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藏族文化的军事体育特征研究

2019-07-15 07:04
体育科技文献通报 2019年7期
关键词:民间故事兵器白马

董 旭

1 前言

白马藏族是一支世代生活于四川、甘肃两省交界地区的未识别族群。长年以来由于封闭的聚居环境及独特的文化传承方式,使得白马藏族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特别对白马藏族的族群属性判断(即白马藏族究竟是一个独立的族群,还是藏民族的一个分支),学界一直存在着较大的争议与分歧。而军事体育活动是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根本,也是还原其族群历史、判断其属性的重要依据。然而目前国内对白马藏族文化与族群属性的研究,多基于汉文古籍的整理及民俗艺术特征的考究,对军事体育这一独特民族符号的研究尚属空白。因此通过分析白马藏族文化的军事体育特征,对填补国内研究领域中的空白,研究白马藏族历史,判断白马藏族的族群属性,保护当地传统文化有所脾益。

2 白马藏族文化的军事体育特征

白马藏族作为一个小部落族群,地处生存条件恶劣且多民族杂居川西北高原的要地。历史上的长期战乱与严酷的自然环境,使其文化烙下了明显的军事体育特征。为此从民间故事、兵器及民俗活动三个领域出发,分析白马藏族文化的军事体育特征。

2.1 征战、自立、融合与牺牲——白马藏族民间故事的军事体育特征分析

白马藏族作为缺乏文字记录的特殊族群,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成为了解、还原其历史的关键依据。通过对两省三地(四川平武、九寨沟及甘肃文县)白马藏族聚居区的田野调查,并结合当地县志记录;推测故事发生年代;整理出以下有关军事体育特征的民间故事(见表1)。

虽然部分故事由于发生时间久远及世代传授中的口误,难免有一定的失真与艺术加工成分。但从中仍可整理、推断出白马藏族军事战争历史。由表1民间故事可知,其历史应分为征战、自立与融合三个主要阶段。第一,征战阶段(时间约在三国时期)在此阶段白马藏族应是居住于平原地区的一个独立族群。然而随着周边政权(特别是蜀汉)的崛起与扩张,白马藏族在经历多次军事打击与政治胁迫(一箭之地、巧设埋伏)之后,逐渐从优沃的平原地区被迫移居到了生存条件相对恶劣的川西北高原地区(白马老爷)。此阶段的民间故事主要集中在,对军事、战争及充满血泪的迁徙之路的回忆与描述。第二,艰难自立阶段(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白马藏族移居川西北高原后,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逐渐在当扎根(白马王城)。但到隋唐时期,随着中原王朝与吐蕃势力的崛起,川西北高原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白马藏族不断遭到来自两方的军事与政治压迫(鬼面子、小依奥哩),族群独立性开始受到的严重威胁。第三,融合阶段(宋代以后)宋元时期藏传佛教开始在川西北地区流行[4],西藏神话中的英雄人物开始出现在白马民间故事之中(格萨尔王石)。这一情况表明藏民族文化与血缘,日益影响整个白马藏族。由于与周边族群的长期共存与融合,白马藏族逐渐从一个相对独立的族群,演变成为具有强烈藏文化色彩的小部落族群。逐步融合的同时,白马藏族人口及聚居地也在不断缩小,至近代白马藏族的民间故事也由原先对大规模的战争描述与演绎,变成对小型民间械斗与血亲复仇的回忆与传颂(阿呷复仇)。

表1 白马藏族军事体育素材的民间故事列表

此外在寻访中,发现了“帮助红军”这一最为悲壮的革命战争故事。故事讲述的是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推测时间为1933—1934年间2),红军路过平武地区。当地白马藏族在党和红军的感召下,全族男丁毅然拿起了原始武器(主要为刀、矛等),承担掩护红军转移、阻击国民党追兵的艰巨任务。由于交战双方在武器装备和训练水平上的巨大差距,出征的白马勇士 “十去九不还”、“死者以千计”。为了防止可能发生报复行为,整个部族不得不迁居深山,忍饥挨饿、险遭灭族惨祸。这一民间故事表明,白马藏族曾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与新中国的建立付出过巨大的牺牲。

