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出你的秘密

王凤国

一

手机能装下人所有的秘密。

闫斌的秘密当然也被装了进去。有时，闫斌的手机也会装着别人的秘密。

闫斌的魂像被手机吸了进去，全神贯注在翻看信息。丝毫没察觉到有人用胳膊碰了他一下。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他。这下闫斌有了反应，他抬头看，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这才几点？大清早的。

闫华说，我，我来看看你。

闫斌把烟燃上，吸了一口，继续玩手机，听他这么说，冷笑了一下说，我好好的，看我个啥？闫斌闻到一股酒味从他爹嘴里跑出来，说，你喝酒了？

闫华说，喝一点儿。

闫斌说，大清早你喝什么酒啊！闫斌想，还说喝一点儿，这么浓的酒味，至少有半斤。

来人说，这两天我把贵城超市都遛遍了，也没找到你妹妹。

闫斌来了兴趣，把手机放口袋里，盯住可怜巴巴的爹说，她可能歇班，她可能不想见你，躲起来了。

闫华说，她躲我干什么？二十年没见我，她怎么知道我在找她？把你手机里的相片再给我看看。

闫斌说，我删了。

闫华说，我明白了，你又在骗我。你妹妹根本不在贵城超市。我答应给你钱装修房子，答应给你钱买车，答应给你钱开店。只要你想要的，我能办到的，我都给你。你为何这样折磨我？忽悠我这把老骨头。

闫斌说，你说对了。我妹妹不在贵城超市。我知道她在哪儿，就是不告诉你。我不要你的车，不要你给我开店，不要你给我装修房子。我一辈子摆地摊，我乐意。我就是不告诉你我妹妹在哪儿。还有，我也不结婚，你不是想抱孙子吗，我就是不结婚。

闫华蹲在那里伤心地哭泣起来，脸色涨红，像缺氧一样。

闫斌站起来，跑路对面买了两杯莲子粥。卖莲子粥的李老头说，那个人是谁，我看你们在吵架。闫斌说，不认识，一个问路的。

闫斌把莲子粥给闫华一杯，说，爹，你喝多了，喝杯莲子粥醒醒酒快走吧！家丑不可外揚，外人看见要笑话我呢！

闫华说，我不怕别人笑话，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不孝顺，大逆不道，欺负你老爹。闫华说着说着，眼睛瞪得像蛤蟆一样，人差一点跳起来。

李老头发现了闫斌的秘密。

二

李老头的秘密是闫斌第一个发现的。

闫斌不了解李老头。李老头也不了解闫斌。不了解不代表他们没说过话，不代表不见面。相反，他们天天见面，只是不熟而已。李老头是个近七十的老头子，是不会入闫斌的眼的。步行街美女如云，闫斌还看不过来呢。让他去关注一个老头，这不是扫他的兴致吗？要不是那个漂亮女人的出现，闫斌是不会对李老头有兴趣的。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让闫斌对李老头刮目相看，惊叹不已。想不到李老头深藏不露，竟和这样的美女有瓜葛，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老头的秘密他老伴肯定不知道，那个女人每次出现都是在他老伴离开之后。这仿佛与李老头形成了一种默契。有时，女人还给李老头看她的手机，李老头眉笑颜开，这些细节全被闫斌看在眼里。闫斌本来是看那个女人的，李老头就顺便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个女人让闫斌垂涎三尺，但是李老头开心的样子让他恶心。青春靓丽的女子，身边站着一个残年暮景的老人，画面这样的不协调。起码这样的画面让闫斌不舒服。他真想一脚把老头踢一边去，自己和女人站一块，那才是郎才女貌。他本来就是好奇心极强的人。爱看悬疑小说、侦破故事。他认为，世界上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带着一个个疑问去寻找答案。寻找的过程无疑就是最大的乐趣。他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折磨父亲，最能刺痛父亲的一句话就是，我知道我妹妹在哪里，就是不告诉你。看到李老头和那个女人聊得如此开心，最后李老头还给女人钱，有时是百元大钞，有时五十、二十的零钱，女人开始不肯要，推让几下女人就把钱收了。

闫斌脑海浮现几个大大的问号，李老头和女人是什么关系？女人手机里有什么让李老头眉开眼笑？李老头为何一次次给女人钱？李老头到底什么背景什么来头？绝不是小吃街一个卖莲子粥的这么简单。

