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地区扶贫战略的典型描绘
——李传锋长篇小说《白虎寨》读后感

2019-07-09 07:37卡澎

民族大家庭 2019年3期

文/卡澎

扶贫工作是我国当前三大战略部署之一，中国共产党一贯高度重视扶贫工作。当前全国各族人民正在党中央号召下，以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扶贫思想为指导，攻坚克难，奋勇冲刺，夺取最后的胜利。

文学作品的写作，是为党的中心工作服务的。如何反映我国的扶贫工作尤其少数民族地区的扶贫脱贫实践，应当成为我国民族文学工作者的一项十分重要的政治任务。土家族作家李传锋创作出版并荣获全国民族文学“骏马奖”一等奖的长篇小说《白虎寨》，就是一部充满现实主义的优秀作品。这部小说以我国武陵贫困山区鄂西土家一个叫白虎寨的村子为背景，生动地描写了这里的人民群众如何在党的领导下，在科技人员和各方面人员的支援下，通过修筑险路、作物改造、招商引资、新村建设等劳动生产实践，初步开启了脱贫致富的历史新进程，从而塑造了一批敢于战天斗地、不屈不挠，向贫困宣战的基层干部和科技人员的先进形象，是一部很值得认真阅读的现实主义好作品。我作为一名民族理论战线的老兵和业余民族文学爱好者，怀着对少数民族地区扶贫工作的热情关心，特向大家推荐。

脱贫致富领头雁

文学即人学，小说就是写人的。《白虎寨》洋洋40余万字，其生动而曲折的故事，优雅而极富民族特色的文字，重点塑造了白虎寨村党支部书记幺妹子的美好形象，勾画出一幅幅山区少数民族人民大干快上的脱贫路线图。

幺妹子是一个出生在大山深处贫困村寨的土家姑娘，美丽而干练，好学又纯良，因家贫上不起大学，只好南下打工，从杂工做起，做到了管理层，前程似锦。然而，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将工厂击倒，她只好返回故乡白虎寨。她热爱故乡，孝敬父母，还拥有令人称羡的爱情。这一切，坚定了她在家乡生存发展的决心，并全身心投入到家乡的脱贫致富的火热战斗中。于是，姑娘的勇敢、智慧和才能，就这样显露出来。

幺妹子的勇敢和才能是从她带领一帮青年，智抢科学技术人才的“闹剧”中体现出来的。为了白虎寨的尽早脱贫致富，他们急需科学种田，急需科技人才的指导。但因这个村子闭塞山中，不被重视，领导不给配发。于是，大家在幺妹子的策划下，就大闹了一场“强抢向思明”的闹剧，将这个日后为白虎寨发展作了贡献的农业科技人才从山下抢上山来。这一行为，引起了上级党委和公安部门的重视，幺妹子们也差点儿作为破坏稳定的犯罪分子被抓。好在这场误会很快解除了，幺妹子因此被县委苗书记所认识，不久后被培养入党，并被任命为村党支部书记，接了其父亲老支书的班，从而走到了白虎寨脱贫致富的第一线。

白虎寨自古以来是一个独立在大山之中的闭塞小村子，尤其是被称为敲梆崖的山关高阻村前，凶险无比，阻挡着村民与山外的交往，成了脱贫致富的瓶颈。因此，打通这座大山，是白虎寨村民多年的梦想。近几十年来，他们为此进行过多次努力，但均未成功。关山阻隔，险路依旧。修通敲梆崖公路，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新支书幺妹子的肩上。幺妹子先是争立项，又经过多方努力，总算得到国家正式准允筑路。

然而，好事多磨，在修路爆破过程中，因为不注意安全，炸伤了人。幺妹子经过多方调解，才使问题得到解决。后来修路资金断链，筑路工人停工撤走。在这关键时刻，又是幺妹子南下，招商引资，才最终打通隧道，修成了敲梆崖公路，实现了白虎寨人民的百年梦想。

