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成
当代的杂文写作,我觉得最迫切的是求新,难觅新意的原因首先是题材疲劳。重复的老旧题材一遍遍拾起,很难翻出新意。写杂文的人笔力都比较成熟,即使选取老旧题材和重复别人写过的题材,靠笔力功底,也能成篇,所以造就了大量的没有新意的杂文。
杂文写作大量取材于中国历史文化,这类题材的杂文之所以写不败,我看倒不是缘于这类题材的魅力和有人孜孜不倦地读书挖掘和发现,而大多是重复别人挖掘使用过的现成的题材,走的是一种捷径。阅读经验告诉我,阅读中遇到这一类杂文的时候不敢抱多大期望。
杂文作者趋向老龄化,老龄化可以产生好杂文,但老龄化要写好杂文,不能只靠经验和惯性,阅读不能停步,一味去选用和重复别人用过的题材,注定写不出有深度有新意的杂文。
选材于历史文化的杂文是可读性很强的题材之一,如果过多地重复别人选用过的题材,这个题材或许就会变为最不可读的题材之一。当代电影据统计一年可产七百部新片,产量惊人,但坐在电视机前想看电影的人都知道——有几部可看?除了武打,旧题材古装戏翻拍没完没了,此外就是几个明星露脸,题材严重疲劳。以水浒为题材的电视剧拍过多遍,想不到电影又为一百单八将单独立传,电视机前再遇到水浒这个题材的影片我便立刻调台。读杂文,如果又遇到“宋江”,我便立刻翻过去。写的人不嫌题材疲劳,读的人肯定嫌了。
杂文写作耽于历史文化这一题材,原因在于写杂文的人惰于深入生活,因为到生活里去找题材发现素材需要有一个投入的过程,时间成本很大,坐在书斋里选择这类历史文化类题材比较现成。现在大部分雜文不是来自生活,而是来自书斋。很多写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杂文,取材停留在大众阅读范畴,呈现给读者的只是一段史料史实,而且连这段史实史料都不新鲜。有些即使发挥出“思想”,兴衰替废也都是很多人重复过的,没有新意。有人甚至把这类题材的杂文当成讲历史,当成做学问。我的观点是:千万别用杂文给读者讲课,那会把杂文变成纸篓。
陈寅恪讲史有三不讲:书上有的不讲,别人讲过的不讲,自己讲过的也不讲。为什么不讲,因为不新鲜,他要讲的是别人没讲过的。而现在好多写杂文的人,离开了别人讲过的,自己没东西,甚至自己不能选材,靠重复别人。大众化阅读是基础,“小众化”阅读才是杂文作者必须具备的,正史典籍皆可归为大众化阅读范畴,野史笔记杂说秘闻可归为“小众化”阅读范畴。鲁迅的很多杂文取材都来自“小众化”阅读范畴,决不会重复他人。我发现当代杂文家也有个别人取材来自“小众化”阅读范畴,人所未见,特别新鲜,我把它称为“刘诚龙印象”。尽力抛开大众化阅读范畴取材,多向“小众化”阅读掘进,寻求自己的发现,不重复别人,别人也不能重复你,因为太独到,别人不便碰,而大众化阅读范畴内的题材谁都可以拿来重复使用。题材新易,观点新难,平庸的观点大家纷纷去重复,独特的观点没人敢染指。选材也一样,越是低档的东西越是无节制地重复。
杂文不仅要关注热点,更要注重特点。不要把杂文当成一种书斋里的营生,应多从生活中去发现,从生活中发现才能写出自己独到新颖的杂文。
朱丞/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