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都柏林大学斯墨菲特商学院管理学系 王令豪
全球价值链分工成为了全球国际分工与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新常态,进入到了产业链分工、价值链分工和供应链分工为主导的全新时代。全球价值链分工是指为了实现价值最大化,通过全球企业的网络组织,将分散的价值环节有效整合或链接的各种增值活动,并将实现的价值按照一定原则进行分配。显然,全球价值链分工就是对全球经济中的产业分工、经济合作、企业联系和价值分配等行为和现象的具体描述。
那么全球价值链是如何分工的,具体包括:首先,都需要投入本国的各种中间商品,比如,金属、塑料等,从而形成了全球产业链分工。其次,各国中间商品的投入,都将包含资本和劳动力等初始要素,来自于不同国家、不同产业、不同企业的中间商品及服务,最终都能通过最终产品的销售而实现增加值。再次,各国中间商品的投入,必然要经过研发、设计、制造、流通等一系列工序,每一种产品的增加值,不论是跨国还是本土,都促成了全球供应链的形成。最后,根据全球产业链分工、价值链分工和供应链分工的贡献不同,各自中间商品的增加值也不同。
全球价值链分工就是企业将不同生产阶段布局于不同国家,利用资源禀赋的不同,形成最大商机和最大利益。因此,位于全球价值链的产品,是通过不同国家不同企业协同完成的,其增加值也是在不同的国家中得以实现。众所周知,全球价值链分工正在改变全球经济格局,全球所有经济体几乎都已参与到了全球产业链、全球价值链和全球供应链的分工之中。然而,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高技术工业国家一直主导着全球价值链的分工结构,但是这一分工结构正在朝着不稳定和不可持续演变。首先,西方发达国家长期占据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高端位置,获取高额增加值,而发展中国家处于低端环节,严重阻碍了全球产业的升级步伐。其次,全球价值链的低端分工,极易导致发展中国家出现产能过剩,一方面刺激了发展中国家的大量生产,出现产能过剩,另一方面又鼓励了发达国家的过度消费,造成次贷危机。
近十年来,以各经济体或国家签订的区域贸易协议或者成立的自由贸易区,已经成为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的最大特征,截至到2016年底,上报世界贸易组织的自由贸易区多达600多个,形成了全球自贸区的兴起与世贸组织多边体制的边缘化。截至到2016年底,我国已经与22个国家和地区签署并实施了自贸协定,其中涉及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有11个,包括中国和东盟自贸协定、中国和巴基斯坦自贸协定以及中国和新加坡的自贸协定等。并且在十八大以后,我国加快了实施自贸区战略,截至到2017年6月,我国成立的自由贸易区共计11个。
我国自贸区建设在理论和实践方面都实现了创新和突破,为我国今后提高自贸区水平、扩大对外开放,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奠定了基础。同时,我国自贸区建设是我国更高层次开放的必然要求,统筹了国内外的价值链分工。首先从国际视角来看,我国自贸区建设助推了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使全球经济深刻调整,形成了更加公平合理的价值链规则体系,并且随着我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能力的不断提升,我国已经走向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高端,拓展了我国中间商品的增加值。其次从国内视角来看,自贸区建设是我国经济结构持续优化的升级需要,助推我国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形成动能转换与质量效益的双提升。并且,自贸区建设可从制度和规则层面构建全球网络,为我国迈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高端提供良好环境,拓展我国价值链的增加值空间。