三

这条街是滕城最繁华之地，一道亮丽的风景，所有散乱的色彩在这里聚合。

步行街离滕城火车站很近，几步路就到，把车站的人气一下子都吸引过来，它一下子变得鲜活了。服装、小吃、首饰、化妆品、手机等各种各样的时尚品牌都在这里聚集。步行街贯穿南北，像一条龙卧在这里，主街是龙的身体，一条条通往东西副街的路像极了龙的爪子。主街多是服装、高档化妆品、首饰及奢侈品，大部分商铺所卖的商品百分之八十是女人的，此街也称“女人街”。琳琅满目的商铺成了女人的舞台，每个女人也都成为这条街的主角。服装是她们的道具，心情是她们的剧本，一切精彩在她们身上演绎。

副街有两条，东街与西街。东街是酒吧、歌厅、休闲棋牌室，是年轻人酒足饭饱后谈情说爱或者打牌唱歌休闲的地方。还有一类，男人顶着花白的头发和啤酒肚，身边搂着个穿着时尚、脸蛋年轻的女人。他们一般去咖啡厅、酒吧或歌厅，让路人很难推测他们的关系。东街是茶余饭后一个绝佳的去处。

西街主要是各种小吃，全国各地的名吃都盘踞这里，比如重庆酸辣粉、西安羊肉泡馍、神农架大饼。滕城人人神通广大，猴精，只要有外地来的生意人买卖兴隆，不管你是祖传秘方，还是加盟大品牌，在滕城干不到半年，手艺全被偷了去。滕城小吃街基本都不是正宗的，全是山寨版。闫斌的铁板鱿鱼也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闫斌能厚颜无耻改成“闫家鱿鱼”，成了他闫家的独门绝技，还做个牌子挂在三轮车上。

闫斌中午几乎没什么生意。他的生意傍晚五点以后才开始。周围的人都喜欢吃他的鱿鱼，晚上喝上一杯啤酒，来几串鱿鱼，真是美哉美哉！喜欢吃鱿鱼，不代表就喜欢做鱿鱼的人。闫斌就是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人。不喜欢他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大伙儿总闻着他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鱿鱼味。就如大家都喜欢吃臭豆腐，却接受不了做臭豆腐的人。有人说，闫斌床上、被褥都是油腻腻的怪味，起码有一年没洗。这句话准确说，应该是刘敏说出来的。刘敏是步行街卖衣服的，刘敏卖的衣服如她的身份一样廉价。她不开专卖店，也不是连锁商铺，她摆地摊。用她的话说，商铺房租太贵了，风险太大。摆地摊无房租没税收，卖了纯挣。闫斌说她是个一辈子也不会有大出息的人，只看那点微薄的蝇头小利。

刘敏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快把妹妹刘娜嫁出去。刘敏的母亲去世早，那个时候刘娜只有几岁，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根本无法照顾年幼的刘娜。只好让已出嫁的刘敏照看，“长姐如母”这句话用在刘敏身上再适合不过。现在刘娜大了，已是二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刘敏岂能不着急？还有，在刘敏的记忆里，刘娜一次真正的恋爱也没谈过。刘敏想让刘娜快快嫁出去还有一个难言之隐，刘敏在滕城混得一塌糊涂，连一套有模有样的房子也没混上，这成了刘敏的隐痛。刘敏租的房子很小，儿子也一天一天长大，差不多长得和她一样高了。刘敏为刘娜着急多半是为她自己着急，为了把刘娜嫁出去，刘敏见人就求着给刘娜介绍对象。这条街上，刘敏认识的人几乎都给刘娜介绍过对象。刘娜学历不高，长相一般，什么能耐没有，挑肥拣瘦倒是最在行。再好的小伙子她也能挑出毛病，还埋怨媒人介绍的货色不好，再把媒人说得一无是处，真是出力不讨好。后来，没人愿意和刘娜扯淡。

