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兰
宜兴紫砂壶造型千变万化,有光器、花器和筋纹器三大类型之分,光器注重线条的变化运用,花器注重对自然事物的仿生,筋纹器注重造型的规则和韵律美,三大类型各有千秋,共同构成了紫砂壶造型艺术的宝库。其中,紫砂花器以自然中的花草虫鸟为原型,注重自然的提炼和具象的表现,惟妙惟肖、浑然天成,散发着深入人心的自然气质,给人以无穷的意趣。
紫砂花器的创作讲究浑然天成,不仅写实更要写意,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表现出自然风韵,表现出事物的灵气和风采,如此才能动人心弦。顾名思义,紫砂壶“玉兰花开”(见图1)以玉兰花为创作题材,通过对玉兰花盛开的形态进行艺术塑造,表现出玉兰花高雅的气韵,给人以清新的自然感受,并让人从中品味到玉兰独特的品格、感悟到深刻的人生况味。此壶壶身圆润饱满、稳健敦厚,作品结合了筋纹器的造型技法,以流畅简洁的筋纹线划分壶身,使得身筒凹凸分明,彰显出饱满的风韵,同时,筋纹线条将壶身划分为均等的几部分,使得壶身恍如被片片的花瓣包裹着,展现出玉兰花绽放的优雅美丽。此壶壶身浑圆、鼓腹,沉稳而挺拔,充分彰显了大气圆融的气度;壶盖为平盖,与壶口子母线吻合、通转流畅,壶盖与壶足上下呼应,形成饱满的张力,彰显出沉稳挺拔的气势;一弯流从壶身自然胥出,转折有度、出水顺畅;提梁从身筒肩部匀势而起,两侧具有自然的曲度,上方平直,衔接一体,流、把皆模仿树桩的形态,饰以突出的疤结,分布自然、疏密有致,看似毫无规则,实际是匠心独具,给人以浑然天成的美感。提梁形成的虚空间与敦厚的壶身相辅相成,平添了几分飘逸灵动之气;壶钮如同一截粗拙苍老的树桩,劲拔地立于盖面中央,表面斑驳,彰显出茁壮强劲的力度,展示出遒劲之姿;盖面以及壶身皆采用贴塑的装饰技法,饰以高雅的玉兰花,或含苞待放、或绚烂盛开,素雅清幽、栩栩如生、立体生动,充分渲染出玉兰的形态,极具生命力。整壶得其形于自然之物,造型与装饰相辅相成,工艺精湛且细致,表现了玉兰的生命之力、韵律之美,升华了作品的艺术境界。
《玉兰花开》
在中国的悠悠文化史上,玉兰也是一个贯穿始终的文化符号和精神图腾,入诗、入画、入工艺品。屈原《离骚》有一句:“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便是以玉兰喻高洁的品格。明代沈周《题玉兰》:“翠条多力引风长,点破银花玉雪香。韵友自知人意好,隔帘轻解白霓裳”,以玉兰花喻玉诗中的韵友,众人对它欣赏爱慕,她却并不骄傲,只是隔着帘子、淡然自处、寂静盛开,表现出一种人花交流之感,寄托着诗人对玉兰美好品格的追求。中国千百年来的古诗词中,将玉兰花的倩影幽姿展现得生动淋漓。艺术是相通的,如此美丽幽雅的玉兰不仅是古诗词的题材,更是无数紫砂艺人创作的灵感来源,本人尽个人所能,将玉兰之美定格于一把小小的紫砂壶上,劝诫各位朋友能在喧嚣的环境中不忘初心、坚定自我,若能对人有所启益,便实现了创作此壶的宗旨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朵花开,或许不太难,一朵花要开得这么寂静、这么孤独,这么不显山不显水、不争春不争俏,却又这么执著、这么有生命感,不在乎观众,也不耗散于观众,纯粹得连树叶的衬托都多余,怕是唯有玉兰了吧。我止步,只为命里头那份无端的默契。愿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花期里开得精彩,禅定守静,旁若无人,花开无尘,在绽放的时光中享受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