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西汉贾谊的政论经典

2019-08-06 14:15钟岳文
月读 2019年11期
关键词:文帝贾谊新书

钟岳文

賈谊(前200—前168)是西汉初期著名的思想家、政论家和文学家,其生命虽然短暂,但一生勤于笔耕,留下了大量的文章。贾谊所写的文章就体裁而言,大致可以分为专题论文、辞赋、奏疏等,其中专题论文及奏疏被后人结集成书,就是《新书》。书中所体现的思想和主张颇受后人重视,在今天不无借鉴意义。

一、贾谊生平

唐代诗人李商隐有一首著名的绝句:“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首诗中的“贾生”,就是贾谊。

贾谊,洛阳(今河南洛阳)人,生于汉高帝七年(前200),卒于汉文帝十二年(前168)。贾谊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成就却不小。他做官期间,为西汉王朝的长治久安,提出了许多方案,具有远见卓识。在思想方面,他继承了先秦诸子,并加以发展,完成了向汉代中期董仲舒“新儒学”的过渡。在文学方面,他的散文对后代散文的发展有着很大影响;他的骚体赋,开汉代散文赋的先河。李商隐诗中所说的“贾生才调”,即兼有政治与文学两方面的含义。

贾谊生活的时代,社会生产逐渐恢复,人民生活比较安定,封建统治秩序渐行巩固。贾谊十八岁时便以能诵《诗》《书》、善写文章而闻名郡中。当时的河南守吴公对他非常赏识,因而罗致门下。吴公是李斯的同乡兼学生,而李斯是法家的代表人物,由此可见,贾谊不光吸收了儒家学说,而且对法家学说也有一定的认识。二十一岁时,贾谊又跟从荀况的学生张苍学习《左传》,这不仅使他更加熟悉儒家的政治学说,而且了解了前代的治乱兴亡,对于历史感和历史眼光的培养有着重要作用。二十二岁时,贾谊就已“颇通诸家之书”,达到了融会贯通。

命运没有辜负贾谊的才能和努力。在文帝荐举贤良方正的政策下,贾谊经吴公推荐,被文帝召为博士,博士是备皇帝顾问的官员。这是贾谊登上汉初政治舞台之始,在博士当中,他年纪最轻,但才学却是最高的。许多人不能回答的问题,他都能代为应对。

汉文帝也很赏识他的才能,一年内就破格提升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相当于高级顾问。受到重用的贾谊,踌躇满志,他渴望像历史上那些著名的辅臣那样,协助文帝完成不朽的功业。于是他提出了许多改革制度、更定法令的建议,史书记载:“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草具其仪法,色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除了政治方面,贾谊还总结秦朝灭亡的教训,为巩固汉朝的统治献计献策,这就是著名的《过秦论》。

贾谊的观点是较为深刻和有远见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能够提出如此成熟的政治见解,不能不令人佩服,贾谊的才华和能力,于此可见一斑。

文帝见贾谊如此年轻有为,就想把他提到公卿的位置上来,然而却遭到了绛侯周勃、丞相灌婴、东阳侯张相如、御史大夫冯敬等人的妒忌、排斥与诽谤,说他“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文帝因此开始疏远贾谊,不再采用他的意见,最终下令让他离开朝廷,出任长沙王太傅。从秩禄上说,由太中大夫的比千石到长沙王太傅的二千石,是升官,但实际上是明升暗降。离开了朝廷,贾谊随时向皇帝进言的机会就没有了。朝廷的决定令贾谊无比忧伤,他在过湘水时,作《吊屈原赋》以自喻;任太傅时,又作《鸟赋》以自广。

即使这样,朝廷问题也时时牵动贾谊的心。汉文帝五年(前175),朝廷下诏除盗铸钱令,使民得自铸钱。贾谊立即上书指出,百姓自己铸钱,肯定要牟利,甚至会触犯刑律,这实际是设陷阱让百姓跳。贾谊认为,国家应该统一掌管铜的开采,由朝廷控制货币,这样不仅经济能够稳定,而且人们也不会触犯刑律。应该说,贾谊的见解还是很有见地的。

