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轮奂 图:受访者提供
本期封面,仿佛让人走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以动物为题材的当代摄影结合中国写意花鸟,似是一种对话,也以各自的语言探讨着人与自然,这一艺术的永恒主题。
封面作品是艺术家敖国兴摄影作品《风之谷》系列其中一幅,《风之谷》系列在2013-2014年期间创作,是欢乐颂主题中上承《冬至》,下启《游乐场》的系列。《风之谷》以孤独而木然的人造动物形象,呈现出繁华散尽后的寂寥与荒诞。从画面上看,巨大的长颈鹿,以残缺的半个身躯占据视觉中心,荒寂的草原上,还有枯枝上的秃鹰、草丛中的角马,不同视角,不同时空下的物象被统一在画面上。敖国兴强调,现实比想象更荒诞。
作为视觉图像的记录手段,摄影既是客观又是主观的。敖国兴的创作手法,在客观和主观之间找到了一个独特的契合点。他用纪实化的手法持续地关注着动与静、盛与衰、生与死之间的突兀对比,进而不动声色地引出时间与生命的沉重话题。
在敖国兴的作品里,虽不见人,但隐然有人的因素,只是将其隐藏得极深,不易被察觉。也正因如此,在观看他作品图景尤其是其中的物时,会隐约感觉到某种对话的存在。而这种对话又是不能用日常言语来传达的。用敖国兴的话说:“我在创作摄影时,尽可能地抛离情绪,自然也有情绪,但我的创作尽可能通过摄影手段抛离这种情绪,包括我个人的情绪,从而回归一种最真实的对话。”《风之谷》采用的明胶印盐化显色工艺让画面更具抒情意味,更具画面感,因此“人”为因素的介入感也就更强。这种创作手法近乎一种纯手工的存在。“明胶银盐”含了科学严谨性和极难把握的变化生成性,成为敖国兴创作的利器,人与自然的界限也在作品中变得模糊起来。
敖国兴说自己在创作上一直在做减法。他在现实中总是喜欢采取某种疏离退却的状态,让自己在内心层面上不断退向远处,他在尽可能地去除那些寻常意义上的观念、角度、趣味与方式对事物、现象的羁绊与遮蔽,超脱日常模式化关系思维的束缚,从而实现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发现并重塑事物的存在,并与自我的存在不断构成新的微妙的互文式对应关系。
《风之谷》取名源自于宫崎骏同名动画电影,两者都折射出作者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探讨,在敖国兴的眼中,无论是自然之物,还是人造之物,在本质上其实都是并置的存在,但就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之间的关系一样,不管其存在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短暂,都有其自在的属性和轨迹。相对于那些物,人并非更高级更有优越感的存在,真正重要的是找到人与它们之间的内在的呼应。这一点与中国传统哲学中对自然的尊重,崇尚“天人合一”的思想具有了某种程度的契合。
“天人合一”是理解中国传统艺术的重要法则。它主要体现在人类与自然不可分割,人类社会应与以天为代表的自然社会和睦相处。从绘画、书法、雕塑到建筑园林艺术等无处不在,意境就是“天人合一”思想典型的代表。 “天人合一”思想既尊重大自然又符合人性,是在深刻参透自然的内在规律后,合理发挥人类的主观能动性。
从更宏观的层面上看,翻开人类艺术史,人与自然也从来是艺术探讨的两个重要命题。西方艺术注重的是对自然的重现,从古希腊雕塑到巴比松画派,再到印象派等,反映的是自然的真实,西方对自然的表现更直接,也更客观。西方艺术认为人与自然是对立的,并习惯于把人与自然分隔开来,认为人的思维是独立于自然界之外的客观事物,注重人对大自然的探索,并努力改造甚至征服自然。进入高科技时代后,人类对自然的态度也在发生转变,尊重自然,回归自然也成为一种时代思潮。而中国传统艺术中对自然的那份尊重,又重新走入现代人的视野。 “天人合一”既古老,也可以很摩登。
故此,本期封面在设计上同样试图营造一种对话与融合的观念。以黑白摄影结合八大山人的写意花鸟,同样表现动物、自然,但截然不同的两种艺术形式也在碰撞、对话。古老与当代,写意与具象,都已经模糊了彼此的边界。
清八大山人 《荷鹭图》 立轴 水墨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