圆梦之日，盛况空前，省州县乡和工程方都来了人，热烈庆贺，老书记称赞幺妹子：“站在白虎寨，看着全中国，不贪不占，带头苦干。”这是对这个年轻女书记的最好评价和勉励。

修通了敲梆崖公路，幺妹子并未止步，她在老书记的鼓励下，继续带领全村人民大搞科学种田、招商引资，大干快上奔小康：她支持向思明推广魔芋种植，不惜赔钱搞实验，终于成就了这一白虎寨的科技产业；她支持辽叶公司的成立，将山区的资源推销出去；她从南方将资金引进村里办起了工厂；她还规划开发白虎寨的革命传统旅游资源和山水风景资源，在脱贫致富的道路上继续奋斗，越过国家贫困线，将千百年来这顶白虎寨丑陋的穷帽子扔到敲梆崖下。这就是书中所描绘的土家族女青年幺妹子，生动而具体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农村建设事业接班人，一个真正的脱贫致富的白虎寨领头雁。

还有一个也应当肯定的领头人物，是书中所刻画的幺妹子的父亲覃建国。这个白虎寨的前任老支书，出身贫苦，18岁参军，立功入党提干，前程似锦。但为了照顾父母，毅然转业回乡，当了村官。他担任村官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修敲梆崖的公路，但终未完成，精疲力竭，病倒了。这不能怪他，时代使然。其实，当年覃建国从部队复员，事事带头，争当模范。大跃进，背化肥，120斤从山下一口气背上敲梆崖；送公粮，半夜起床，30里路从镇上赶回还要上山劳动；学大寨、坡改梯、炼钢铁、造小炉、建薄膜、搞实验……现在，覃建国老了，只好卸下担子，交给自己的女儿。他尽力了，直到临死前，仍不忘叮嘱幺妹子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当这位白虎寨的老支书去世当日，全村各家各户都赶了过来，以土家族最高最隆重的祭典，送走了他。这是对这个一心为村民的老领头雁的最好赞颂。

科技就是生产力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白虎寨人在他们的脱贫致富战斗中，也充分地证实了这一真理。这就是小说中所描述的奇特的“抢人战术”——争夺科技人才向思明及其后来的农业项目魔芋开发之事。

小说中写道，当时省里为了农村尽快脱贫，向县里派了一批懂农业技术的干部，担任科技副乡长，用科技指导村寨扶贫。向思明就是这批农业科技工作者中的一员。原本，县里准备将他调到条件比较好的金鸡寨。正派车前往金鸡寨的路上，在白虎寨敲梆崖下，被幺妹子们巧妙地拦了下来，并被“强行”抢上了白虎寨山。

这还了得！县公安局和县委苗书记都惊动了。公安局立即将这事当成了维稳工作的突发治安事件，出动警察准备要抓幺妹子。县委苗书记为了解事情真相，也来到了白虎寨。当他了解到事情原来是为了脱贫争夺科技人才时，接受并征得向思明的同意，任命向思明为科技副乡长，长驻白虎寨搞科技脱贫示范村。这个年轻的农科专家向思明，随即全身心地投入到白虎寨的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战斗中。

向思明的科技扶贫是从他在白虎寨搞魔芋种植实验开始的。魔芋，为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药食兼用，营养丰富，具有降血糖、血压、血脂和散毒养颜、通脉和开胃健脾的作用。千百年来，农民只是零散的少许种植，作为一种偶尔菜食之用，从未规模种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科学发现，其具有巨大的医用价值，随即在日本、南洋一带推广开来。向思明认为，如能在山区作为商品生产广泛种植，是一个很有前景的脱贫致富项目。于是，他准备先从白虎寨作实验，然后向全县推广开去。在幺妹子、秋月、大谷、小雨等的支持下，向思明进行了实验。但是，这一实验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而且遭受巨大失败，几近放弃。后来，向思明经过反复研究，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也是在幺妹子等人的大力支持下，这一项目终于取得成功，得到了县委苗书记的表扬，并向全县推广。

此后，向思明又帮助指导白虎寨的土地连片开发，搞新农村建设规划，很受老百姓欢迎。他品行好、富有爱心、诚实上进、有学问，也很受山里姑娘的爱慕。白虎寨美丽的春花姑娘——幺妹子的得力助手，就痴心地爱上了向思明。当向思明被野蜂蜇伤后，春花为向思明消毒疗伤，并热情地照顾他直至康复。这使向思明深受感动，接受了春花的爱情。