当然,文帝没有忘记贾谊的才华。文帝七年(前173),贾谊在未央宫被召见。文帝兴致勃勃,两人谈到深夜,文帝不知不觉将席位朝贾谊越移越近,这就是著名的“前席”故事的由来。然而,文帝所询问的问题却不是关于“苍生”的,而是关于“鬼神”的。李商隐诗中说“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指的就是这件事,诗中批评之意是很明显的。

今天来分析,文帝用贾谊,是因为重其才;而不重用,固然有朝廷保守势力排挤的因素,更与文帝实行“无为而治”的治国思想有关。然而,随着汉政权的逐步巩固,新的矛盾和危机开始出现:同姓王势力不断扩大,凌驾于朝廷之上,潜伏着割据分裂的危机;“和亲”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匈奴的侵扰;“无为而治”某种程度上已不再适应经济、政治发展的需要。贾谊看出了这些矛盾和危机,大声疾呼要变“无为”为“有为”,因此与文帝产生分歧而不被重用。

这次召见后,贾谊仍没有被留在朝廷,而是做了梁怀王的太傅。梁怀王是文帝宠爱的小儿子,地位比长沙王要高得多,国都离长安也不远。比起长沙来,贾谊的处境大为改善了。

在任梁怀王太傅期间,贾谊针对当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僭儗,地过古制”的形势,“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今传《陈政事疏》(或称《治安策》)的大部分,就是这个时期写成的。毛泽东称其为“西汉一代最好的政论”,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的讲话中也说:“贾谊写出‘西汉一代最好的政论时不到30岁。”

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前169年,梁怀王不幸坠马而死。《史记》《汉书》本传说贾谊哀伤自己做太傅不称职,经常哭泣,一年后亦死,时年三十三岁。汉初政坛和文坛上的一颗新星,就这样陨落了。

贾谊的一生虽然短暂,却给我们留下不少作品,今传《新书》十卷,是后人据他的政论、疏文等整理而成的。刘歆说:“在汉朝之儒,唯贾生而已。”刘向说:“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鲁迅说贾谊的作品“与晁错之《贤良对策》《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皆为西汉鸿文,沾溉后人,其泽甚远”。这些都是对贾谊的客观评价。

二、《新书》的命名

一般认为,《新书》是由劉向、刘歆父子整理结集而成的。那么,这部书为什么叫“新书”呢,难道还有“旧书”吗?

清末学者孙诒让认为:“《新书》者,盖刘向奏书时所题。凡未校者为故书,已校定可缮写者为新书。杨倞注《荀子》,未载旧本目录,刘向《叙录》前题‘《荀卿新书》十二卷三十二篇,殷敬顺《列子释文》亦载旧题云‘《列子新书目录》。又引刘向上《管子》奏称‘《管子新书目录》,足证诸子古本旧题大氐如是。若然,此书隋、唐本当题《贾子新书》。盖‘新书本非贾书之专名,宋、元以后,诸子旧题删易殆尽,惟《贾子》尚存此二字,读者不审,遂以‘新书专属之《贾子》,校椠者又去‘贾子而但称‘新书,展转讹省,忘其本始,殆不可为典要。”孙氏之言是有道理的。刘向父子校理诸子之书后,常以“新书”称之,以区别于未校之故书。如此,则刘向父子在校理贾谊之书后,实命名为《贾谊新书》或《贾子新书》。

我们知道,东汉班固撰《汉书》时,在刘歆《七略》的基础上撰成《艺文志》,著录图书中有贾谊《新书》,录之为“《贾谊》五十八篇”。可见,班固略去了“新书”二字。按说班固与刘歆所处年代相距不远,且其《艺文志》又是在刘歆《七略》的基础上撰成,那么,刘向父子所命名的《贾谊新书》或《贾子新书》,班固应该遵循才是。出现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要么刘向父子当初辑《新书》后即著录为《贾谊》,要么班固编《艺文志》时对刘歆的《七略》进行了改编。在回答此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先就《七略·诸子略》与《汉书·艺文志》的著录情况进行简单的分析。刘歆撰《七略》,于书目后常列叙录,内容包括书目篇名、校勘情况、作者生平、书名含义及刘歆的评论等。而班固编撰的《艺文志》只著录书目篇名及篇数,而略去其他。可见,《艺文志》是在继承《七略》的基础上删繁就简而成。此外,《艺文志》在书目名称方面也有改动。如《荀子》一书,《艺文志》著录为“《孙卿子》三十三篇”,清代学者姚振宗所辑《诸子略佚文》著录为“《孙卿新书》十二卷三十二篇”。据此分析,上面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当初刘歆撰《诸子略》著录贾谊之书实为《贾谊新书》。而后来班固撰《艺文志》时对书名进行了改动,便有了《贾谊》之名。