无奈，最后刘敏看上了闫斌，想把刘娜嫁给闫斌。闫斌哪里好，刘敏说不上来，人如同油锅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透着鱿鱼的腥味。出门都不在意形象，不重视个人卫生，生活质量能好到哪儿去？闫斌还爱喝酒，酒量不大，一喝就多，喝多了就胡言乱语，酒疯子一个。闫斌这些坏毛病刘敏全看在眼里，刘敏还是想让刘娜嫁给他。刘敏相中闫斌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闫斌有一套非常大的房子。像闫斌这样的混一辈子怕也混不上一套房子，可他运气好，属于回迁户。只要有了房子，什么缺点都可忽略不计。相反，闫斌身上毛病越多，刘敏反而高兴，更想把刘娜嫁给他。你这样的烂人，能找个媳妇就不错了。这样，刘娜嫁给闫斌的概率就更高了。后来，刘敏才明白，这样的想法是愚蠢的。

滕城的房价如股市的K线图，青云直上。可股市还有跌的时候，还可以买进，房价呢？房价涨十多年了，从来就没跌过。前几年，那些所谓专家教授整天呼吁老百姓不要买房，要跌了。多年过去了，也没见房价跌。再有经济学家教授出来讲楼市，刘敏马上换台，真是让这帮大忽悠把刘敏的心伤得彻底。前几年刘敏还破口大骂，禽兽，骗子，我操你娘。你骂你的，人家讲人家的。最后房价没忽悠下来，刘敏的脾气倒没了。闲来，她还问闫斌这房价还能跌吗？闫斌很严肃地说，肯定跌，不跌成什么了。刘敏说，何时跌？闫斌说，不知道，真不知道。可见刘敏对房子的向往如饥似渴，她受够了没房子的煎熬和折磨。可这些苦刘娜丝毫感觉不到。有时，刘敏真恨不得刘娜跟着别人私奔，刘敏无数次地给他们创造机会，可是刘娜对闫斌就是不来电。

刘敏把刘娜嫁出去的心情很迫切，她甚至想，这刘娜是不是没发育好？刘娜虽然1米65的身高，胸却是一马平川，屁股也不翘。刘敏怀疑刘娜雌性激素不达标，对男人不来电，没男女的欲望，用现在人的话说是性冷淡。

刘娜却说，我是看到了你的痛苦，一辈子也不能找喝酒的男人。你看看姐夫，天天喝得找不着家。我发誓一辈子也不找喝酒的男人。

刘敏说，社会上混的哪个男人没几个朋友，哪个男人不喝酒。喝酒算不得缺点吧！

刘娜说，行了！姐，也只有你能容忍他。换了我，早和他离了。

刘娜把刘敏说得欲哭无泪，一肚子委屈无处倒。 在刘敏看来，刘娜永远只是个孩子。她能容忍一切是为了谁？想起娘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让她照顾好刘娜。父亲也一次次嘱咐她，照顾好妹妹。刘敏在黑夜里独自泪流。这可不是小事儿，天天月月年年。刚把刘娜接回来还没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丈夫开始不满，这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原来可以把刘娜当孩子看，不让她洗衣做饭。可是一天天长大，不再是孩子了。丈夫的怨言，她也想过愤怒，抗议，可为了妹妹，她只能把苦吞到肚子里去。面对丈夫的吸烟、喝酒、赌博，还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她就盼望刘娜快快长大。刘娜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刘敏心里反一丝窃喜。万一刘娜学习成绩很好，不让她上大学，最后，她能不怨恨你一辈子？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最后留下怨恨。刘敏现在最大的心思就是撮合闫斌和刘娜的爱情。创造机遇，让他们多交流多沟通，快点来电，撞出火花。可是，结果让刘敏大失所望，刘娜不领情，对闫斌不来电。闫斌像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和刘娜并不谈情说爱，却满嘴跑火车。他可以和刘娜讲明星谁谁出轨了，讲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刘娜对这些不认识的并不感冒。闫斌就讲讲附近的，认识的人和事。比如那个小超市李二姐有情人。说这话，闫斌会把刘娜拉到身边，用一只手捂住刘娜的耳朵小声说，另一只手揽过刘娜的肩膀。外人看来，闫斌是在吻刘娜的耳朵，实际什么也没有。后来，刘敏看出门道来了，这两个冤家是难兄难弟铁哥们一样，根本生不出男女的情愫，指望他们撞出爱情火花的概率为零。刘敏就不再给他们机会，甚至，刘敏不让刘娜来步行街，让她在家做家务。对象没谈成，再把刘娜搞得声名狼藉，以后如何嫁人。刘敏还知道闫斌一个最大的秘密，闫斌蹲过三年监狱。单亲家庭的孩子，成天和社會不良分子搞一块儿，能不惹事儿？搞点违法违纪的事来，爹娘不管你，社会国家帮你管，只是这代价有点大。

