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儿童读物中的文化负载词翻译策略——以《大森林中的小木屋》译本为例

2019-07-17 08:47
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小木屋译本译者

张 颖

(运城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语言文学系,山西运城 044000)

随着越来越多的英文儿童读物进入中国孩子的阅读视野,有必要对译作中译者的翻译策略,进行探讨和研究,总结其中的规律和成功经验,为后续的域外儿童文学作品的汉译工作提供参考和借鉴。

这里,我们以《大森林里的小木屋》为例,对英文儿童读物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进行讨论,研究译者如何通过中文译作向读者介绍还原原作中与彼时彼地生活文化息息相关的独特事物。

一、作品与作者简介

如曹文轩所说,儿童文学之所以具有“跨越时空的绵绵不断的力量”,正是因为它“为人类提供了良好的人性基础”。而这些良好的人性,“不分国家、民族,也不分昨天、今天和明天”[2]。《大森林里的小木屋》,正是这样一部跨越了时空和国界的儿童读物。

《大森林里的小木屋》是2012年美国《学校图书馆期刊》评选的百部经典童书之一,也是美国教育部评选100本孩子最喜欢的童书之一和刘易斯·卡罗尔图书奖获童书[3]。作者劳拉以自己的童年生活经历为原型,从孩子的视角细致幽默地描写了19世纪美国边疆地区的拓荒者们在丛林中纯朴自然的生活。

劳拉·英迦尔斯·威尔德(Laura Ingalls Wilder,1867~1957),出生于美国威斯康星州的大森林。此时正值美国的西部拓荒热潮,因此,劳拉从两岁开始就跟随父母四处迁移,先后住过威斯康星州的大森林、堪萨斯州的大草原、明尼苏达州的梅溪边、和密苏里州的农场[4]。丰富的生活经历为她后来的写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和素材。

1932年劳拉出版了她的第一部作品《大森林里的小木屋》。此后她陆续出版了《大草原的小屋》、《在梅溪边》、《银湖岸边》、《漫长的冬季》、《流金岁月》等,这些作品被合称为“小木屋系列”(Little House Books)。

在劳拉的作品中,充满着生活和劳动的趣味,以及对大自然的虔敬和热爱,对家人朋友含蓄隽永的情感和拓荒时代的勤奋勇敢精神。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远离自然而又向往自然的孩子们而言,书中的故事,跨越了时空和民族,新奇而有趣。而故事中的情感和勇气,也以历久弥新的力量深深影响着小读者的成长历程。

二、作品中的文化负载词

在《大森林里的小木屋》中,关于拓荒者们的生活和劳动场景,有着陌生而奇妙的视觉、嗅觉、味觉、听觉、触觉描写,给了小读者们不同的阅读体验,激发了孩子的阅读想象力。对从未品尝过的美食垂涎欲滴,对动植物的奇异名称展开幻想,对陌生而热闹的劳动或游戏场景身临其境。在这里,与彼时彼地的生活场景息息相关的文化负载词,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文学魅力。

按照廖七一先生的界定,“文化负载词语(culture-loaded words)指标志某种文化中特有事物的词、词组和习语”。这些词汇反映了特定民族“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活动方式。”[5]109-110而Baker Mona更进一步认为,这些“涉及植物动物、生活物品、风俗习惯、或文化信仰等方面的抽象或具体的词语”,在另一种语言中“可能是一种不同的甚至完全未知的概念”[6]31。

(一) 作品中的文化负载词分类

我们先来对《大森林里的小木屋》中出现的文化负载词进行分类,大致可以分为:工具、食物、动植物、自然现象、俚称、谚语、民歌、民间故事等。

以下译文内容来自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马爱农译本(以下简称马译)和安徽教育出版社2014年郝雨薇译本(以下简称郝译)中的相应翻译。

表1 工具与生活用品

表2 食物

表3 动物植物

表4 自然现象

表5 俚称、谚语、民歌、民间故事等

故事如:green cheese。

谚语如:“But appearance are deceiving”;“Christmas comes but once a year”。

书中多处还提到了父亲弹奏的乐曲,以及节日聚会中人们的舞蹈和歌曲,如:Jig; Rock of Ages Cleft for Me;Pleasures and Palaces; Arkansas Traveler; Money Musk; The Devil’s Dream; Buffalo Gals; The Irish Washerwoman; Darling Nelly Gray;Old Grimes等。

(二)关于作品中文化负载词的分析

1.“彼时彼地”的劳动场景

作者从儿童的视角和儿童的心理,细致地讲述了拓荒者家庭中的各种劳动和生活场景,在小读者眼中极富生活趣味。比如:搅奶油、用胡萝卜挤汁为奶油增色、用草莓模具压制黄油成型;用燕麦麦秸编草帽;擦拭猎枪、制作铅弹;在火炉上烤猪尾巴作零食、在树干的空膛中熏制鹿肉,等等。这些实际的操作细节和用品,带着“彼时彼地”独特的生活气息,对于生活在现代商业社会熟悉了“买买买”生活方式的00后、10后孩子来说,有一种异质感和吸引力,使得小读者在阅读感受异域生活文化背景的同时,跃跃欲试,想要循例而作,亲自尝试。