全球自贸区和我国自贸区的兴起也给世贸组织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两者间的互动与冲突构成了全球价值链结构的转型,全球自贸区更加自由化的投资、优惠的政策、便捷的服务,直接刺激了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形成。由此可见,当全球自由贸易比较渺茫的情况下,先进行区域间的自由贸易也是一种更优的选择,并且可以摆脱世贸组织多边贸易停滞不前的现状,促成新的多边体制和多边主义,在不断演化的过程中,形成多边贸易互动发展的新格局。
首先,全球价值链分工正在优化全球自贸区的投资与生产布局。全球价值链分工从客观上要求减少合作壁垒,推动贸易合作的便利化和自由化,因此,全球价值链分工构成了全球自贸区自由化的体制基础,以市场经济的国家贸易自由化,促进了全球自贸区的贸易自由化。并且,全球价值链分工随着专业化分工的细化和深化,产生了提高分工绩效、降低分工成本的分工益处,推动了价值链分工的内生演进和比较优势,促进了全球自贸区的经济可持续发展和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高水平运行。
其次,全球价值链分工正在重塑全球自贸区的开放与竞争格局。全球价值链分工既有全球性又有区域性,形成了以北美、西欧和东亚为主体的三个大型分工区域,其中北美以美国为主导,西欧以德国为主导,东亚以日本为主导,而其他经济体或贸易区则主要是围绕这三大价值链分工区域进行的贸易、生产或投融资活动,全球自贸区也是围绕这三大核心国家进行的分工和布局。同时,三大分工区域的细化分工也较为明显,美国主导的北美主要以科研和创新为价值链引领,而德国主导的西欧和日本主导的东亚则以制造和服务作为价值链整合。通过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细化和深化而形成的三大主导区域,正在形成新的区域经济一体化,使区域内的自贸区有效降低成本,消除贸易壁垒,提高对外开放,促进价值链深度分工,最终提升了区域自贸区的效率和竞争力,不但使世贸组织的多边制度形成了局部升级,更是促成了全球自贸区的开放和竞争新格局。
最后,全球价值链分工正在催生全球自贸区的贸易服务新规则。全球价值链分工一方面使中间商品贸易大幅增加,另一方面跨国投资又将成为未来投资的主导方向。既要求在中间商品贸易中降低关税壁垒,节约交易成本,提升贸易便捷化,又要求在相互交织的竞合模式中提升协调性、兼容性和自由性。所以,全球自贸区的贸易服务规则,必然要在金融、关税、知识产权保护、人员流动、资源禀赋、环境保护、基础设施等各个方面给予制度优惠。所以,基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化和细化,必然要促成全球自贸区的新规则和新制度,以适应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演化,并促成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制度优势。
首先,基于全球自贸区的价值链垂直分工,是最常见的一种组成方式,主要是由发展水平不同的经济体组成的自由贸易区,比如,北美自由贸易区,就是在区域经济集团化进程中,由发达国家的美国、加拿大和发展中国家的墨西哥在美洲组成。价值链垂直分工基本上都是由上而下垂直构建的,一般是由位于价值链高端位置的企业或成员推动形成,因此具有很好的绩效。但是,处于价值链垂直分工的企业或成员,并不具有对称性,位于价值链高端能拥有较大影响和更多增加值。而位于价值链低端则极易被“低端锁定”。同时,价值链低端企业或成员还要防治因无力上攀而被“低端丢失”,那就连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可能和机会都将丧失。
其次,基于区域主义自贸区的价值链水平分工,又可分为高收入水平分工和低收入水平分工。是由经济发展水平基本相同的经济体组成的自由贸易区。比如,欧盟自由贸易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南部非洲开发共同体。价值链水平分工是基于同一发展水平的自贸区而构建的,处于高端水平分工的自贸区一般均能取得高附加值和高绩效,因为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三大核心区域的高端水平企业或成员,本身就是高收入国家,一直处于价值链分工的高端,是市场化程度较高的推动者,而且在自贸区内的企业或成员的投资与贸易,也均为高端内部任务模式,即自贸区内的成员均可实现研发和创新的高级工作,并且随着贸易伙伴的收入越高,其合作的规模和效益越大,形成了彼此间更加相似的发展格局。而处于低端水平分工的自贸区,其参与方均属于低收入企业或成员,市场化程度偏低,彼此产业结构相同,缺少互补,极易被对方所替代,其内部任务模式也较为简单,主要从事装配或加工等低端活动。
