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辉龙的散文诗[四章]

2019-07-29 05:37粟辉龙
诗潮 2019年7期
关键词:春风乡愁大地

粟辉龙

不要嫌弃垃圾

落叶追赶着纸屑,郊区,或偏僻的街道角落。

路过的人们,受惊的鼻子与嘴巴,被酸涩的气味紧紧捂住:“好臭……好臭的垃圾!”一声叹息,如我们内心的腹语,近似虚无,又如石头慢慢沉入肚里。

垃圾卑微、肮脏。我们心知肚明,生活制造了它,又随意丢弃。

满地的狼藉,肯定是此时某一个人内心的翻版。或被雨淋日晒,或被踩在脚下,沉默不语的垃圾,早已妥协这个世界,服从了被丢弃的命运。

揪心的气味,让我们总是不由自主远远地绕开,避开那些熏人的垃圾。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风雨与沧桑,才能像大地一样,纳垢藏污,宽容世界。

垃圾的命运不好,不用猜测,我都知道它们的结局如何!

与人死后差不多,要么焚烧,要么填埋。火焰或大地,宽怀接纳的母亲,它们应该感觉不到人间的炎凉了。

偷走睡眠的人

如天上的太阳,悬挂头顶的灯盏,有光和温暖的方向,能照亮我内心那一点点黑暗。

与我穿着一样的玻璃衣服,睡眠似易碎的玻璃。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青草葳蕤,绵延到了我身上,还有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的花朵,似大地升起的新娘。

远方的故乡,山坡上长满了我们的童年,很快就枯萎了。

走散的羊群,像幸福在人世间游荡。时而低头啃草,时而望着天空。

闭上眼,天就黑了。

整齐划一、醒着的是城市路灯,像一排排森严的卫士,守着没有睡意的街道,我们向往的繁华。

我看见都市文明的围城,有些人刚进来,就又想出去了。

车水马龙的迅疾,灯红酒绿的人,神情亢奋。

今夜,我不关心城市、风月,只关心自己和睡眠。

一盏灯坐在那里,像一个人,安静地陪着我,不说话。

醒着的城市,也不说话。

我在灯火辉煌的夜空下数羊:一只、两只、三只……我不属羊,羊只在口里徘徊,难以走入我的内心,梦的故乡。

偷走我睡眠的人,在喧嚣的夜里,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

等待拆迁的人

春风如财富。

冬天刚来,左邻右舍就开始翘首以盼了。

有人在冬天伸出耳朵,努力打探春风的消息;也有人画地为牢,默默地等春风来!

可以说是鹤立鸡群。收藏了半个村乡,抑或半个城市。

城市地铁延伸到郊区,矮小的乡村房屋,就蠢蠢欲动了。欲望与贪婪正构思杰作,沿着长长的铁轨,比一列列地铁更加迅疾。

等待拆迁的人,在内心打起了小算盘。

如雨后春笋。

肥硕的腰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崭新的围墙精心守护;蓝色的板房,在三尺男儿肩上站立起来,更上了一层楼,大义凛然。

那深远而又开阔的窗穴,如饥饿狮子张开的大口,等待春风来填满无底的深渊。

而眼前的此般景象,注定有人赞美,有人诅咒。

寒冬已走远,春天到来了!

只不过这次春风,一再推迟。等待拆迁的人,心中的算盘,没有打出清波。而他们的等待,日渐聒噪,坐立不安。

有乡愁的人

锦绣路,一阙锦绣与繁华!

没有曲径通幽的街道,没有光彩夺目的霓虹,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的是三排葳蕤的行道树,夹杂着两条水泥路,笔直的树木拉长了道路的纵深。

有的是络绎不绝奔跑的汽车,把醒目的红绿灯,远远地甩在身后。

有的是孤独的路灯,每天黄昏后会准时醒来,昏黄的灯光,照得见夜行者回家的路,也照得见水泥路上的裂缝。

同安小镇,我客居于此。

锦绣路,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

它每天最繁华时刻,我都一一收入眼底。

落日在山脊上歇脚了,赶路的人,行色匆匆,疲惫像是落在道路上的阴影,加重了暮色,我的乡愁。

鸟儿也没有忘记回家。

那声声归巢的呐喊,赶走了宁静,鸟鸣像脱缰的野马,穿梭在今天比昨天高的树间枝头。倦鸟的呢喃,准确地落进了我的手心。

听当地人说,这儿不久前还是山地与田野,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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