2.“彼时彼地”的美食

《舌尖上的中国》热播,验证了美食对于成年人的吸引力,而孩子对于美食的热情和想象力更是远超成年人。小读者在书中小主人公等待美食的兴奋、分享美食的快乐温馨以及孩子气的稚拙顽皮中,感受着食物的视觉嗅觉味觉诱惑,如,分享烤猪尾巴时不小心烫了舌头,熬猪油时可以偷吃一点酥脆温香的猪油渣,熬枫糖时亲手在雪上浇制螺旋形或是波浪形的枫糖块,从树洞蜂窝里采集蜂蜜。文字紧紧地抓住了小读者的心,让他们带着歆羡,还可能咽着口水,沉浸在故事的氛围之中。这美味背后的“彼时彼地”——美国拓荒时代和边疆特色的文化背景,也在不知不觉中传递给了小读者。

3.奇特的动植物名称和自然现象

来自于异域语境的动植物名称及自然现象,带着陌生而奇特的信息,满足了孩子与生俱来对自然的好奇心和亲近自然的愿望。而这些富于想象力的名称,也给文学作品增添了带着异域色彩的想象空间。比如:糖雪、棉尾兔、鼠尾草、金花鼠、桃金娘、能流出糖汁的枫树,奇妙的糖雪等等。

4.“彼时彼地”的俚称、典故、民歌、民间故事

对于译文读者来说,作品中引用的俚称与谚语、民歌、民间故事增加了作品的“异域感”,点明了作品的地域特色和人文背景,丰富了作品的话题,在儿童读物轻松活泼的风格中,增加了一定的地理锚定和历史文化厚重感。

三、译者的翻译策略选择

由于儿童年纪小,理解和认知水平不高,对其他国家的了解程度有限,所以在儿童读物翻译中,翻译策略的恰当应用尤为重要。译者必须要考虑译文小读者已有的知识文化背景和阅读心理需求,采取相应的策略,才能译出符合儿童需求的高质量中文译本[7]65。

关于《大森林中的小木屋》的汉译,我们以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马爱农译本和安徽教育出版社2014年郝雨薇译本为例,进行文本分析,研究书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

(一)插图:以直观的图画辅助文字翻译

儿童文学中的大量插图是其作为儿童读物的一个显著特点[8]。在《大森林中的小木屋》原作中,就有许多关于工具和家用器物的插图,如猎枪、长雪橇、镰刀、煤油灯、带轮子的小床、收集枫树浆的工具等。两位译者的译文,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插图配以文字的形式,直观,明了,符合儿童的阅读习惯,也与原作中的版面风格一致。书中常见的动物植物,也用了这样的策略,如红松鼠、田鼠、豹子、熊等。

(二)直译:保留原作中的儿童趣味

对于作品中提到的一些动物植物和物品的名称,由于物种的差异,或是儿童口语化的表述,如棉尾兔cottontail rabbit,雪鸟snowbird,牛头犬bulldog,香草spicy herbs,苦草bitter herbs等,探究其生物学上的对应名称对于译文已没有太大意义。因此,译者采用直译策略,保留了原作中的比喻和描写,如“棉尾”“牛头””“香”“苦”等,贴合原作作为儿童读物的写作风格,生动形象。

文中绝大部分的食物,两位译者也都采用了直译的策略。如“猪头肉冻”“枫糖”“果仁馅饼”“鹿肉三明治”,都是从原文的表述中直译过来,原汁原味,直白晓畅。这是两位译者使用最多的翻译手法。

(三)适度删简:避免过于琐碎

对于没有太多隐喻意义或想象空间的名称,译者进行了简化,以降低译文小读者的阅读难度。如第三章中的briar,指的是低矮灌木石南,两位译者都将其泛化为“荆棘”;而第十一章中的yellow jacket,在两个译本中都译为“小黄蜂”,删略了“黄夹克”的这个描述性信息。第四章中提到的染色用的植物Poke berry,马译直译为“商陆果”,而郝译则直接泛化译为“红墨水”。

对于较详细的劳动生活场景描写,如第一章中给捕兽夹上油的描写,第三章中制作铅弹的工具和过程,第四章中对于布娃娃衣饰的描述,第八章中姑姑们极富时代和地域特色的梳妆打扮用品与情节等,马译都做了详尽的翻译,而郝译则进行了较大程度的删略简化。

删简策略的使用程度,体现了两位译者在翻译的充分性 (adequacy)和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之间,或者说“精准翻译”与“读者阅读兴趣”之间平衡点选择的差异。郝译将译文的趣味性作为更优先选择,关注了低龄读者的阅读兴趣;而马译选择更细致精准的翻译策略,符合较大孩子开拓视野感知世界的需求。