除了向思明，还有被称为“四眼先生”的颜博士。他是明末抗倭土军开赴前线的田土王的后代，怀着对湘鄂西土司制度和湘鄂西革命根据地历史的深厚兴趣，来到了白虎寨。他对白虎寨的历史渊源和地理山川十分关心，多次深入白虎寨高山峡谷进行考察，全程记录了白虎寨的民风民俗，制定开发规划，对白虎寨的旅游开发、脱贫致富也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他还帮助村子的青年学电脑，利用互联网招商。

向思明和颜博士的白虎寨之行的意义，不仅在于他们直接投入到了这场脱贫致富的伟大斗争中；而且他们通过传帮带，在白虎寨培养了一批科技青年，为长久脱贫奔小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全寨总动员

脱贫致富是一场伟大的群众运动，只有依靠广大人民群众群策群力、团结一心、艰苦奋斗，才能夺取全胜，白虎寨的脱贫过程就正是这样。小说中的许多章节，除深入刻画了幺妹子、覃建国、向思明等主要人物外，还描写了诸如都无队长、王二叔、但二叔、刚而立及唐先富等诸多群众和村干，乃至那位无名的守墓人，是他们的努力配合，才有了白虎寨的大变化。

在这些众多人物中，首先应该提出的，是那位几十年如一日、在深山老林里为革命烈士守墓的无名人士。白虎寨人深深懂得，今天的和平生活来之不易，没有革命先烈的战斗牺牲，就不会有今日的脱贫奔小康。这位守墓老人现在已经九十多岁，童颜鹤发、耳聪目明，不是农民，也不是干部，自愿来到这里，与墓相守，自食其力，为的就是寻找他当年在白虎寨红军医院战斗牺牲的战友。他在乡亲们帮助下，把那些牺牲了的红军骸骨收拢安葬，他就成了守墓人。他为革命流过血，应是革命功臣，人老了应该享受荣誉和幸福，但却自愿跑到这深山老林受苦，并在“文革”中还尽力保护县委书记不受冲击。更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老人的守护，才使得这里的红军战场遗址和墓地得以保存，成为以后白虎寨旅游开发和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好基地。

白虎寨显示群众力量的脱贫活动过程如前所述，主要体现在三件事情上：修筑敲梆崖公路、通水通电、土地流转和新农村建设。修筑敲梆崖公路是白虎寨亘古以来的愿望，为此所进行的努力，历来多多，也涌现了不少的群英。这里特别令人感动的是都无队长。都无队长是老书记覃建国的老搭档，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负责派工、喊工，以前用敲锣叫喊，后来改用牛角号吹叫，因号声“都无、都无”的发声，后来大家就叫他为“都无队长”。现在老了，不当队长了，但仍是一个脱贫致富的积极参与者，尤其对修筑敲梆崖公路，矢志不移。他长年守住在修筑现场的一个棚子里，因脑部受伤，什么都忘记了，却唯独忘不了修路，一个人天天跑到工地上，风雨无阻，谁也拉不走他。正是有这样一批老愚公，敲梆崖隧道才打通了。

在白虎寨通电工程上，也充分反映了群众的团结一心的力量。这里高山阻隔，原来是不通电的，后经过多次争取，县里决定先将电送上，但通电工具、电线、电杆、变电系统均得靠人工拉上来，十分困难。于是，支部动员群众，肩挑人拉，无偿劳动，甚至人力将载重汽车从简易便道拉了上来。他们就是以这种无穷的力量，使白虎寨告别了没电的日子，人们终于看上了电视、用上了手机、了解了外面的精彩世界。不仅如此，当村子通水工程和修路工程急缺资金，而工程人员也将撤走时，白虎寨的群众虽穷，但仍舍得将仅有的存储自愿捐出来，以应急需。正是这样一些勇敢的群众，推动了山寨脱贫致富的新进程。

在这些可敬的群众里，不得不提到刚而立。刚而立本是革命烈士后代，但多年被误划为富农成分。多年来，他吃尽了苦头，尤其在“文革”期间经历九死一生。当事情水落石出后，刚而立毫无怨言，带头投入到了白虎寨战天斗地的脱贫斗争之中。有这样可亲可敬的群众支持，在我们伟大的脱贫工程中，又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

