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温商精神的传承与发展①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 李华忠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满足人民过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必须提供丰富的精神食粮”[1]。进入新时代，温州人生活逐渐富裕，但精神世界还存在诸多的困惑与迷惘，对精神家园需求更加迫切。新时代是奋斗的时代，新时代要求有新气象、新作为。温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和民营经济的先发地，能否继续走在时代的前列，能否继续当好改革的“排头兵”“领跑者”，关键在于能否让温州人精神迸发出新的活力。作为温州人精神内核的温商精神，植根于瓯越文化，曾经创造出“温州模式”“温州经验”等诸多佳话，在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的精神世界建设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面对新一轮全球化竞争、经济结构调整、社会转型和新时代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温州改革再出发，温商精神①必然要再次焕发生机与活力。

1 温商精神的丰富内蕴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温州的地域特点和历史文化孕育了温商精神。从地域上看，历史上的温州交通闭塞、资源匮乏、先天禀赋严重不足，这就造就了商特别能吃苦、敢闯敢拼敢为天下先的艰苦创业精神和创新精神。从历史文化上看，温州重商文化传统悠久，宋代永嘉学派“事功”思想，倡导“义利并举”“以利和义”而不“以义抑利”[2]，这对温商精神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温商精神承袭永嘉学派“事功”思想的精髓不断发展起来。温商是温州人的重要群体，据初步统计温州注册市场主体约95万户，相当于每10个温州人就有一个经商办企业的[3]。

我们说温商精神，其核心指的是温州人在创业过程中积淀而成的系列精神品质，实质就是“温州人精神”，因此，从狭义上理解，温商精神也就是温州人精神。为了更好的理解温商精神，我们可以借鉴学术界对温州人精神的概括。关于温州人精神的界定，可以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把温州人精神概括为“不甘落后，敢为天下先，冲破旧框框，闯出新路子，并且不断创新”[4]。经济学家钟朋荣把温州人精神概括为，“白手起家、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不等不靠、依靠自己的自立精神；闯荡天下、四海为家的开拓精神；敢于创新、善于创新的创新精神”[5]。此外，还有学者把温州人精神概括为“四自”精神，即“自主改革、自担风险、自强不息、自求发展”以及“四千四万”精神，即“走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想尽千方百计，说尽千言万语”等。

综合学术界对温州人精神的概括，温州人精神实质就是受重商文化基因影响，在长期的创业过程中形成的团结合作、吃苦耐劳、艰苦创业精神、大胆改革，善于求变的创新精神、敢想敢拼的敢为人先精神的综合精神体系。综合以上关于温州人精神的认识，温商精神的基本内蕴也就清晰可见了，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吃苦耐劳、白手起家的艰苦创业精神。温商具有特别能吃苦的精神，面对创业的艰辛，他们能够脚踏实地，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不论穷时还是富时，打工时还是当老板时都特别能吃苦，“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这是对温商精神的真实写照。许多温商创业初期出身于裁缝、木工、弹棉工、修鞋匠，正是凭着吃苦耐劳、百折不挠、艰苦奋斗的精神，最终才走向成功。可见，芳华背后是磨砺和辛酸。

二是承袭传统的营商意识。人们常说温州人有经商头脑，实际上，温州人的经商意识与重商文化传统有密切关系，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温州重商文化基因的强大影响。历史上温州手工业、商业发展的就比较早，以制瓷、纺织、造船、造纸等手工业而闻名。宋代永嘉学派的集大成者叶适提出了“以利和义”的义利观，充分肯定了追求功利的合理性以及商人应有的社会地位和价值。这种重商文化使得温州人形成了崇尚实干、追求实用的务实精神，为温商精神的形成提供了适宜的文化土壤。长期以来，温商从实际出发，只要有市场，就有温商，不仅在国内开发市场，而且不断向海外拓展市场。

