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多案例分析的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对绩效的影响

邹非 朱庆华 王菁

摘 要：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问题越来越受到社会重视和关注。本文以五家中小企业为研究案例，对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表现及其对绩效的影响效果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形式可归纳到员工权益、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企业治理、社区参与和发展等7个方面;在中小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社会责任表现形式也有所不同，即随着企业的发展，履行社会责任范畴不断扩大;中小企业社会责任行为有助于提升企业绩效。

关 键 词：中小企业;企业社会责任;创新;绩效

DOI：10.16315/j.stm.2019.01.013

中图分类号： F000.0

文献标志码： A

Abstract：More attention has been attracted to the practice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nd the impact of its practice on performance also has been paid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This paper studies the social responsibility practice performance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and its impact on performance with case analysis of five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social responsibility practice forms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can be summarized into employees rights and interests， labor practic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fair operation practice， consumer issues，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and development， corporate governance. The performance of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 different stages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development is different， that i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 the scope of fulfilling social responsibility is expanding. Evidence from five cases shows that social responsibility practice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can help them to improve their performance， and it has an impact on each dimension of corporate performance through each dimension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social responsibility.

Keywords：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novation; performance

近年来，企业社会责任问题无论是在理论学界还是在企业实践都受到越来越多的管理者和学者们的关注[1-3]。社会责任是组织通过透明和道德的行为，为其决策和活动给社会和环境带来的影响所承担的责任[4]。然而，对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多数是集中在大企业，对中小企业的关注度非常有限[5-7]，统计数据表明，全球超过90%的企业是中小企业，中小企业在世界范围内创造近65%的就业机会[8-9]。例如，欧洲的中小企业被认为是欧盟（EU）的支柱，这些中小企业的数量占所有企业的99%，提供了大约66%的就业机会[10]。我国的中小企业总数已占全国企业总数的99%以上，提供了全国75%的城镇就业岗位，上缴的税收约为国家税收总额的50%[11]。中小企业不是“简化版的大公司”[12]，其社会责任表现与大企业存在较大的不同[13]，这种差异可能表现在资源获取的难易程度、组织结构、管理风格、社会功能等方面[14-16]。

那么，中国中小企业的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表现和特点是什么？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又是如何？为了回答上述问题，对浙江五家中小企业进行了调研。本研究将有助于理解中国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是什么和为什么去实施的问题。首先，本研究以经验证据确定了中小企业的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是“什么”，“为什么做”以及“如何做”;其次，本研究采用的案例研究方法能处理中小企业社会责任这样相当复杂的问题，为进一步了解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知识和理论框架奠定了基础。

1 文献回顾

1）资源基础观和企业社会责任。企业社会责任行为和特性是一种资源，这种资源能够为企业创造竞争优势[17-18]。企业社会责任可提供内部或外部的收益，或者两者兼有：对社会责任活动的投资，可以帮助一家公司开发新的资源，了解企业文化，从而获得内部利益;企业社会责任的外部收益与它对公司声誉的影响有关，企业声誉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基本的无形资源，受参与或不参与社会责任活动和信息披露的影响[19]。較高的声誉可以给企业带来更高的价格或消费者忠诚度，从而增加利润，因此声誉可以成为一种战略资源[20]。良好的社会责任表现，可以降低人员和资本成本，改善与外部参与者的关系，吸引更好的员工，或者增加员工的积极性、士气、承诺和对公司的忠诚。

2）中小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学者们在多年前已经对寻找企业社会责任与绩效相关关系产生了兴趣，大多数研究是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研究结果证实了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可以正向影响绩效[21-23]。然而，现有的研究成果仍然没有的到一致性的结论[24]。虽然一些研究表明企业社会责任与绩效有积极的关系，但仍不能清楚地得出社会责任投入与产出之间有何确定关系[25-27]，甚至还有一些早期的研究表明履行企业社会责任对绩效有消极影响[28-29]，但后来的研究都没能证明这种消极关系[30]。究其原因，Margolis等[31] 认为应该考虑环境的差异，在寻找社会责任和企业绩效的联系之前先明晰这些企业所处的大环境差异。最新的研究表明创新在社会责任对绩效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32]。创新是企业成功的关键因素之一，如公司经营方式、产品和服务等创新对未来企业竞争的成功至关重要。对中小企业来说，履行企业社会责任并不容易，而创新则更加困难。