2.2 原始的武装、狩猎与图腾——白马藏族兵器制作与狩猎文化中的军事体育特征

通过田野调查及走访当地的民俗博物馆,发现了一些白马藏族在解放前狩猎与战斗中所使用的兵器与军事装备。这些兵器与军事装备的保留与发现,表明军事体育活动(如射箭、马术)在白马藏族文化中曾占有重要地位(见图1)。

图1 白马藏族聚居区兵器搜集图

由于时间跨度较长及保存不当等原因,绝大多数兵器已经无法辨别其制作与使用年代。但由图1可以看出,这些兵器的外形与加工工艺水平(特别是火器),明显落后于同时代的其他周边民族。兵器与军事装备的原始与落后,是白马藏族历史上饱经战乱且聚居区不断缩小的重要原因。而三地(平武、文县与九寨沟)之间男性佩刀的差异,更能够证明其族群属性的复杂。其中平武和文县的佩刀类似于现代军刺,以刺、扎为主要的攻击方式。而九寨沟地区的白马佩刀则与传统藏刀相似,以劈、砍为主要的使用方法。白马藏族两种男性佩刀之间的差异表明:靠近传统藏区的白马藏族受藏文化影响较重,而离传统藏区较远的白马藏族则受影响较少,保留了一定的原始文化形态。

由于时间跨度较长及保存不当等原因,绝大多数兵器已经无法辨别其制作与使用年代。但由图1可以看出,这些兵器的外形与加工工艺水平(特别是火器),明显落后于同时代的其他周边民族。兵器与军事装备的原始与落后,是白马藏族历史上饱经战乱且聚居区不断缩小的重要原因。而三地(平武、文县与九寨沟)之间男性佩刀的差异,更能够证明其族群属性的复杂。其中平武和文县的佩刀类似于现代军刺,以刺、扎为主要的攻击方式。而九寨沟地区的白马佩刀则与传统藏刀相似,以劈、砍为主要的使用方法。白马藏族两种男性佩刀之间的差异表明:靠近传统藏区的白马藏族受藏文化影响较重,而离传统藏区较远的白马藏族则受影响较少,保留了一定的原始文化形态。

图2 白马藏族年画与色杖中的图腾图案

在考察中,也发现了大量马具(如马鞍、马铃)和狩猎工具(脚码子),据当地民间文化传承人(陇南白马民俗博物馆馆长:赵广田)介绍主要为解放前白马藏族生产与生活活动所用。而当地的年画与色杖中(如图2)普遍有马、鱼与熊等与游牧和渔猎密切相关的动物图案。这些现象表明解放前白马藏族是一个有着游牧与渔猎传统的族群。当地民众而大量兵器与凶猛动物图腾的保存与发现,从侧面证明白马藏族具有较强的尚武精神。

2.3 炫武与竞争——白马藏族民俗活动中的军事体育特征

战争与军事行动的需要,是人类各种文化活动形成的重要原因。[5]而白马藏族作为一个历史上经历过众多战乱与动荡的族群,战争与军事动员自然成为其各种民俗活动的重要来源。在对两省三地的走访调查及查阅文献发现,白马藏族在祭祀、舞蹈及体育活动等文化形态中都深受军事体育的影响。

2.3.1 白马藏族祭祀活动的军事体育特征

三地的白马藏族由于地理隔离及受藏文化影响的差异,其各类祭祀活动在日期、服饰等形式上已有明显的差别。如四川平武与甘肃文县白马藏族的新年祭祀活动举行在农历新年时期(每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而九寨沟地区白马藏族祭祀日期的选择则多以藏历新年为准。同时平武及文县白马藏族男、女祭祀活动所佩戴的荷叶帽,以白色为主色调,而九寨沟地区则以藏族传统的褐色为主,这些差别进一步体现出白马藏族特殊的族群属性。