三是敢想敢干敢为人先的探路精神。众所周知，温州自然禀赋先天不足，生计所迫不得不闯不拼。温商的敢想敢闯敢拼精神实质是被逼出来的。勇于冒险，大胆尝试，敢走别人没走过的路，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胆大包天”“胆大包地”“胆大包海”，一个个胆大敢为的鲜活事例说的就是温商的敢闯敢拼精神。从章华妹领到全国第一个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全国第一座农民城、全国第一座商标城到第一个纽扣市场、第一个股份合作制企业……许许多多个全国第一，无不体现着温商敢为天下先的精神。

四是团结合作的互助情怀。温商遍布世界各个角落，在长期的经商过程中形成了相互扶持、团结合作的优良品质。一方面，受血缘、亲缘、宗族关系的影响，家族或宗族式的产业比较重视亲情、友情和各种人情社会关系。亲戚朋友之间会彼此相互帮助，抱团取暖，在寻找商机和解决资金困难方面发挥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相同的地方语言、思维方式、价值理念和生活习惯，使得温商有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形成向心力和凝聚力，因而能够很好地凝聚起来，合作共赢。

五是自立自主、勇于创新和善于创新的精神。“不等”“不靠”，凭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吃饭是温商身上体现的突出特点。他们摆脱了“等、靠、要”的心理，从而较早地萌发了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自立自主意识。主动想办法，走出去。俗话说：“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温商不乏想象力和创造力，善于求新、求变，能够与时俱进、审时度势作出改变，具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改革精神。别人没想到的，他们首先想到了。别人想到的，他们已经开始做了。虽然温州可利用的资源较少，但温商具有强大的创新精神，善于利用别人的资源赚别人的钱，“温州皮革基地”“中国电器之都”“中国汽摩之都”等美誉，都离不开其无限的创意。可以这样讲，创新精神是温商精神的核心所在。

2 新时代传承和发展温商精神的现实意义

温商精神是时代发展的产物，时代在变化，温商精神在传承的基础上也要不断发展，与时俱进。新时代是精神引领的时代，温商精神是引领温州经济社会发展的精神符号，传承与发展温商精神对于温州的经济社会发展、温州人的精神世界建设以及温州人精神的自我升华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打造温州人共同的精神家园。党的十九大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作了清晰的表述，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是当前的主要矛盾。美好生活是一个综合概念，根据需求递增理论，人的需求由物质层面逐渐向精神层面提升。新时代是美好生活的时代，美好生活不仅局限于物质层面，还包括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单纯的经济利益追求容易使人迷失自我，陷入精神的困顿、空虚状态。

同时，随着现代文明走向信息化社会，人工智能逐渐取代人的工作，人与人的交流逐渐被机器取代，人际关系变的越来越疏远，失去了对意义的追求，具体表现为一种存在的虚无感、陌生感和孤独感，人的精神家园往往变得更加迷惘，对此胡坚形象的比喻为“马路越修越宽，但人们找不到回家的路”[6]。

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精神空虚的问题日益凸显，这就必然要思考人的精神归处。因此，加强人的精神家园建设是解决当前精神世界中出现各种矛盾问题的基本要求。孙正聿教授认为，我们的人民在富裕起来之后更加迫切地需要去充实自己的精神家园，这样才能够更加感受到生活的美好[7]。温商精神是温州人精神世界建设的重要精神食粮。温商精神内蕴丰富，团结合作、吃苦耐劳、艰苦创业精神、大胆改革、善于求变的创新精神、敢想敢拼的敢为人先精神等是一代代温商积累下来的宝贵精神财富，是温州人追求的共同价值目标和情感依托，丰富着温州人的精神世界。通过传承与发展温商精神，把其升华为一种追求生活价值和生活意义的超越精神，从而作为温州人共同的精神追求。

