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剑
2018年9月,云南省昆明市市民姜培安被人发现死在盘龙江边。警方侦破后发现:凶手竟是他的铁哥们、昆明市一金融企业中层干部薛开阳。2019年5月,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犯故意伤害(致死)罪判处薛开阳无期徒刑。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这对“铁哥们”反目成仇,酿成如此惨案?
婚外情告急哥们成挡箭牌,激情过后敲诈声起
2018年5月8日下午,云南省昆明市一家金融企业的中层干部薛开阳刚走到单位大门口,门卫老宋交给他一封信,里面有一张打印的纸条和一张光盘。纸条上打印着:“如果不想出名,就将十万元封口费打来!”下面是一张建行龙卡的卡号。“这不是在敲诈吗?!”薛开阳不屑一顾,但那张光盘又引起了他的好奇。他回到办公室,将光盘插入电脑,电脑显示屏上播放出他与情人在床上的激情画面,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关了电脑打通了好友姜培安的电话……
薛开阳1985年8月出生在昆明市郊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和姜培安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姜培安大他一岁,从小聪明,在同学中有“小诸葛”之称。
2003年,两人高中毕业后,姜培安考取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而薛开阳被昆明的一所高校录取。大学期间,薛开阳与同班同学曾莎莎相恋。曾莎莎的父亲是当地一部门的领导。2007年,在曾莎莎父亲的安排下,大学毕业后,薛开阳和女友双双进入这家金融企业工作。但两人结婚多年,并没有孩子。
姜培安大学毕业后,全力备考上海公务员,但考试失利。次年,他借钱在昆明北市区开了一家公司做电商。2009年,经人介绍,他与一个来自大理的女孩白梅结婚,并贷款购买了一套二居室。第二年,妻子生下儿子小柳,姜培安才感到生活有奔头。
2017年初,姜培安的公司陷入困境,薛开阳疏通关系,贷款50万给他。姜培安对此非常感激,与薛开阳越走越近。他这才知道:与事业上的风光相反,薛开阳在家里却毫无地位。曾莎莎为人霸道,稍有不顺就拿他出气不说,还经常提醒薛开阳:他和他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要他学会报恩。慢慢地,薛开阳感觉自己的婚姻像交易,一点乐趣都没有,却也不敢离婚。
2017年,薛开阳认识了一个性格温柔、名叫林雨涵的红河州年轻女孩,很快与她发展为情人。有两次,他还将林雨涵带着,与姜培安聚会。姜培安提醒哥们:婚外情等于玩火,让他收手。薛开阳却不以为然地答道:“大不了我离婚,从头再来!”
2017年圣诞节晚上,薛开阳与林雨涵在昆百大步行街上闲逛时,竟偶遇了曾莎莎的好朋友王梅。薛开阳明白,一场风暴很快就要向他袭来。一番盘算后,薛开阳发现,他不能离婚,否则工作将不保,林雨涵也会离他而去。因此,他决定在妻子出击前找好退路。
一番思考后,薛开阳紧急联系姜培安,提出让他与林雨涵假扮情侣,以应付当下的危机。薛开阳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只得恳求姜培安:如果不帮忙,他的人生可能从此就转向了。姜培安不忍心哥们落魄,答应了。薛开阳又说服情人林雨涵,让她配合着演姜培安的情人,以此来消除曾莎莎的怀疑。来自地州的林雨涵也害怕情人妻子找她麻烦,同意了。
果然,当晚,曾莎莎就让他交代晚上的行踪。薛开阳很无辜地坦承:他和姜培安及姜的小蜜去金碧广场狂欢。曾莎莎满腹狐疑,放下狠话:她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他有说谎,她一定饶不了他。薛开阳私信姜培安,让他和林雨涵这两天准备“演戏”。
第三天银行下班时,薛开阳称自己要陪客户应酬,让妻子先回家。结果,在曾莎莎刚走出单位大楼,去不远处的停车场开自己的车回家时,与姜培安迎面碰上。曾莎莎之前与姜培安一起吃過饭,一见他和一个女孩娉娉走来,惊讶得张大了嘴。姜培安也看到了曾莎莎,有些尴尬地低头,没打招呼。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女孩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脚蹲在地上。姜培安连忙扶住女孩,蹲下身查看伤情。曾莎莎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连忙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传给王梅,还留言:“你好好辨认,和薛开阳在一起的是不是照片上的女孩?”照片发出后,不放心的她又打通王梅的手机强调说。