四

闫斌对刘娜不来电，不代表他不喜欢别的女人。他的手机像一个魔法器，可以摇来很多女人。别人和女人亲热是藏藏掖掖，闫斌是明目张胆，无所畏惧，拥抱接吻，拉拉扯扯，然后手牵手去开房，毫无廉耻。刘敏骂闫斌，你真是不要脸。原来刘敏想让刘娜嫁给闫斌，她需要对闫斌的恶习有极大的忍耐度。眼看刘娜与他的爱情成了泡影，这抱怨、愤怒，终于如火山一样爆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刘敏受自家男人的气无处宣泄，只好发泄到闫斌身上。只要有机会，刘敏就会把闫斌骂得体无完肤。闫斌总是以柔克刚，依旧嬉皮笑脸看着她说，男人的通病，你家男人能好到哪里去？刘敏常常也被闫斌说得无地自容。他们都有一个好处，不记仇。刘敏不计较闫斌一身臭毛病，闫斌也不会计较刘敏对他的羞辱。再说斗嘴不能当饭吃，他们更愿意无事可干的时候探讨人生。他们出摊早，目的是来占地盘。城管严格规定，不到点不能出摊。剩余的时间和精力如何打发，那就是共同讨论人生和发现别人的秘密。在刘敏看来，闫斌是个透明的人，特别是喝点酒以后，那点家底子包不住，不问自说。刘敏知道闫斌父母是离婚的，对于离婚的谁对谁错，那个时候闫斌还小，还没有能思考如此重大问题的能力。后来，闫斌和父亲喝酒，闫华喝多了，就唠唠叨叨地自我反思自我忏悔，后悔自己年少轻狂，后悔自己沾花惹草。闫斌母亲原本没打算和他离婚，也包容了他，包容一个男人身上所有的缺点。那个时候，闫斌的妹妹刚出生，这婚能不离就不离。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忍着吧！再能忍也是有限度的，闫华对她不是骂骂咧咧就是拳打脚踢，还领外面的女人来家喝酒，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还让闫斌喊妈妈。后来，连闫斌的奶奶也跑来骂闫华。闫华忌惮母亲就会老实几天，可过不了几天又会故伎重演。闫斌的母亲骂闫华狗改不了吃屎。最后，闫斌母亲对闫华彻底绝望，抱着闫斌的妹妹离家出走了。闫华不敢去闫斌外婆家找，就诱惑闫斌去找，说，你去你外婆家找你娘，回来我给你五十块钱，你外婆、舅舅、小姨都疼你，你去了不会空手回来。闫华硬是把闫斌用摩托车送到他外婆家门口，自己躲到一边，看着闫斌进了门，他才放心。闫斌当然是扑了空，闫斌外婆看到闫斌就破口大骂，说，这个千刀万剐的，我还没去问他要闺女，他让儿子跑来算什么？

闫斌眼泪哗哗地掉，说，姥姥，你去把我爹砍了杀了都成，你跟我说有个什么用？闫斌很委屈，眼泪流得更快了。

舅舅过来劝，说，妈，你对孩子发什么牢骚，外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人家小孩子呢！

姥姥骂完气消了，还是好吃好喝招待闫斌一顿，大包小包又买了很多给闫斌带上，让舅舅骑车送回去。

也许是这一点，闫斌对舅舅特别亲，有一次在步行街看到舅舅，闫斌还拉舅舅去饭馆吃了顿饭。

舅舅颇为感动，说，你爹娘都离婚了，你这孩子还拿我当舅舅。

闫斌说，离婚是他们的事，舅舅永远是我舅舅，我们有血缘关系啊！一句话把舅舅说得老泪纵横。

刘敏听闫斌说这些话，欣慰地说，整天看你没头没脑，还有点人情味呢！就是对你爹不好。

闫斌叹了一口气，说，我恨他，也恨我妈。他们都是自私的，把一个完整的家毁掉，还把我和妹妹分开。

刘敏说，你真知道你妹妹在什么地方？还是忽悠你老爹？

闫斌说，我当然知道，忽悠他干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告诉他，折磨他。

刘敏说，男人不论年纪大小，这点是男人的本性。我看你这一点最像你爹。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刘敏说完，哈哈笑了。她觉得终于趁机刺激了闫斌，让她感觉无比开心，心情舒畅。