(四)替换:放弃原文中的含义

译者放弃原文中的含义,而使用汉语中现成的名称进行替换。

如:第九章中的buttercup,两位译者均译为金凤花,原文中a cup full of butter的香醇感觉被放弃,取而代之的是汉语中“金色凤凰”的美丽灿烂;thimble flower,马译译为中药植物“地黄”,并添加了一个修饰词“洋”,用“洋地黄”替换了原文中“顶针花”的意趣,而郝译更是直接替换为汉语中常见的“野菊花”。

第三章中的screech-owl,马译译为“长耳猫头鹰”,略掉了screech“尖叫、号叫”的信息,而增加了“长耳”的形象,弥补了怪异阴森的感觉。第一章中的otter,马译本为“水獭”,郝译本用了汉语小读者更为熟悉的名称“黄鼠狼”。

第二章中的Jack Frost 马译为“严寒公公”,而郝译为“霜娃娃”,用“公公”“娃娃”这样汉语常见形象,替换掉Jack这个英语俗语中的常用名字。

(五)浅化:省略原文的前文本信息

原作中多处涉及了美国19世纪中期北部边疆地区流行的民谣、故事、民间舞蹈、宗教歌曲、俚称、谚语等,这些话题“锚定”了作品的地域和时代,对当地的读者来说亲切可感。但对译者来说,如何在译文中传递这些信息,需要进行必要的策略选择。太多的前文本介入,无疑会增加译文的篇幅和难度。

对于原文中引用的典故,两位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都选择了只呈现字面含义,而忽略其前文本信息。没有太多的前文本介入,保证了浅显明快的译文风格。

例1.在第十章中,妈妈提到“The moon is made of green cheese.”

马译:“月亮是绿奶酪做成的。”[9]

郝译:“月亮就是用未成熟的奶酪做成的。”[10]

“月亮是绿奶酪做的”这一说法来自于16-17世纪的英国民间故事[11]。同样的话语表述,从美国作家James Thurber的经典童书《Many Moons》(公主的月亮)也可看到。

因为比喻的喻体和本体,已经向读者表述清楚,不影响故事的理解,因而译者将这一话题点到为止,并未深入展开。

例2.在第十章中,英语谚语“But appearance are deceiving.”

马译:“外表会骗人的。”

郝译则直接略去了这句话。

在第四章中,英语谚语“Christmas comes but once a year.”

马译:“一年才只有一次圣诞节”[9]

郝译:“圣诞节到了,可是一年只有一次啊!”

在这两处,两个译本均没有强调谚语的表达形式及来源。

例3.第四章中的歌谣“My darling Nelly Gray”,出自19世纪美国南北战争前反映黑奴悲惨生活的歌曲"Darling Nelly Gray"[12]。

第五章中的歌谣“Rock of Ages,cleft for me”,出自1776年英国的教会诗歌[13]。

在第九章父亲唱的歌谣"Mid pleasures and palaces though we may roam,Be it ever so humble,there’s no place like home." 出自1823年的歌剧《米兰姑娘》主题歌 "Home,Sweet Home"[14]。

第十三章中的歌谣“Susianna,don’t cry for me,I’m going to California,the gold dust for to see.”反映了19世纪美国西部的淘金热潮。

由于歌名和内容都比较明白直接,两位译者在翻译时都选择只译出字面意思,不涉及更多的前文本信息或时代信息。而这样简单的字面翻译方式,也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原文中幼年的小主人公在使用语言时不求甚解、只是简单模仿复述的年龄特点。

四、结论

在《大森林中的小木屋》译本中,我们看到无论是调整度比较高的郝雨薇译本,还是忠实度比较高的马爱农译本,译者在文化负载词的处理上,都不同程度地采用了直译、简化、替换、浅化等翻译策略,不过分拘泥于物品名称的字面信息,不过分强调引用文本的前文本信息,而是以通畅明晓的语言和浅近明快的译文风格,来贴近原作的写作风格。并且不同的译本有明显的目标读者年龄区分,调整度比较高的郝雨薇译本目标读者年龄设定明显低于马爱农译本的目标读者年龄设定。这些策略都达到了较好的文本翻译效果。

作为儿童文学读物,原作的直白浅易,使得译者不用纠结于文中引申意或隐喻的取舍与表达。但与原作一样,译文所面对的读者群依然是儿童,带着儿童特有的“心理、认知、审美特点和阅读期待”[15]。所以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仅要考虑译文的准确性,同时还必须如原文作者一般,紧贴儿童的年龄特点和阅读习惯,必须以儿童的身心特点和认知理解水平为出发点,以新奇有趣的话题吸引小读者的好奇心,以儿童熟悉的用词拉近与小读者的距离。在原文的文化内涵与写作风格,和译文小读者的可接受程度之间,进行取舍和调整,在翻译的充分性和可接受性之间寻找最恰当的平衡点,以争取更愉悦的译文阅读体验和更广泛的文本传播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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