“就是她!千真万确!”王梅肯定地说。曾莎莎开心地笑了,还忍不住把看到的一幕电话告诉薛开阳,讥讽姜培安“不是个好东西”。薛开阳让曾莎莎一定保守秘密,不可将事情告诉白梅。他的态度更让曾莎莎相信:王梅那天撞见的,是姜培安的情人。
搞定曾莎莎的薛开阳对好友充满了感激,给姜培安介绍了几单业务。姜培安好心提醒好友:“你得赶紧抽身!”薛开阳却按捺不住对林雨涵的激情。他叹道:“把林雨涵惹急了,前后院就都起火了……再说,我也舍不得她……所以,你还得帮我,把掩护打到底!我再慢慢与她分手。”薛开阳哀求着。经不住薛开阳的哀求,姜培安答应下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寝食难安友情反水
之后,姜培安俨然成了薛开阳婚外情的挡箭牌:每次,薛开阳与情人约会,都是姜培安事先开好宾馆,将林雨涵带到酒店,然后离开。薛开阳再独自到房间。薛开阳一直觉得自己的婚外情隐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激情视频竟被寄到单位……
六神无主的薛开阳急忙赶到姜培安公司,向哥们求助。“你这是遇到敲诈了!”一看到视频,姜培安叫道,“走,咱们马上去报警!”薛开阳连连摆手,报警妻子肯定知道,这样他就完啦。两人商议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最后决定破财免灾,按对方的要求往卡上打款十万。
不想,一个月后,薛开阳又收到敲诈信,银行卡号还是以前的卡号,让打款2万消灾。薛开阳气得直骂敲诈者没有信誉。姜培安也很气愤:“盗亦有道,这样的人,拿了钱也不会有好结果!”
见好哥们为自己的遭遇义愤,薛开阳很受感动。他反过来安慰姜培安说:“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大事……他开口不大,应该不是那么无耻的人!”
“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和这几家酒店的人都熟悉,我去查查监控!”姜培安狠狠地说。薛开阳吓得连连摆手,说这样会将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无奈之下,薛开阳又往对方的账户上打款2万。
之后,薛开阳长则一个月,短则十多天,就会收到敲诈信,少则二千,最多的一笔一万二千元。薛开阳有苦说不出,总觉得身边被安了一个炸弹。
2018年9月,在广州工作的表弟赵兵回昆明,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薛开阳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了。
赵兵一听,感觉奇怪:他的遭遇和一般的敲诈不同,有几笔数额并不大,可以断定对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赵兵猜测可能是熟人干的。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两人接着一番分析,认为林雨涵和姜培安都有动机,林雨涵可能自感感情没有未来,想趁机多弄些钱;而姜培安“顶缸”哥们婚外情却得不到什么好处,想借机敲诈些钱财也说得过去。“林雨涵一个柔弱女孩,又是外地人,不太可能会干这种事,我可以肯定,是姜培安干的!”赵兵很肯定地说。
虽然薛开阳觉得表弟赵兵的分析有道理,姜培安确实最有机会弄到自己与情人的激情录像,但想想两人从小到大几十年的友谊,他还是不肯相信。
“是不是他,把他约出来一审不就清楚啦!如果不是,向他道个歉。如果是,要怎么收拾你自己决定!”赵兵提议说。薛开阳也觉得只有这样了,不然,自己还得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恐怖日子。
9月底的一天,薛开阳按赵兵的建议邀约姜培安去吃烧烤,姜培安接到电话很爽快地答应了。
当晚,薛开阳开车带着表弟赵兵及其朋友张兴来到姜培安的公司,之后,四人驱车来到北郊的一个烧烤店吃烧烤,还要了一箱啤酒,边吃边聊,气氛融洽。深夜,几人都有了浓浓的醉意,开车来到盘龙江边停下,下车坐在绿化带中继续闲聊。
突然,薛开阳挣扎着爬起来,冷不丁一脚踢向姜培安。“开阳,你这是干什么?”姜培安惊叫。
“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来阴的?”借着酒劲,薛开阳直接质问姜培安。
姜培安称自己不知道薛开阳说什么,以酒喝多了为由,要求回家。见状,薛开阳直接说自己手上有铁证,他通过银行内部系统调出了取款人的照片!据案发后薛开阳交代:他其实并没有证据,只是来之前想到的威慑姜培安的说辞。姜培安沉默了。后来,在三人的恐吓下,姜培安终于坦白了一切。