虽然各地的祭祀活动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但现场观摩发现某些祭祀活动的背后都有着强烈的军事含义。以平武地区(发现地: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王朗乡白马寨)白马藏族在农历正月初五举行的“日呐”活动为例,当天白马成年男女都身穿传统服饰,在完成集体锅庄舞后,排成一列纵队沿当地“小圣山”快速行进。行进中,青壮年男性戴着各种祭祀面具,手持兵器在前“探路”;女性则互相手搭肩紧跟其后大声呼喊。这一活动明显有中国古代军阵的某些特征,并揭示出白马藏族曾拥有全民皆兵的机制与团结、不屈的精神。而文县地区(发现地:甘肃陇南市文县铁楼乡白马村)每年正月十五举行“白沟谛”活动的军事体育特征则更为明显。当天白马藏族所有青壮年男性分为两队手持各种兵器,由本地最强壮的白马勇士带领,围绕着火堆表演模拟械斗。而族里其他成员则在一旁敲锣打鼓,举火把呐喊助威。这一祭祀活动完整还原了白马藏族在解放前参与族群械斗的形态,并彰显出该族群性格中具有崇拜强者、好勇斗狠的特质。

2.3.2 白马藏族舞蹈的军事体育特征

“武”与“舞”在古代是意义相近的同源词,这表明战争与体育是舞蹈创作的来源[6]。而白马藏族作为曾以游牧和渔猎为主的特殊族群,战争与狩猎活动自然是其民俗舞蹈的重要艺术表现形式。

图3 白马藏族舞蹈池哥昼 “九勇士”舞队形变化图

研究发现白马藏族主要的民俗舞蹈以池哥昼(祭祀傩舞)和火圈舞(娱乐舞蹈)两个系列为主[7],其中不乏具有军事体育特色的舞例。以池哥昼“九勇士”舞为例,该舞蹈在大年初二的祭祀活动中表演。以纪念白马先民战胜敌人,守护家园为剧情。舞蹈由九名白马藏族青年男性表演,每名舞者头戴狰狞、恐怖的池哥面具,手持长刀及牦牛尾,在激昂的音乐中变化队形。(见图3)舞蹈中多有长刀的砍、刺、撩等技击动作,整个过程激烈而紧凑,充分显现了白马藏族的尚武精神。而火圈舞系列除表现日常生活、爱情与劳作之外,还有大量体现原始图腾崇拜(如熊猫舞、二羊相争舞)与狩猎活动(杀野猪)的舞蹈。这些舞蹈中白马藏族的舞者都带着相应的面具(如羊骨和熊猫面具),手持各种道具,身体在不断的回旋、跳跃及撕扯,再现了出白马藏族古代狩猎活动的激烈与残酷。

2.3.3 白马藏族体育活动的军事体育特征

由于聚居地多为狭小的山地且族群散布较广、人口较少等原因,白马藏族缺乏大型的民间传统体育运动及赛事,只在某些节日及祭祀活动中有少量小规模的民俗体育活动。

表2 白马藏族具有军事体育特征的民俗体育活动列表

由表2可知白马藏族的部分民俗体育活动(卡则、打臭沙等),除能够强身健体之外,还具有明显的日常军事训练功能。同时通过整理这些民俗体育活动,进一步印证了藏文化对白马藏族所产生的深刻影响。如当地流行的“扯包拉沙”活动,无论是规则还是活动器材都与藏族传统体育运动—“押加”极为相似[8]。此外寻访当地老人得知,白马藏族(平武地区)在解放前曾经大规模的以养马放牧为业,并产生过像赛马和“捞拉锣”这种锻炼当地男性骑术与马上作战能力的体育活动。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民俗体育活动已经消亡,说明白马藏族的原始文化正在逐渐消失,对当地文化与风俗的保护已迫在眉睫。

3 结论

白马藏族作为我国西部地区的一个特殊族群,长期的战乱及以游牧、狩猎为主的生活方式,塑造出具有明显军事体育特征的传统文化。通过搜集当地流传的民间故事、寻找遗留的兵器及实地观摩民俗活动发现,战争与严酷的自然环境,使得白马藏族形成了坚毅、不屈的民族性格,其民间故事与民俗活动中均有对战争、狩猎与英雄人物的追思与纪念。然而兵器的落后及周边民族的挤压,使其居住范围与人口不断的减少。同时由于藏文化影响的日益深入及时代的变迁,白马藏族的原始文化也逐渐衰退,其族群属性已由一个相对独立的族群演变成为藏民族文化与血缘色彩浓烈的特殊部落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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