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霄汉
Texture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orms of expression incontemporary works of art,When the texture is revealed infront of the audience through the properties of the material,as the author opens his heart to the audience,the messageof the work becomes traceable.This paper uses the methodof theoretical elaboration and case analysis,hoping to captureand explore the spiritual language conveyed by the textureof ceramic and glass materials, taking Richard Hershey'saltarbowl and Zhuang Xiaowei's Winter of Alps as examples.
“肌理”是当代艺术作品中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当肌理透过材料的特性展现在观众面前,如同作者面对观众敞开心扉,作品所传达的信息变得有迹可循。本文采用理论阐述和案例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希望以理查德·赫胥《圣坛碗》与庄小蔚《阿尔卑斯的冬天》为例,对陶瓷和玻璃材料的肌理所传达的精神语言进行捕捉和探寻。
一、材料的语言肌理
1.陶艺作品《圣坛碗》:厚重质朴
作为美国当代陶艺创作的代表人物之一,理查德赫胥在自述中提到:“希望自己的作品中能包含某种程度上的岁月感和原始的内容,希望自己的作品包含某种意义上的形式感和唤醒人类礼仪以及宗教文化的感知。”而在作品《圣坛碗》中,理查德·赫胥通过一系列作品完美地诠释着他的创作理念,本文选取了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件进行论述。
陶瓷作品《圣坛碗》(图1)主要由三个部分构成:底座,主体的碗以及放置在碗中或上方的工具。系列作品中每一件的肌理都不尽相同。其独特的气质散发着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美感,观赏时如同置身温润的泥泽,陡峭的绝壁或娴静的湖畔,仿佛这些作品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结果。
从工艺的角度出发,灼烧过的黏土本身流露出坚硬,厚重的气质,却在釉料和金属氧化物的包裹下形成光滑,柔软的质感(图2)。它们浑然天成,充满矛盾与张力。
在《世界著名陶艺家工作室》一书关于理查德赫胥这些作品的评述中,用“受控制的自发性”和“有节奏的重复”来描述这种复杂的肌理体现。作者仿佛站在大自然的背后,借用自然的力量提出问题,引诱着观众去解读,去思考。
2.玻璃作品《阿尔卑斯的冬天》:生动凝练
艺术家庄小蔚的作品贯穿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和高贵的理想主义,获得了国际性的声誉。他将创作的过程比喻为: “用视觉去捕捉人生的旋律,并用玻璃的语言进行还原、解释和激发,能够引起人们的记忆或者内心深处的情感激荡。”并将玻璃艺术描述为“用光线铸造的诗意”。
作品《阿尔卑斯的冬天》(图3)灵感来源于法国阿尔卑斯山冬季的风景。作品并非意图叙述具体的景象,而是希望带给观众一种凝练的形象,从而进行审美体验。干冷的空气中凝结着清新的露珠,白雪皑皑的大地和灰亮的天空,种种意象通过作者的叙述显得生动和谐。正如作者在《铸造诗意》-书中对该作品的评述“玻璃铸造了一个文学的想象,一种诗意的抒情”。
透过对作品的觀察,我们可以想象在窑炉中,液体状态下的玻璃在预先设置好的石膏模具中翻腾流动,形成内部的肌理。待其冷却后,经过工序繁复的后期冷加工:打磨,酸洗,抛光等,形成作品表面的肌理。所有的语言都是基于玻璃的透明性和流动性,材料固有的真实构成了作品。
3.两件作品肌理语言之异同
与陶瓷作品《圣坛碗》的力量感与厚重的气质截然不同,《阿尔卑斯的冬天》以另一种内敛,安静的气质,叙述了作者心中的诗意。当光线穿透玻璃,肌理随之展现,观众的想象如同窑炉中的液体玻璃,随着作者预设的节奏舒缓展开。
陶瓷作品《圣坛碗》的表面充满着泥土的自然质感,仿佛是大自然天性的流露。不同的烧造方式与釉料使用极大地丰富了肌理的表现形式(图4)。柔软与坚硬,人为与天然,坦诚与隐匿这些原本矛盾的概念似乎都恰如其分地融合进了作品之中。
在玻璃作品《阿尔卑斯的冬天》中,肌理并非坚实而强大的铺展在你面前,而是需要观众透过光线在作品中慢慢寻找。在透明的玻璃料中,每一串气泡似乎都饱含深情。顶部流动的亮灰
色块,边缘处的相对自然的山脉状肌理,这些都并非理性的选择,而是真实的感官体验与材料特性相结合的结果。
笔者相信两件作品的肌理都是作者的苦心经营,当观众站在作品前,仿佛能通过对肌理的感受“看”到作品的诉说。笔者将这种极具力量的视觉呈现理解为作品的“精神语言”。
