料,比如贴上少女心的星星、心形贴片,使画面更加活泼、精彩。“我希望结合抽象与我笔下‘爱丽丝式’的卡通女孩形象,配以跳跃的笔触,洒上浓厚的色彩,让悲伤与快乐发生碰撞。”赵绮莉享受丙烯这种媒介带给她的这种笔触洒脱和创作快感。此外,雕塑和装置——将作品中的爱丽丝形象立体化,更是给角色添加更多维度的丰富性。这些尝试都与其油画作品互为补充,不同媒介之间的切换使创作者的表达意图呈现更为全面且多样化,也使观者的感受更为立体、丰富。
这就是赵绮莉和她的“爱丽丝”,单纯不矫情。这也让我们看清,在新生代艺术家画面中“卡通艺术”如潮水般泛滥的今天,“卡通”不应该是一个标签,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和文化态度,如果脱离了真实的个体经验,那么画面上再斑斓的色彩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爱丽丝便是赵绮莉的情绪代入。一个艺术家应该有不断尝试的勇气,而青年艺术家赵绮莉在不停探索,从生活中不停吸取灵感养分来喂饱思维。她也不曾定义自己是什么风格的艺术家,而是不断与自己搏斗,跳出爱丽丝的既定概念,尝试多种题材创作,终有一日创造另一个经典人物角色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