闫斌跟她急眼，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谈恋爱，我是单身大龄青年，换来换去那是没遇上合适的。鞋合不合适只有脚丫子知道。再说你既不是我的脚丫子，也不是那双鞋子，你不会知道谁合适谁不合适。

刘敏听出来闫斌在骂她，占她便宜，气呼呼地说，你这是谈恋爱，走马观花，说换就换，看你是打着找对象的幌子耍流氓，玩弄女性，道德败坏无耻下流。

闫斌跳了起来，愤怒道，刘敏你是吃错了药，朝我使什么疯劲。你有本事管好你男人，还有你那个不正经的老爹。对了，你老爹是不是又快来要钱了？

刘敏气得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闫斌嘴毒，一下子戳到她的痛处。刘敏最近让她老爹搞得焦头烂额，这闫斌都看在眼里。起初，刘敏还笑话闫斌的老爹经常来烦他。有一次，闫斌生意特好，打电话让老爹快点从家里拿鱿鱼过来。闫华气喘吁吁地骑车赶过来。闫斌当时手忙脚乱的，没来得及看闫华一眼。事后，刘敏把手机拍下的给闫斌看。他当场羞愧难当。原来，接到闫斌电话的时候，闫华不知在和哪个女人鬼混，一阵手忙脚乱往家赶，慌乱中竟然错穿了女人的红拖鞋，闫斌想把相片删除，被刘敏一把夺过来，说，你想毁灭罪证。这红拖鞋是谁的？你爸和你妈离婚二十多年了，难道你爸还保留你妈的鞋子？还是拖鞋。只有一种解释。

闫斌被说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刘敏戏谑说，祝贺弟弟，你爸要给你找后妈了。

闫斌忍不住地反驳，说，你别冷嘲热讽人行不？我爸是单身，给我找后妈也是他的合法权利。难道离婚的男人就不能找老伴，就不能结婚？你爹说不好也给你找个后妈呢！

刘敏不好意思地说，我爹可不是那样的人。我爹人老实，你爹花心，你爹真花心。

闫斌说，你可别这么自信，你天天看着你爹吗？你看那个卖莲子粥的李老头，可是天天在老太婆眼皮子底下。老太婆一走，就有骚娘们围上来。李老头不简单，还知道拿钱给那个骚女人，一天挣几个钱？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更有可信度，他把那个女人和李老头的视频给刘敏看。

这一举动勾起了刘敏的好奇心，她也揣想这个漂亮的女人和李老头是什么关系。闫斌说，这还用想，肯定是相好，要不然李老头给人家钱算什么事。你看李老头这样的都有相好，说不好哪天你爹也会给你领个小妈。

刘敏坚定地说，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这把年纪了不说，自个儿能混上吃喝就阿弥陀佛了。再说，这二十多年来，我爹都没那些花花草草的事儿，要找早就找了。

闫斌嘿嘿笑了，笑得很阴邪，很得意。闫斌说，姐呀，你一辈子也不懂男人，走着瞧吧！

刘敏看着闫斌满脸的坏笑，像被他看穿了什么似的，一脸怒气说，事实胜过雄辩，懒得跟你闲扯。说完这话，刘敏发现对面那个修鞋的啞巴在朝他们笑，她觉得疑惑，寻思，你个哑巴，难道还能听懂我们的谈话不成？

闫斌说，不要小看哑巴，他除了不会说话，没他不懂的，哑巴最近也陷入爱河了。女人你都想不到是谁，就是天天来找老哑巴聊天那个女哑巴。

刘敏听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疑惑，不解地说，哇塞，怎可能？那个女哑巴是已婚女人，有两个孩子，前几天我还亲眼见她带孩子出来逛街。

闫斌说，我也不清楚，我听东北赵先生说的。

这个，刘敏信。赵先生住哑巴楼上，他们是一幢楼。最近没见赵先生了。闫斌说，赵先生去南方了，有佳丽在等他。不得不佩服赵先生，快六十的人了，对爱情的热度不减。在农村，早被人看成花痴。闫斌寻思，赵先生来自遥远的东北，他不是这里的人，赵先生的梦想和追求注定也只属于远方。哪天他突然不回来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时，赵先生离开滕城，刘敏问闫斌，你说赵先生还回来不？赵先生这次几天能回来？闫斌就套用了《边城》最后一句话说，赵先生永远不会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刘敏摇摇头，满脸疑惑说，跟不说一样。

