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笃
时间欲行又止,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却欲言又止。
没有词语可以让时间停留,没有词语让爱情休止,那些连续出现的符号,静止在下一个时间里,美好。
花,跟着温度逐次开放,鸟,似乎听闻了大地回暖的消息,在阳光下恣意妄为。
旷朗无尘,凡间事物,终难逃脱命运的磕绊,而我们生于凡间,又岂能逃脱?
繁华热闹世界,什么样的词汇可以概而括之?语言,跟着微风,停靠在思想的嫩叶之上,无法回眸。
时间无意于流水,贴地生长的野草,卑微却不卑贱,它们才是和自然最亲近的朋友。
在春天面前,欲言无词,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将与命运休戚相关。
昆明到北京的火车上,一群时间的蚂蚁,焦躁地注视着窗外。他们怀揣着一张蓝色的车票,从此处至彼岸,其实也只有七寸之隔。
如影子一般的楼房,从眼前闪过,城市连着城市,草木接着草木,淡化了距离,缩短了时间。
天空,不断地变换着脸色,或苍白,或湛蓝,或殷红,倘使有隧道,一切都在黑暗中。
起伏不平的大地,沿著轨道从高到低,逐次下降,即将回到平原的心终于平复。
高原并不危险,秀丽的景色,让我沉迷于此180天,悬而未决的思想里,直到离别才眷恋。
我们都是时间的蚂蚁,在人生的轨道上,觅食或自我满足,然后听从上天的安排。
忙碌的蚂蚁,不知疲惫,穿行于车厢两端,口中振振有词地聊着生活。
时间的蚂蚁,按照约定的日子返乡,即使北方天寒,也无法阻挡一颗炽热的思念。
火车快走,时间快走,前方有人,在原野上等候,等候蚂蚁的归来。
“我的天堂是一片原野”
——(西班牙)洛尔迦
一匹奔跑的白马,在原野上追逐着爱情。远方与诗,在虚构一个天堂。
蓝天与白云,交错着洗涤人心,灵魂在此刻,安宁。浅浅的河流,静静地哺育着草原的精灵。
巫师,唱着长调与呼麦,与长生天在交谈,纯洁的信仰,来自原初的崇拜与诚挚的心。
风,跟随着骏马,穿过白桦林,越过草场,用汉子的威武雄壮,搜寻爱人。
这是现实的天堂,原野上水草丰沛,广阔之地,万物尽收眼底,一切都是你的。
对着天空大喊一声,那远方传来的回音,响亮绵延,倘若变化了腔调,我想那是卓雅的答复。即使仪式简单,可命定的爱情,也终会在守望中甜蜜。
原野与天堂,在虚构与实存之间转换角色,你渴望的结局也许并非如此,但这匹白马,将继续奔驰在草原。
时间的蛀虫,在黎明与黄昏之间,啃咬着生命。一封从未抵达的信函,流落江湖。
陈述句式的文字,言说着一个世纪的痛苦不堪入目的现场,将死亡与谋杀骨肉分离。
从没有故事被麻绳捆绑,目击者写下告密的符号,或漂洋过海,或翻山越岭,昭示天下。
纸飞机,漂流瓶,漫无边际的浮游,被掩埋的真相,缓慢地行走江湖。
这是历史的堕落之书,退后的步伐,誊抄了千年的巨变,沧海桑田,有多少显隐之物,在睡梦中消亡。
争论不休的事实,在考古学家的推定下,一张古老罗织的网,勾勒出屠戮现场。
语词之泪,羞愧地低下头颅!
堕落之书,疼痛的心,谴责与反诘,叩问人生,那些不合乎逻辑的现世,该如何肢解?
冬日暖阳,山也会向我们敞开。傲娇的山木,摒弃五彩的皇冠,低调地享受着沐浴之光。
一阵勉强的风,和每一根树枝握手,嘘寒问暖,它们来自东北的某个村庄,那里还在下雪。
我在山间听鸟鸣,它自然而欢畅;我在山间看蓝天,自由而温馨;我在山间寻流水,涓细而绵延。
我行走于山间,野花低调含蓄地珍惜着每一寸光阴,似乎世界只有这一刻是它的私有之物。
野草与灌木相视而笑,那腾起的微尘,弥漫四周,营造戏谑的氛围,一切都不再显得荒芜。
地面杂乱分布的落叶,按照时间的顺序叠加一起,计算着日子,渴望重回曾经生活的地方。
山空虚的耸立在偏远之地,远离人类,却是飞鸟与丛林的栖息之所,恬静得让人嫉妒。
被画上符号的石头,是图腾,是信,是语言,是敬畏,也是尊重,它们守望着天和地,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它们的褶皱。
我独自坐在山间,清点植物的名字,一阵舒缓的风,把我带入自然而然之中,据说“道”亦抒发于此。
[特约组稿:蓝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