血腥求证惨案收场,友情逆转背后一个“苦逼”父亲
原来,姜培安的妻子白梅决心将儿子培养成材,在儿子小柳三岁时,就将儿子送入每月收费三千多元的私立幼儿园,还给儿子报了各种兴趣班。后来,又将儿子送入当地一家有名的私立学校读小学。
面对妻子近乎变态的对儿子的教育投资,姜培安有苦难言。好在,儿子的成绩非常出色,这让他感觉儿子会有个好未来。
2018年4月,因为小柳钢琴学得不错,培优机构就推荐了一个暑假到欧洲游学并到维也纳参加少儿钢琴比赛的机会,总共花费得5万多元。听了老师的鼓动,白梅给儿子报了名。她跟丈夫解释:“只要儿子有出息,咱们苦点累点都值得!”甚至提出卖房来培养儿子。姜培安听得直叹气:“房子卖了,钱花了,以后再怎么办?”夫妻俩无言以对。
2018年5月的一天,儿子去欧洲游学的报名期限即将过去,学费却无着落,姜培安心情很不好。偏偏当天,薛开阳又打电话让他开房,还给了他5000元的购物卡,说当天是林雨涵生日,让他带林雨涵去买礼物。想着自己为孩子的学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薛开阳却用大把钱去玩女人,姜培安心中很不爽。也是在那一刹那,他产生了邪恶的念头:与其让薛开阳为情人瞎花钱,不如从他那里搞到孩子的学费。这个念头产生就不可抑制。几天思考后,姜培安决定行动:他用虚假身份证从网上弄到了手机卡和银行卡,然后利用给薛开阳的婚外情打掩护的便利,悄悄购买了针孔摄像机,偷拍了两人的激情视频,实施敲诈。姜培安最初只想解决小柳去欧洲的钱,后来,小柳要学编程和英語,他手头紧,又敲了薛开阳几笔……
薛开阳气得破口大骂:“我那么多次主动说给你贷款,你缺钱,为什么还说不需要?我把你当兄弟,你竟这样害我!”一听“兄弟”两个字,姜培安也来气了。他提高声音反问道:“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吗?你想过我的处境吗?为了你自己的风流快活,让我去当挡箭牌,我老婆发现后差点没离婚,我也一次次提出让你收手我要抽身,但你只顾你自己!”
“就算我过分,你也不能把我当唐僧肉呀!”薛开阳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提心吊胆,忍不住又骂道,举拳就打,一旁的两人也帮着狠狠踢了几脚。
姜培安哪里受得了,连忙求饶道:“那些钱算我跟你借的!看在我帮你保住家庭和事业,又过得快活的分上,饶了我吧!”薛开阳听了一激灵,指着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姜培安叫道:“你还想拿我的事来威胁我是不是?”说着用脚对着姜培安猛踹,一旁的两人也帮忙用脚踢在地上打滚的姜培安。开始时,还听得到姜培安的求饶声,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姜培安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赵兵发现姜培安已没有气息。三人慌作一团,匆忙逃离现场。
第二天早上,一个晨练的老人发现姜培安的尸体,当即报案。警方通过死者衣袋里的手机联系上其妻子白梅。“一定是薛开阳干的!”悲痛欲绝的白梅告诉了民警丈夫帮薛开阳掩护婚外情和敲诈他的事实。当天,昆明警方将薛开阳抓获,经审讯,他对与同伴一起报复姜培安,不慎将其打死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两天后,警方分别在昆明和广州将赵兵和另一同伙张兴抓获。
案发后,得知案件真相的曾莎莎精神崩溃,坚决提出离婚。2019年5月,昆明中院以犯故意伤害(致死)罪判处薛开阳无期徒刑,赵兵和张兴分别被判十年和八年有期徒刑。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案犯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这是一起过度消费友情引发的悲剧!薛开阳让哥们当“挡箭牌”来掩护婚外情,自以为聪明,其实已经突破了友情的底线,正是这种对友情的过度消费,给他后面的被敲诈及整个案子埋下了导火索。反观姜培安,为了所谓哥们义气,虽不情愿,但仍给别人的孽情充当挡箭牌,这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后来,他为了孩子的教育,铤而走险,用性爱录像敲诈好友,更是触犯了法律的底线,也直接导致了自己的人生悲剧,可悯可悲!守住做人原则,学会说不!另外,对孩子的教育放下焦虑,量力而行,这是本案应该给我们的启示。
编辑/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