战天斗地中的传统欢歌

在当前的脱贫斗争中，文化传承更是任重道远。

文化是劳动的产物，劳动是文化的载体。在白虎寨的艰巨脱贫战斗中，亦充满了欢乐的文化传承，这就是跳丧、摆手舞、唱山歌及民间俚语的诙谐表达。

跳丧是从历史早期土家族群众中流传下来的生命赞歌，既有对逝者的哀悼，又有对逝者生前的颂扬。在白虎寨老支书、幺妹子父亲覃建国去世之后，就出现过相关习俗的描写。覃建国生前受到全寨子人的敬重，参加他丧仪的人有如潮水。法事进行了三天，跳丧也跳了三天，才将老人送上了山。这也说明，在我国少数民族中，文化习俗是一直传承下来的，千百年不变。

在小说“雾里看花”一章中，作者对土家族“女儿会”进行集中描写，其中，将土家族民俗摆手舞、唱五句子山歌，以及一些表演如傩戏、杂耍、皮影戏、满堂音等，都展示了出来。因为这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东方情人节”，人山人海，十分热闹。既可以表演技艺，又可以举办土特产商品展示。

土家族摆手舞，又称“社巴日”，更是他们最为喜爱的农事舞蹈。可能早在原始时代即已开始，沿袭至今。史书记载：“每岁正月，土民齐集，披五花被，锦帕裹头，击鼓鸣铳，舞踏歌唱。舞时男女相携，翩跹进退，往往通宵达旦，不知倦也。”动作有照太阳、砍火畲、挽麻团、割谷，除草等。简直就是现实的农耕演练。而他们所唱的五句子山歌，如“阳雀歇在金竹林，一山竹子一山根，白虎寨上阳雀子，催种催收闹阳春，找个哥哥打和声”，就更具民族特点。因为一般山歌都是四句子。而土家山歌在四句之后又追加一句，更显得深刻明快、主题鲜明。据资料记载，唐代大诗人刘禹锡被土家山歌吸引，曾深入这里采风，参照山歌而创作了著名的《竹枝词》，流传至今。

根本在于党的领导

中国共产党一贯高度重视少数民族地区的扶贫工作。从白虎寨的脱贫致富的实践活动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党的领导是脱贫致富的关键，只有在党的正确领导下，才能脱贫致富。小说的描述自始至终都贯串了这一红线，主要体现在省委指示和县委苗书记活动中。

当白虎寨敲梆崖工程因故停工，工人们要撤走时，不满的群众进行阻拦。引起了省委关注，当情况明了以后，省委书记明确指示：“一条村级公路，数十年得不到解决。本来是修路矛盾，诉求得不到重视，久拖不决，酿成大事。本来是经济问题，把它政治化；本来是利益之争，把它刑事化；本来是民事问题，把它民族化。把村民与政府对立起来，我看这不是追究群众责任问题。”因为这个指示，一场较大的群体事件得以顺利解决，才有了后面公路顺利地贯通。

体现党的领导的，除了省县委的正确领导外，那些乡镇基层干部，如欧阳书记、彭长寿乡长等，也是尽职尽责的。特别是那位在基层辛苦奔忙几十年的老彭乡长，任劳任怨，与群众打成一片。是他，多年来支持了白虎寨老支书、老村长覃建国的工作，维持了这个村子的党政工作的艰难推行；又是他，积极支持土家女幺妹子勇敢站出来，担当起白虎寨的改革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大任；还是他，竭力协助向思明副乡长推行科技农业，带领农民脱贫致富。他虽然常年在最基层摸爬滚打，因无学历而未能提拔，甚至还遭到过误会，但仍努力工作，为白虎寨的脱贫致富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是多么可爱的党的基层干部啊！

体现党最基层领导干部风貌的还是在幺妹子身上。小说结尾处，幺妹子带着村委会成员来到敲梆崖上，除了登高望远观看到白虎寨取得的胜利成果和故乡美景外，还定下了下一步努力奋斗的目标：白虎寨的特色经济潜力很大，大片山林还没有得到开发利用，支柱产业烟叶和魔芋还需要进一步巩固提高，乡村旅游还刚提上日程，任重道远。特别是国家又提出了脱贫新标准，白虎寨仍然处于贫困线下，大家还得和贫困作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