为温州发展提供不竭精神动力。思想是行动的先导，精神则是行动的支撑动力，任何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精神动力的支撑。温州过去的发展依靠的是温商精神，走在时代前列，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和民营经济的先行者，成为改革开放的弄潮儿，打造出举世瞩目的“温州模式”，创造出了许许多多的辉煌成就。温州今天和未来的发展仍然需要依靠温商精神，我们生活在创新的时代，创新是社会发展的不竭动力，温商精神体现的正是一种善于创新和勇于创新的精神。温商精神体现了温州人共同的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温商精神对外代表的是一种温州形象，对内则是一种凝聚人心的力量，它能够使温州人有一种强烈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聚合起海内外温州人的磅礴之力，充分调动每一个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走在时代前列，勇立潮头，为温州发展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支撑。同时，吸引更多在外温州人回温创业、反哺家乡，为温州的快速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助推温州实现“两个健康”先行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非公有制经济要健康发展，前提是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健康成长”[8]，也就是常说的“两个健康”。温州是民营经济的重要发祥地，步入新时代，温州积极创建“两个健康”先行区，更需要进一步弘扬温州人精神，不忘初心，继续发挥改革探路者的精神。尤其是当前民营经济发展遇到了发展瓶颈，一些民营企业家形容为“三座大山”：市场的冰山、融资的高山、转型的火山。这些困难和问题的成因是多方面的，是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客观原因和主观原因等多重矛盾问题碰头的结果[8]。解决这些困难问题就要求发扬新时代温商精神，保持定力，增强信心，锲而不舍，迎难而上，艰苦创业，勇于创新，不断增强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讲正气、走正道，使创造的活力充分迸发，从而促进温州非公有制经济健康成长和非公有制人士健康成长。

实现温商精神的自我升华。温商精神不是永恒不变的，随着社会的发展、经济的转型，温商精神也要与时俱进，不断升华，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马克思认为，“在改造世界的生产活动中，生产者也改变着，锻炼出新的品质，通过生产而发展和改造着自身，造成新的力量、新的观念”[9]。进入新时代，“面对‘成长的烦恼’，温州坚定转型发展步伐，先后经历打假治劣、名牌兴业、信用建设、品牌强市、创新驱动发展等发展阶段”[5]。在此过程中，温商精神也经历了不断的更新和洗礼，融入新精神。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温商精神也不例外。温商精神中的抱团合作是好的，但热衷于关系网络往往会淡化规则意识。还有一些热衷于世俗的爱面子、讲排场的生活习惯，有违艰苦创业的精神价值追求。温商精神的商业精神还是比较浓厚的，因而需要融入人文精神的因素。对于个体而言，人文精神是其精神领域中的高层级精神元素，它对于主体行为具有根本性的规约和指导作用。例如商人在逐利的时候应考虑到社会效应，增强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正如李泽厚讲到的，要突出“个体对于整个人类—民族—国家的义务、责任，并以之为人生意义、生活意义、生活价值之所在”[10]。

3 新时代传承和发展温商精神的对策思考

新时代传承和发展温商精神尤为迫切，但如何传承，如何发展，使之融入新时代气息，不断发扬光大，笔者认为应该重点把握好以下四点。

一是温商精神在传承的基础上有所发展。温商精神是一代代温州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形成的宝贵精神品质。这些精神需要而且必须传承下去。

但同时也应该意识到，时代在变化，社会在发展，原有温商精神生成的自然和社会条件已经大不相同，这就要求以变化发展的眼光看待温商精神，发展温商精神，使温商精神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融入时代气息，不断丰富其内涵，这样温商精神才更有生命力。传承温商精神重在对其内在精神品质的消化、吸收，把温商精神中优势、特色的精神品质加以继承并发扬光大。比如创新创业精神，这是温商精神的内核，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今天更具有现实意义。创新驱动发展，创新已成为社会发展的主旋律，不但要继承好温商的创新精神，而且还要结合社会发展需求在创新内容、创新方式、方法、创新思维方式等各个方面有新的突破。此外，积极进取、艰苦创业、敢为人先、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等，都要进一步发扬光大。温商精神在内涵和外延两个方面应有适当的变化。内涵的变化不是要从根本上改变温商精神，而是在内涵上有提升，赋予其时代的意义，从而变得更加丰富。同时，外延也要不断拓展，融入新的思想精神境界。例如对于终身学习意识、社会责任意识、大爱精神、爱国情怀等。