3）研究述评与理论缺口。尽管现有的理论研究对企业社会责任的驱动和制约因素等问题进行了非常有意义的探索，但仍存在一些研究缺口。首先，现有关于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在研究对象上更多的关注于上市企业，较少的关注中小企业社会责任表现及其与绩效之间的关系。其次，现有研究虽然指出企业社会责任的表现具有多样性特点，但是对于不同社会责任表现如何影响企业绩效，仍有较多的不一致性结论，而且对于内在作用机制的研究成果也还未进行整合。最后，企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承担社会责任具有何种特点，现有的相关研究却鲜有涉及。本文的内容主要以我国中小企业作样本，建立社会责任实践内容框架，识别其驱动因素，分析其履行社会责任与绩效之间的关系，以期发现中国情境下的企业社会责任管理的本质，补充现有文献的不足，总结完善促进中小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机制，并尝试为决策者提供政策建议。本文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本研究的目的是发展新理论而不是检验已有理论，故拟研究的问题具有描述性、归纳性和探索性特征，为了回答引言中的问题，采用案例研究作为本研究的主要方法。具体的，本研究采用多案例研究方法。首先，由于旨在回答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是什么和为什么去实施，属于回答“怎么样”问题的范畴，因此适宜采用案例研究方法[33];其次，由于本研究需要厘清中小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属于已有文献没有深入解答和涉及的内容，因此需要使用定性研究方法进行深入探索[34];最后，由于本研究系统和深入探索的特性，要求有丰富的案例数据作为支撑，从两个或更多案例中总结出来的结论会比从一个案例中总结出来的结论更扎实、更具有说服力[35]。

2.2 数据收集

1）样本选择。考虑到案例的代表性、研究的可操作性，本文选择了5家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在选择这5家企业时，兼顾了企业的行业特点以及社会责任履行情况，如这5家企业覆盖了制造业和互联网企业，这与当前大多数中小企业从事的行业一致;同时，这些企业均进行了较多的社会责任实践，有一定的典型性，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2）数据来源及收集。在多案例研究中，使用原始案例的理想个数4～10个 [36]。根据理论构建的实际需要，本研究选择了5家企业作为研究对象。为了降低区域环境造成的差异，将案例研究对象限制在浙江地区。由于企业保密需要，本文无法公开企业实际名称，故分别以A信息技术企业、B制鞋企业、C汽摩配制造企业、D轴承制造企业、E瓦楞纸制造企业代替。

全体研究人员将不同来源和形式的数据整理成文字文档，然后对所有文档进行阅读分析，之后进行审核校对无误后，最后进行编码。编码的具体过程如下：首先，根据案例资料来源对相关数据进行一级编码，識别出中小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实践、影响因素、创新及绩效的特征;其次，结合相关文献，通过复制原则凝练初步发现的这些特征，将中小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实践、影响因素、创新及绩效进行概念化编码，形成4个主构念，形成二级编码;最后，对二级编码按照主构念下的子构念进行三级编码，形成三级编码条目库。数据收集过程，如表2所示。

3）信度和效度。判断案例研究质量时可以采用建构效度、内在效度、外在效度和信度进行判断。在资料收集阶段采用收集样本企业相关文件、查阅档案记录、访谈、直接观察等多元的证据来源，形成证据链;此外，在撰写论文阶段，要求5家企业证据的主要提供者对案例草案进行核查、核实，保证了案例研究的建构效度。在证据分析阶段尝试进行了因果解释，并且使用了逻辑模型，保证了案例研究的内在效度。在研究设计阶段确定通过重复、复制的方法进行多案例研究，本文选择了5家企业作为研究样本，保证了研究的外在效度。在开始收集案例研究资料前，拟定了案例研究草案（包括案例研究概述、实地调研程序、研究问题、研究报告撰写指南索引等），建立了包括文字资料、录音、照片等的案例研究资料库，保证了研究信度。