当然,《新书》之命名也一直存在着变化,如:《汉书·艺文志》著录“《贾谊》五十八篇”,《隋书·经籍志》著录“《贾子》十卷”,《旧唐书·经籍志》著录“《贾子》十卷”,《新唐书·艺文志》著录“《新书》十卷”,《崇文总目》著录“《贾子》十九卷”,南宋《中兴馆阁书目》和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云“《新书》十卷”。

综合上述观点及史志的记载,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西汉刘向父子整理贾谊作品时,命名为《贾谊新书》,后来班固简称为《贾谊》。隋唐时期,才出现以《新书》作为贾谊作品集之专名。此后便约定俗成,一直沿用至今。

三、《新书》的主要思想

《新书》共十卷、五十八篇,《问孝》《礼容语上》两篇亡佚,今存五十六篇。卷一至卷四(《过秦上》至《铸钱》)为“事势”类的政论文,是向文帝陈政事。这部分也是贾谊文章中的精华,其政治才能和文学水平,多是通过这些政论文体现出来的。卷五至卷八(《傅职》至《道德说》)为“连语”类。卷九(《大政上》至《修政语下》)四篇不标目(《玉海》标“杂事”)。卷十(《礼容语上》至《立后义》)为“杂事”类。一般认为,“连语”“杂事”两类或为贾谊任太傅时所用的教材和笔记,或释经传古义,或草创仪法,与陈政事的政论文有很大不同。

关于“事势”类的政论文,又可以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关于历史问题的,有《过秦》三篇;第二类是关于诸侯问题的,有《宗首》《藩伤》《藩强》《大都》《等齐》《益壤》《权重》《五美》《制不定》《一通》《属远》《亲属危乱》《淮难》等十三篇;第三类是关于匈奴问题的,有《解县》《威不信》《匈奴》《势卑》等四篇;第四类是关于经济问题的,有《无蓄》《铜布》《忧民》《铸钱》等四篇。这些政论文,涉及西汉前期各种重大问题,体现了贾谊对于国家前途的忧虑和对潜在危机的清醒认识,显示了其敏锐的洞察力。贾谊的见解,不仅对于汉初的历史,而且对于中国历史的发展都有重要的影响。

具体来说,《新书》中丰富的思想内涵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社会政治方面

1. “削藩”以巩固封建政权

鉴于汉朝初年诸侯王反叛迭起,严重威胁到中央政权的现实,贾谊在《数宁》中作了深刻的描述:“臣窃惟事势,可为痛惜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大息者六。若其它倍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强调现在国家的形势就如“抱火措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并进一步疾呼如果任由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国家必会危急。针对这种形势,他在《五美》和《藩强》中分别提出“割地定制”和“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主张。应该说,贾谊的削藩思想是符合当时社会需要的,体现了由郡国并行制到单一郡县制过渡的色彩。贾谊的这一主张由于当时权贵的百般阻挠而无法实施,但在他死后,晁错的“削藩策”、主父偃的“推恩令”都是对这一主张的继承和发展,对解决诸侯王国问题起到了极大作用。

2. 安定边境

除了中央政府与地方诸侯王之间的矛盾外,汉初社会还有另一个突出的矛盾,即汉朝与匈奴之间的矛盾。汉初,匈奴多次侵扰边地,而汉朝多采取“和亲”和“献帛”的绥靖政策。对于这种做法,贾谊极为反对,他在《匈奴》《势卑》《铸钱》《铜布》等篇中,提出了一些解决匈奴问题的主张和建议。“三表五饵”集中体现了他的“抚边”策略。“三表”是向匈奴宣传汉朝的信、爱等伦理道德观念,在匈奴中树立汉天子的权威。“五饵”是运用盛服、丰食、声色、美室和礼遇等五种优裕的生活条件引诱匈奴归附,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攻心策略。在贾谊看来,只有妥善解决了匈奴问题,才能使汉朝彻底摆脱“数十万之众,积于北方,天下安得食而馈之”的困境。