二是用瓯越文化涵养温商精神。任何一种精神的塑造和养成都离不开其生存的文化土壤，温州文化底蕴厚重，在历史积淀中形成的瓯越文化是温商精神的根脉。传承与发展温州人精神，必须深入挖掘瓯越文化中的精髓，并从中吸收丰厚的精神滋养。历史上的中原文化、海洋文化和重商文化在此汇聚交融，铸就了瓯越文化。瓯越文化承载着独特的哲学思想、语言文化、深邃智慧和包容精神。不断充盈的瓯越文化是支撑温商精神形成、发展的原动力。这种文化要渗透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和血脉中。

所以，传承和发展温商精神前提是加强对瓯越文化的学习、认知，从文化自知的层面，深入挖掘瓯越文化中蕴含的人文精神、思想观念、道德规范，不断吸收瓯越文化中的精华思想。在文化自知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对文化的自我觉醒，最终达到对瓯越文化的自信，做瓯越文化的传播者和弘扬者。文化自信源于文化自知和文化自觉。只有经历这样的一个文化学习、反思、洗礼和浸润的过程，温商精神才能不断自我革新，扬长避短，发扬光大。

三是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温商精神。在价值多元化的今天，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始终是引领我们前行的航向标。传承与发展温商精神同样需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引领。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是关于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的根本问题，对温商精神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并且马克思主义作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信仰，体现了崇高的价值追求，可以赋予温商精神以崇高。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是温商精神进一步发展、升华之源。

中华民族长期以来形成的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爱好和平、勤劳勇敢、团结统一、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精神以及改革创新的时代精神，都是温商精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源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雷锋精神”“铁人精神”“伟大的抗洪救灾精神”等，不都是温商应有的情怀吗？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讲话中强调，“民营企业家要珍视自身的社会形象，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企业家精神，做爱国敬业、守法经营、创业创新、回报社会的典范”[8]。像正泰集团这样的民营企业，投身公益作慈善，抗震救灾、慈善捐助、生态环保、扶贫济困，多次荣获中华慈善奖，企业不仅仅为谋利，而且还有社会责任和担当，这就是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先进典型。还有温州人家喻户晓的“兰小草”，匿名行善十五载，他的善举和大爱精神激励着每一位温州人。

四是以文化的路径传承和发展温商精神。文化是精神的载体，同样，精神的传承与弘扬也需要借助文化的方式搭桥铺路。一方面，从公益性文化事业的角度，政府要加强宣传教育。改革开放四十年，温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温商精神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通过开展以“改革开放”“两个健康”为主题的系列宣传、交流和创作活动，把温州的故事讲好，把温商的先进事迹报道好，把温商的精神总结好，使其融入到群众日常文化生活中，通过具体的生活、行动得以表现和实现。实际上，精神家园成为百姓日用而不觉的价值目标和情感寄托需要一个长期的熏陶、感染、消化、吸收、形成的过程，它是精神与生活真正融为一体的最高境界，“百姓日用而不知”。这是温商精神传承和发展的最佳路径和理想境界。另一方面，从文化产业的角度，促进瓯越文化产业发展，使产业与温商精神相结合。文化产业是展示温商精神的重要平台，通过当地的产业品牌建设，打造属于温商的独特品牌。通过挖掘温商精神中的典型事例，进行文学作品和影视剧创作，例如《温州一家人》《温州两家人》《温州三家人》等剧作都是宣传、弘扬温商精神的典型范例。

当然，温商精神弘扬光大关键还是要靠温商自己，通过率先垂范、身体力行，赢得社会和人们对温商精神的认可、认同。温商不仅仅做生意，同时还向各地输出温州文化和温州精神，特别是向世界各地输出中国元素、中国文化。目前，在全国各地的温州人约175万人，在世界各地的温州人近70万人，有268家国内异地温州商会和350多个海外侨团[3]。这是一个巨大的温商精神宣传群体，通过召开世界温州人大会以及其他平台会议的方式，共同讲好温商故事。

注释

①温商精神是温州人精神家园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以温商精神作为新时代美好生活精神家园向度研究的实证分析案例之一，通过对温商精神的剖析，进一步明确精神家园建设的重要意义以及具体路径。从个别与一般关系的角度看，这为总体上研究新时代美好生活的精神家园建设方案提供了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