3 案例分析与发现

3.1 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形式与影响因素

在对案例进行分析中，发现中小民营企业社会责任实践主要体现在员工权益和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和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方面。在初创期、成长期和成熟期等不同时期社会责任实践表现有所不同;影响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因素比较复杂，既有驱动因素也有阻碍因素，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因素，在不同时期各类因素的影响程度也存在差异。

1）企业初创期。在企业初创期，资源匮乏，企业人员数量也相对较少。员工的基本薪酬和福利水平都比较低。企业社会责任主要做法体现在员工的基本权益、劳工实践及消费者问题几方面。在这个阶段，企业生存是第一位的，因此企业发动一切力量满足消费需求，市场为导向;在员工权益方面，能够给员工提供基本的保障是企业首先考虑的，其他权益责任无暇顾及。工作场所普遍简陋，老板、员工靠创业热情维系企业运行，是以亲情或者某种关系来支持企业生存的，无暇顾及更多地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这种组织模式相对比较脆弱，员工离职率较高。在这一阶段，企业内部的客观条件阻碍了企业履行其他社会责任。

2）企业发展期。在企业发展期，产品或市场方面获得了初步成功。企业人员数量不断上升。中小企业由于资源限制，为了降低不确定性，开始注重于政治关联或是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以与政府建立友好互惠关系。企业在员工权益、劳工实践、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7个方面都有所表现。员工权益范围不断扩大，劳动合同普遍签订，适当提高基本薪酬和福利;注重公平竞争，重视客户意见;注重慈善捐赠等，开始与政府、周边社区或村民进行良好互动，企业高层开始带头履行社会责任。在这一阶段，中小企业为了更好的生存和发展，开始注重关键利益相关者，尤其是政府、消费者等利益诉求。内部的客观条件阻碍了企业履行其他社会责任。

3）企业相对成熟期。企业市场地位逐渐稳定，由进攻者转为防御者。企业人员快速膨胀，基本薪酬和福利待遇明显具有市场竞争力。企业在员工权益、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7个方面表现更为完善。在员工权益方面，制定详细规定;在劳工实践方面，各类制度更加规范，如有完整的考勤记录，向员工所付工资总能至少达到法定最低工资标准，没有随意性或歧视性解雇行为，给所有员工缴纳了社会保险中的工伤险等;在环境保护方面，提倡节约用水，尽量减少用电，节约用纸，提倡无纸化办公;在公平运行实践方面，支持公平竞争，保护知识产权;在消费者问题方面，重视客户意见;提供完整的产品信息等。在社区参与和发展方面，积极参与社区活动，开展各类慈善活动，如为灾区或贫困群体捐款、捐物、助学;与大学等组织合作，与社区伙伴共同推进科技发展;与政府、商业组织或非政府组织建立伙伴关系等。在企业治理方面，企业表明了领导层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承诺和担责;营造并培育社会责任得以落实的组织环境和文化等。

通过以上研究的结果，提出下面命题：

命题1：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形式表现为员工权益、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7个方面，且不同时期表现形式有所差异，影响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因素主要包括驱动因素和制约因素。

在初创期，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主要是在于消费者问题，注重产品、服务的创新和消费者服务，不断满足消费者利益诉求。在发展期，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注重于消费者问题以及与当地政府的友好互惠关系。在成熟期，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形式表现为员工权益、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多个方面。

3.2 企业绩效

随着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不断深化，企业经济运营绩效不断提升，外部社会与内部员工绩效显著，环境绩效明显，如表3所示。

3.3 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综合5个案例的共同之处，发现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使企业获得了外部社会的认可，社会声誉得到提升，环境绩效得到改善，订单增加，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绩效凸显，下面分别探讨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各个维度对绩效的影响。

1）员工权益及劳工实践对绩效的影响。员工权益及劳工实践是企业社会责任的基本表现之一。5家企业全部制定了适合本企业的员工权益政策以及随时跟踪员工权益政策的实施，并根据环境的变化适时做出必要的调整。通过工资待遇的提高、各类福利政策的完善、劳动保障措施等的建立，企业的员工队伍逐渐稳定。例如，A企业的员工流失率由最初的30%下降到现在的10%左右，在同行业中属于较好水平，其他几家企业的员工流失率也是逐年下降。员工技能和积极性得到提升，进而提高了企业的管理水平和生产效率，促进了企业竞争力，企业的各方面绩效得到改善，如图2所示。