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正在加速演变,新一轮的产业革命和科技创新正孕育兴起,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度重塑也将赋予全球经济一体化新的内涵。在未来,伴随着全球贸易和经济的重振,更加开放、包容、协调和全面细化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将会建立。因此,在我国成功融入全球价值链垂直分之后,应该尽快建立包容的价值链分工内部任务模式和基于全球经济增长结构均衡的新机制,打造我国基于内需增长的新战略自贸区,从而牵住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牛鼻子”。
我国在近十年的自贸区建设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高端价值链垂直分工或中高端水平分工趋势。一是以出口商品转变为输出资本带动商品,二是将吸收外资转变为吸收高级人才和先进技术,三是依靠价值链高端国家扩张经济转变为努力依靠自身市场扩张经济,四是以优惠政策吸收外商直接投资转变为提供先进制度平台和软硬件载体。然而也不可否认,我国的创造水平、创新水平、收入水平还是属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低端。因此,我国的自贸区建设最好选择高端垂直分工,也可如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选择在中高端实现水平分工。
首先,从高端垂直分工来看,我国应该同三大核心区域的高收入国家建立区域主义及自贸区。因为从总体经济发展格局来看,我国一直倾向于向中高端收入的自贸区输出中间商品增加值,而又倾向于从高端收入的自贸区进口中间商品增加值。所以,越是高收入的自贸区经济体,就越是我国经济发展与价值链分工的伙伴。同时,还要尽量避免同低端经济体建立垂直分工,当然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比如,当我国与非洲国家建立垂直价值链分工时,如我国能够处于价值链分工的高端,在为非洲各国带去贸易与投资的同时,可以通过高端经济拉动,带动我国本土的产能消化和低端产业转移,进而使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延伸,也将会取得非常完美的结果。
其次,从中高端水平分工来看,中国正在以“命运共同体”理念重构全球价值链分工,正在努力形成独特的全球化战略体系,因此应该借助“一带一路”倡议,同沿线各国建立不同级别、不同水平的自贸区。通过自贸区战略、模式、理念、体制和举措的不同,构建不同的中高端水平分工,以此化解高端垂直分工的“低端锁定”,使周边国家能够分享“一带一路”倡议所带来的更多好处,并由此形成区域主义一体化经济发展的多样化,获取更多的绩效差异。
我国在构建高端垂直分工的自贸区时应防范“低端锁定”,在中高端水平分工的自贸区应着力提升中间商品增加值。为此,我国应该从两个方面采取有效措施。
第一是体现制度和体制优势,探索出新的经济创新增长之道。众所周知,资源禀赋和制度结构是决定我国能够顺利攀升到高端垂直分工上层的决定性因素,因此,我国应该加强教育与研发力度,通过宏观政策,发挥我国各产业和各类资源禀赋的互补性,培育我国的大市场和价值链,促进分工深化、降低交易成本,以提升资源禀赋的有效升级。与此同时,还要加大制度结构与经济结构的开放程度,促进自贸区的投资与贸易更加便利化和自由化,以自贸区建设打造区域的价值链新分工,实现全球经济的再平衡。最终将体制和制度优势作为我国对外自贸区谈判的筹码,从而使“一带一路”能够惠及周边各国人民。
第二是拓展对外合作与竞争,受到自贸区建设的多边化趋势影响,我国的垂直价值链分工应多加入高级别自贸区之中,而中高端水平自贸区则应多以“一带一路”国家为主,通过引导经济全球化走势,为自贸区提供更多公共产品和先进理念,形成更加普惠的规则和治理模式,促成国际价值链分工和全球价值链、产业链、供应链的优化和重塑,既要化解低端锁定,又要增加我国的发言权和代表性。
我国的自贸区战略应该是选择高端垂直分工和中高端水平分工,既要重点防范低端锁定,又要努力提升中间商品增加值,争取牵住这个“牛鼻子”,攀升到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中高端,以此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进入中高等收入国家和全球价值链的高端国家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