这个步行街的人看不起赵先生，认为他不务正业，没担当不务实，整天去寻求所谓的爱情。赵先生讽刺他们不懂生活，只知道挣钱，夜里做梦都是钱，忘了还有诗和远方。

赵先生在东北和妻子因一件很小的事情离了婚。来到滕城做了几笔大生意，挣够了钱，就金盆洗手，在步行街买了一套小户型商品房。起初步行街的人都称呼他赵老板。他说，别叫老板老板的，太讽刺了，叫赵先生。大伙儿觉得他太虚伪，还是叫赵老板。问题谁称呼他赵老板，他较真，纠正人家，错了，叫赵先生。人家说，好，下次叫赵先生。他说，不行，你叫一遍，要不你会忘记的。搞得对方很尴尬，只好叫他赵先生。赵先生才笑呵呵地走开。谁称呼错，他都要纠正对方一次。赵先生就这么一个人。刘敏也说过，这么一个爱较真的人，谁能跟他过一块儿去，不离婚才怪。

赵先生每年都会出去一段时间，有时长达三个月，有时半个月就回来。有时自己回来，有时还会领来个女人，一般都是和赵先生年龄不相上下的老女人，但都是穿着讲究，或穿旗袍或穿名牌，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气质，品位都是没得说，把熟悉赵先生人的眼睛都刷得亮亮的。大伙儿说，这就是赵先生寻来的诗和远方。问题是，这些女人永远都是赵先生命中的过客，跑龙套的，过不了十天半月就走了，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步行街。大伙儿见了赵先生便问，赵先生，你领来的那个女朋友呢？赵先生悠然地说，不合适走了。究竟是哪里不合适，赵先生没说，大伙儿也没问。

刘敏后来就说，我看天下的女人就没合适他的。这赵先生和闫斌一样，脑子有问题。

闫斌却说，我看倒有个女人最适合赵先生，两个人半斤八两，一拍即合。

谁？

刘娜。

刘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想骂闫斌。闫斌人早跑没影了，还等你去骂他不成。刘敏又一想闫斌的话，自己都被自己吓着了。

赵先生发现哑巴的秘密只会对闫斌说。在赵先生看来，越是生活中不靠谱的人，越是有大出息的。用赵先生的话说，闫斌是原始股，以后必发迹，目前怀才不遇而已。闫斌听了感激涕零，视赵先生为伯乐。赵先生来吃鱿鱼，闫斌欲半价。

赵先生摇头说，生意归生意，朋友是朋友，两码子事，你不要搅乱套，我有自己的原则。

闫斌只好原价收费，一视同仁。

赵先生有几次下楼，发现一个女人从哑巴家里出来，有时正走进哑巴家。赵先生特别强调，我不喜欢推理，也不会加以猜测，我只是还原现场而已，人家去哑巴家做什么，我没看到，也不能乱说。再说，我也不能私闯民宅，跑进去探个究竟。

闫斌说，那我也还原现场，哑巴从前回家提水，从来不和我打招呼。现在，每次提水都和我指画，让我帮忙瞧着他的修鞋摊。提水回来还朝我扬扬手里的暖瓶，跟我不相信他似的。

赵先生很不解，老哑巴为何多此一举？

闫斌说，一开始有个歪嘴的年轻人天天来找哑巴聊天，那个年轻小伙子也是哑巴。小伙子每天下午来，两个人用手语比划着，像开音乐会的指挥一样。这样持续几个月后，又来了一个女人，也是哑巴，是那个小伙子的老婆，很漂亮，脸蛋俊俏，皮肤很白，身材均匀。要不是哑巴，根本不会找这个歪嘴的小伙子。两口子同时来找哑巴聊天，这样就是三个哑巴在手语，指挥千军万马一样。外人只是好奇，也不懂手语，不知道三个哑巴聊什么。再后来，不知为何，那个小伙子不来了，只有那个女哑巴按时来找哑巴聊天。天天来，跟以前那个男哑巴一样，很准时，也是在下午。