2）环境保护实践对绩效的影响。中小企业节约用水、用电、用纸等各类生产资源，一方面節约了社会资源，另一方面减少了企业的成本，提升了经济效益，这对于资源能力相对较弱的中小企业来说显得尤其重要。企业逐步提高使用采取清洁生产技术的供应商的产品的比例以及组织清洁生产、使用新能源，能够很好的保护环境，节约资源，产生良好的环境效益。例如：D企业有专门的污水处理装置，污水达标后还可以重复使用;E企业则在车间安装了换气系统，保持了车间空气畅通，给工人提供了一个较好生产环境，这对企业员工的身体健康又是一种保障，社会效益凸显。此外，五家企业均大力采用新技术和新工艺，提高生产效率，节约资源，如图3所示。

3）公平运行和消费者问题实践对绩效的影响。中小企业本身实力较弱，因此更加期望有良好的营商环境，通过营造公平竞争环境，中小企业获得与大企业相同的市场机会，从而可以拓展市场获得收益。例如，B、C、D三家企业除了满足国内市场外，逐步拓展海外市场，其产品被俄罗斯、美国、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所认可。通过满足消费者需求，获得市场认可，进而扩大营业收入，如图4所示。

4）社区参与和发展实践对绩效的影响。中小企业通过参与社区活动，加强与社会沟通，获得理解和支持。例如：D企业常年与所在社区开展诸如篮球赛等活动，获得小区居民的欢迎;这5家企业都积极参加各类慈善活动，通过捐资办学、灾区捐款等活动，有效改善了外部形象，获得市场认可，扩大有效市场份额，最终提高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如图5所示。

5）企业治理实践对绩效的影响。中小企业内部治理对企业绩效有较多影响，企业遵守各项法律、法规、标准可以有效的提高企业管理水平，提高效率。例如：A企业对员工的各项福利进行了规定，公司每年组织一次旅游活动;工作满6年的外地员工如在温州地区购房公司一次性提供无偿资助1万～5万元;在公司工作满6年的员工，如子女在温州上学，从幼儿园到小学，公司将每年资助1 000元子女上学补贴;工作满1年的员工，公司班车将免费提供等。5家企业通过完善各类责任制度，提升各类人员责任意识，使企业获得较好的社会效益，如图6所示。

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各維度对绩效会产生影响，可以提出如下命题：

命题2：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对企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

综合上述分析，可以得到理论模型，如图7所示。

4 结论与展望

4.1 主要结论

1）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形式可归纳到员工权益、劳工实践、环境保护、公平运行实践、消费者问题、社区参与和发展、企业治理等方面，而且在中小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其社会责任履行表现有所不同，即随着企业的发展，履行社会责任范畴不断扩大。

2）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的影响因素可归纳为外部和内部因素。在外部因素方面，主要有政策、法规等各利益相关者利益诉求;内部因素则主要有能力、管理者价值观、资源等。在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进程中，企业社会责任表现一直是由利益相关者利益诉求和组织资源共同决定的。

3）5个案例企业的证据表明，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实践有助于企业提升绩效，通过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各个维度对企业绩效的各维度产生影响。

4.2 理论贡献

1）丰富了已有的企业社会责任相关理论。当前的企业社会责任研究多集中于规模较大企业的社会责任实践，对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进行系统研究却相对较少;因此，聚焦于中小企业的社会责任实践，是对当前社会责任实践理论研究的一个有益补充。

2）创新了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本文梳理了中小企业的社会责任实践表现、影响因素以及企业绩效，提出了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关系的有关命题，填补了当前我国中小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的一个空白。

4.3 研究局限

相对于成千上万的中小企业而言，本文选择的案例研究样本数量还非常有限，结论需要慎重对待。将来可以在不同行业验证本文的有关命题，尤其是大样本的统计分析对于结论将十分有益。进一步，要继续梳理中小企业社会责任的表现及其影响因素，探讨创新在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实践和企业绩效的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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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厉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