应该说,贾谊在处理民族问题上以“抚”为主,同时配合以军事行动的策略,体现了政策上的灵活性,是贾谊在民族政策上的探索,对汉朝安定边境有着积极意义。

3. 民本思想

《大政》上下两篇比较集中地反映了贾谊的民本思想。其中说:“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这是贾谊民本思想的一个重要命题。具体而言,贾谊的民本思想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百姓是物质生产的主体,离开了人民的劳动生产,上自君主、官吏下至工商业者都会失去生活来源。二是人多力量大,这种力量,对巩固政权、保卫国家的安全有着积极作用。三是百姓是立国的基础。因此,贾谊提出“为人君者敬士爱民,以终其身,此道之要也”,强调为君之道重在敬士爱民。

(二)经济方面

1. 以农为本

贾谊具有强烈的农本思想。他认为,要做到蓄积足,财有余,首先必须发展农业生产。“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因此,必须“驱民归之农,皆著于本”,从而达到“为富安天下”的目的。

此外,贾谊还提出国家要以法令保障人们对土地和财物的所有权。对不利于农业的活动要予以限制,其中包括禁止声色娱乐、自由迁移等。

2. 制定货币政策,稳定国家经济秩序

贾谊主张应由朝廷来控制市场,抑制富商大贾,平衡物价,调剂有无。为了制止“钱文大乱”,稳定市场,调剂供求,贾谊提出了“法钱”的概念,即合乎政府规定标准(包括形式、币材、重量等)的铸币,这是符合当时经济发展要求的思想。贾谊在货币问题上的各种建议,虽然当时未被汉文帝采纳,但为后来汉武帝统一铸钱作了准备,对我国货币思想的发展有着深远影響。

(三)思想教化方面

贾谊一生先后任长沙王和梁怀王的太傅,这样的经历必然使他在思想教化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主要体现在《胎教》《傅职》《辅佐》等篇中。贾谊非常重视教育对人的作用,“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他还强调及早教育的重要性,主张实行“胎教”。《胎教》篇记叙了古代胎教之礼,并举古代许多君主用贤与否导致国家兴亡的例子,说明辅佐君主的贤臣的重要性。《傅职》篇里,陈述了有关“傅”的各项要求和方法。《辅佐》篇陈述了各辅佐的职责。《劝学》篇强调后天努力学习的重要性。

从贾谊的教育思想中可以看出,他已认识到环境对人的影响、教育对人的改造作用,以及早期教育的重要性。各篇所述,虽然主要针对皇帝和诸侯王之子,但他的基本教育思想,也适用于一般人。

四、《新书》的史鉴思想

《新书》提出了许多治国为政的理念,它们都是从借鉴历史特别是秦朝灭亡的教训中得出的,其目的是“前车覆而后车戒”。因此,《新书》中有着强烈的史鉴思想。

《新书》中的《过秦下》里说:“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之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因时。”可以说这是贾谊总结历史教训而得出的他的政治主导思想。

鉴于秦朝速亡的教训,又洞察现实社会的矛盾,贾谊构造了一个理想的治国框架,即以仁义为经,以礼节为纬,以法为辅,建立一个天地与人世万物和谐统一的国家,其特征是诸侯附亲轨道,致忠而信上;兵革不动,民长保首领;匈奴四荒,乡风慕义,乐为臣子;天下富足,资财有余,民素朴顺而乐从令;官事甚约,狱讼盗贼鲜有;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万生遂茂。概括而言,这个治国框架就是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如何做到呢?贾谊提出必须以“仁义”作为根本进行治理。这种思想,是在分析总结秦王朝兴衰盛亡的基础上得出的。

贾谊认为秦朝之速亡是由于“仁义不施”的结果。他写道:“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爱,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不仅秦王不行仁义,二世也是如此。二世“重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之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不能纪;百姓困穷,而主不收恤”。因此亡国是必然的。

《过秦下》中,贾谊在文章的最后引用谚语“前事之不忘,后之师也”,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后人要以史为鉴,要从历史中总结成败得失,避免重蹈覆辙。应该说,这一思想对于今天仍具有很大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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