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翔学
这可怎么办?
挤进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广场,我急得只能跟自己生气。
哪里买得到票啊?连票毛都看不到!
不行,先进站再说。
从小在铁路上滚大的,混进车站不是小儿科吗?随便编个“接人”的借口,买张站台票,就顺利过关。
站台上,还是人满为患。一列列客车都不约而同晚点。开进站来,只是履行按规定时间停靠的手续而已,根本不开车门。车厢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任何空隙。车厢就像一只已充足气的长方形大气球,只要再加一个人进去都有炸裂的可能。
都大年二十九的深夜了,再上不了车的话,就赶不上年夜饭啦。
终于逮到一列南下的客车,还是不放客。却下来好几位头戴路徽大盖帽、身穿有肩章领花西式深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那黄字绿底的“列车长”三角臂章,格外醒目。主人已年过半百,满脸沧桑,一看就是老革命。好,就是他了。
我鼓起勇气跑上前去,双手紧紧握着列车长的右手,无比激动地说:“列车长,您好。终于把您盼来了。我那老爸啊,跟您差不多,可比您还厉害。”“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清一色的铁路制服。”“哈哈,老铁路啦。他现在在哪里?”
“在广东鹤湖车站。”“你这是去哪?”“回去过年呀,可上不了车,急死啦。”
他打量了我一番。眼前是位西装革履、斯文帅气的小伙子,绝对不像心术不正的坏人,倒透露出正人君子的大气。他跟几位同事对了一下眼神,就做出了决定:“那就上我们的车吧。”“谢谢。代我老爸向您拜个早年。”
哇,沾老爸的光,大功告成!
就这样上了卧铺,列车工作人员的休息车厢。
也许是学过汉语言文学的原因吧。我喜欢东瞧瞧,西问问。一有心得或灵感,就拿出那本封面印着“工作笔记”四个红色隶书的小本子,若有所思地记录下来。就这样半躺在下铺上,仿佛自己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十几个很喜庆的人,有列车员、乘警、餐车工作人员、随车列检,还有列车长。好像把我当成什么领导似的,都在争着汇报工作情况呢。
列车员说:“现在多数是农民工回家,行李特别多,也不懂什么规定。他们在上边的行李架上,下面的座位底下都能睡得流口水……”
餐车工作人员说:“车厢的过道上都挤满人和堆放的行李,推着餐车出售,比农民犁田还要辛苦。”
乘警说:“一个车厢就是一个社区。腰包鼓鼓的农民工,常招来小偷,他们往往在夜深人静时作案……”
列车长说:“列车上很辛苦。吃不好,睡不香,生物钟被打乱……”
我实在太困了,想都记下来,但睡眼已眯上。浅睡中,仿佛听到列车长的声音:“小伙子睡了,都去工作吧。”
……
睡梦中,感觉有人轻摇我的肩膀,又仿佛听见列车长的声音:“小伙子,到站啦。”
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广播:“旅客们,旅途辛苦了。鹤湖车站到了……”
下车后,我长舒一口气。怪了,列车长走了过来,煞有介事地问:“你不是路风监察员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