赵先生笑着说，再后来，应该转移了聊天地点，经常去老哑巴家中。或许不是去聊天，我没看到，我不乱说。

闫斌沉思片刻，叹道：两人相差二十多岁呢！那个小伙子干什么去了呢？女哑巴经常去老哑巴家干什么？两个哑巴还有什么事不可以在外边说？

赵先生看了看天，说，恐怕晚上有雨，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说完转身走了。

五

后來，刘敏很后悔，不该跟闫斌闲扯，那是个乌鸦嘴。刘敏打死也想不到爹会来找她。她在这条街上十多年，爹都没来过一次，她与爹都快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刘娜从小到大都是她帮爹养着，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爹从她生活中消失那么多年，没对刘娜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刘敏有时也会愧疚，没做到对爹的孝道，可是又一想，自己帮爹养刘娜，算扯平了。

那天天气晴朗，大家心情很好，刘敏和闫斌唠嗑，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下子把刘敏看傻眼，愣在那里。那人站在刘敏挂衣服的车子后面，花花绿绿的衣服中间露出一张黝黑消瘦的脸。刘敏不自觉地走过去，那人身上还穿着那件藏蓝色的衬衫，衬衫后背晒褪色一大片，白花花的。如果不是领口那颗金属扣子，刘敏真认不出这衣服来了，那还是前几年刘敏托人捎给他的。那人的手里提着几个苹果，装苹果的塑料袋上的标识刘敏知道，那家水果店就在步行街的边上。

闫斌看到刘敏生意来了，赶紧让开。但他没有走远，站在不远处观察这个老头买什么。刘敏摊上的衣服颜色亮丽，款式新颖，根本没有眼前这人能穿的衣服。他说不定是买给自己孩子。闫斌想。没过多大一会，闫斌就发现来人并不是买衣服的。刘敏和那人好像谈论着什么，街上噪音很大，他根本听不到，靠近去听，又觉得不妥。他看不到刘敏的脸，那个人脸色非常难看，把手上的苹果递给刘敏。刘敏不想要，推让几次，还是收下了。只看到那个人嘴巴不停地张开合上，频率很快，看样子事情挺急。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说累了，还是没有话说了，那个人的嘴巴合上不再张开。刘敏把声音压得极低，闫斌根本听不到。只见那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刘敏转身过来，脸色凝重。闫斌迎过来说，刚才好好的，怎么了？一个老男人就把你搞得心烦意乱了。他是谁？

刘敏说，别问。

闫斌说你不说，我也能猜着，是你爹。

刘敏狠狠地剜他一眼，说，滚一边去。

闫斌气得跳起来，嚷道，你给我耍什么横，对我犯什么神经。那个老头惹你，你有本事给他两巴掌！说完气哼哼地赶快闪了。

闫斌太了解刘敏，情绪不好必要远离。女人都是集天使与魔鬼于一身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刘敏像被老男人施了魔法，把刚才谈笑风生的好情绪全吸走了。什么事儿让刘敏心烦意乱？闫斌不怕刘敏不说，他太了解刘敏。除了银行卡密码不说，她是个什么秘密也藏不住的人。有时她会问你一些看似不着调的事儿，其实你认真去推理八成和她自己有关。

六

刘敏发现闫斌最近有心事，别看他整日嬉皮笑脸，他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闫斌一有空闲就往王青梅店里去，刚开始刘敏也以为他是去闲侃，后来就看出不对劲。王青梅开着一家糖果店，名字也有些趣味，叫“回味堂”。店里全是什么美国、德国、法国、俄罗斯、日本等各种外国进口糖，闫斌说，这店也成“八国联军”了。刘敏说，你懂什么，以前八国联军给我们送炮弹，现在是糖。闫斌说，糖衣炮弹。

在刘敏看来，青梅长相普通，单眼皮，肿眼泡，鼻梁塌塌的，嘴唇又薄又小，还不如刘娜耐看。只是这王青梅很会穿着打扮，每天早晨八点多，你会看到从南边走来一位戴着墨镜，手拿坤包，脚踩高跟鞋，身穿一袭紧身连衣裙的女士，不用说，那必是王青梅无疑了。还有，王青梅一年四季都穿裙子，而且还是紧身的，她总是把最引以为傲的身体塞进一条条的裙子里。从南到北，所有的商铺老板，不用出门，光听高跟鞋的咯噔声就知道是她。手里有几个闲钱自然比摆地摊的人眼界高些，再加上卖糖果生意惬意，吹着空调，说笑间就把钱赚到手了。王青梅很擅于聊天，她把对待顾客的八面玲珑同样用在周围摆摊的人身上，并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处事圆滑，能言善道，周围摆摊的也都很喜欢她。