二、肌理的“精神语言”
1.《圣坛碗》:文明之光
“碗”作为人类生活中最常见的器皿,本身具有普世性。单是研究“碗”在人类文明历史中的功能性转变,地域的差别、材料的变化等就能形成一个庞大的课题。而这样一个物件在艺术家理查德赫胥的手中超越了它本身的概念,转变成了一个代表人类文明的符号。体现着艺术家对平凡与世俗的赞美和对悠长历史中流露出的神圣感的祭奠。
仅从“肌理”的角度切入。碗的底座没有任何多余修饰,单纯质朴、厚重有力,托起主体的碗。使观众需要仰视碗的存在,类似于某种远古的祭祀活动中使用的祭坛。底座的造型越是简洁,在与碗的肌理并置时越能形成一种张力,由对比产生的力量感油然而生。碗中托起的工具,无论是刀,还是杵或勺,它们在作品中都不再是自己本身,而是人类文明源泉的象征。暴力或和平、伤害或治愈,问题已经由艺术家提出,等待观众解读。
类似坚硬岩石的质感,厚重而有力,使作品剥离了实用功能。仿佛时间从碗沿流过,大刀阔斧的创造与毁灭,留下光芒与辉煌。文明在历史长河的冲刷下,只剩下坚硬的内核熠熠生辉。
2.《阿尔卑斯的冬天》:诗意的铸造
笔者在观看作品《阿尔卑斯的冬天》时,心情完全放松并且逐渐敞开心扉,想象的空间随着肌理的变化徐徐展开。作者的创作并非来自社会题材,而是自己对生活的观察与对生命的感悟,用凝练的语言阐发诗意。使观众在忘掉了具体而琐碎的细节之后,在心中留下的是纯粹与宁静。
仔细观察作品中亮灰色的部分可以发现玻璃流动的痕迹,如同干冷的寒风吹过皑皑白雪,空气中凝结的水气扑面而来。一连串小气泡在透明的玻璃料中连成曲线,这或许是空气中的水珠,或是树枝间的冰粒。这些气泡若是出现在玻璃工厂生产的产品中,会导致产品残次,但在艺术家的创作中却能引发美好的联想。
作者站在阿尔卑斯山间被美景感动,通过凝练的肌理语言记录着这一瞬间,而当观众透过光线走进玻璃的内部空间时,仿佛也与白雪邂逅。从某种意义上说,相比亲眼看到雪景,这场精神上的邂逅似乎更让人感动。
3.对肌理“精神语言”的感性阅读
玻璃材料的透光性使其具有独特的内部空间和轻盈感,当光线穿过玻璃,如同照进艺术家的内心世界。流动的肌理在其中划过,留下宽阔的想象空间。而陶瓷材料的空间感似乎更加隐晦,人们已经习惯于广袤的土地,反而容易对其在空间中的存在视而不见,但泥土的厚重感与肌理的丰富无可替代。有趣的是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大多数陶艺作品都是空心的,但铸造玻璃无论
内部空间如何丰富,其作品基本是实心。同等尺寸比较,玻璃作品的实际重量往往大于陶艺作品。
作品的“精神语言”如同来自灵魂的独白,诉说着创作者对生命的思考和求索。仅以文中提及的两件作品来说,虽然作品的材料不同,但当观众面对展台上的作品时,产生的感动和想象力的激发都是直接而强大的。它们可能是飘满山际的白雪、落入干涸大地的雨点,抑或是摇曳的树荫、先古祭祀的仪式等等。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最坦诚的真情流露。
在表达作者的观念性上,肌理的营造至关重要,同时,这些肌理也是观众在获取作品信息时的重要途径。
三.结语
如果说“艺术是宿命的”,那么笔者更愿意将其理解成每个人对艺术作品都拥有自己的判断与思辨,不同感受与爱好偏向。宿命感是蓦然回首时产生的感受,难免悲观,当艺术家正在激情创作时大抵是想不到這些。马尔克斯在自传《活着为了叙述》中写道“我要写作,否则我会死掉,灵感可恶又真实,它稍纵即逝,却摧枯拉朽”,在分析两位艺术家的作品时笔者更是坚信如此。艺术家对世界观察的独特视角和自我表达的强烈愿望在艺术家的作品中充分体现,其创作灵感来源于持续的思考,自身丰富的精神世界以及不断的劳作。
肌理的营造是艺术家(特别是手工艺者)自我表达的一个重要方式。如何选择合适的材料,竭尽所能发挥其特性是每一个创作者都需要研究的课题。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笔者慢慢发现创作的过程似乎也是一个寻找自我,发现自我的过程,而创作者不断的思考,用双手在作品中留下痕迹,亦是对创作者人格的另一面特写,且更为隐晦和耐人寻味。
无论是陶瓷材料还是玻璃材料,都有无比丰富的可能性去被探寻,它们的铸造技法相似,却又拥有截然不同的语言特性。材料本身的差异源于它的物理属性,但笔者认为赋予这些差异美学意义和思辨空间的是艺术家独特的“精神语言”。
参考文献:
[1]白明.世界著名陶艺家工作室系列丛书.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5
[2]庄小蔚.铸造诗意[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
[3]庄小蔚,学院派玻璃艺术[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
[4]王岗.理查德赫胥的三足容器造型研究[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2013
[5]克罗齐.美学原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6]基思卡明斯.世界玻璃工艺史.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