每次王青梅只要买来衣服总是招来刘敏、刘娜，还有卖床单的辛姐、卖饮料香烟的孙姐的夸赞。她们少不了要说，王青梅身材好，穿什么衣服都洋气，一样的衣服穿别人身上一定没有这样的效果。这些话王青梅很受用，每次炫耀完都美美地踩着她那十公分的高跟鞋，一步三摇地扭进店里。过不了一会儿，手里必捧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出来，分发给大家。刘敏想，难道闫斌喜欢王青梅？可刘敏很清醒，你闫斌和王青梅不是在一个频道的人，一定要找机会给他泼泼冷水，让他清醒清醒脑子。闫斌只要看到王青梅来，眼睛就不够使，眼里放光。这光追着王青梅跑，嘴里还啧啧地念念有词。王青梅开门进了店，闫斌如摇着尾巴的哈巴狗，尾随其后跟了进去。刘敏一切看在眼里，她不能像闫斌一样没脸没皮也进去。有时里面会传来王青梅清爽的笑声，闫斌会眉开眼笑从店里出来;有时也会被王青梅赶出来，准确地说是让王青梅骂出来，闫斌如丧家之犬被王青梅的骂声追着跑。过不了几天，闫斌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没脸没皮贴上去了。刘敏就戏谑闫斌是块狗皮膏药，你不看看你是干啥的，摆地摊的，人家是开店的，人家是堂堂正正开店的老板。还有，青梅是大学本科生，你初中都没毕业。听说青梅最近要考事业编去了。你们这悬殊太大，你是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肉没吃着，天鹅飞起来拉你一脸屎！

闫斌说，你想歪了，我发现青梅一个超大秘密。

刘敏说，没看出来。

闫斌说，你没发现，青梅姑妈经常来玩。

刘敏说，这也有问题吗？

闫斌说，有问题。

刘敏疑惑，说，有问题？

闫斌说，肯定有问题，当然，姑妈没问题。问题出现在青梅的那个表弟身上，就是每一次跟她姑妈来的那个孩子身上。他有问题，说明白一点儿，也不是孩子有问题，还是青梅有问题。

刘敏用手挠了挠脑袋，说，太绕弯子，你直接说不就完了。

闫斌说，有些事儿，你只能去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自己观察，琢磨去吧！

刘敏气得骂，滚，跟不说有什么区别。

闫斌这么一说，刘敏就真长心了。青梅的姑妈再来，她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三四岁大的娃娃身上。娃娃生得脸蛋白皙，浓眉大眼，如女孩般俊俏。再加上穿着青梅买的时髦衣服，任谁都忍不住会多看两眼。孩子的到来，青梅像迎接一个重大的节日。欢天喜地眉开眼笑，带着孩子买衣服，买各种零食，逢人就说，她表弟来了。刘敏纳闷，没什么奇怪呀？女人都喜欢小孩。孩子和青梅长得像，也没什么，我长得还像俺姑妈呢，难道我就是俺姑妈生的吗？这闫斌八成把事情想歪了，再说青梅这身材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这身材能不能生都不好说。闫斌肯定搞错了。闫斌正好走过来，刘敏逮住他说，你肯定搞错了，青梅和孩子长得像，你就说是青梅生的？

闫斌说，呆驴，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那个孩子是青梅的，也许是青梅她妈生的，也许是青梅的爸爸和谁生的，也许本身就是她姑妈自己生的。

刘敏说， 你真是看悬疑小说看太多，你的脑子要坏掉了。

闫斌说，不信是吗？问题还是在青梅身上，等孩子走了，你再去店里看看吧！

这次让刘敏真的有重大发现。她进去的时候，青梅可能思想太过于投入，没发现刘敏进来。青梅趴在收银台上，像刚刚看过一场很悲伤的电影或伤感的小说，满脸的愁容，眼睛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直到刘敏站到青梅身边，她才发现刘敏。刘敏看着青梅这副表情，悲悯之心油然而生，关切地说，妹妹，你怎么了？青梅一转身紧紧抱住刘敏，喊了一声姐姐。两个人犹如失散多年的姐妹重逢。

刘敏从青梅店里出来，闫斌围上来说，怎么样？我没忽悠你吧！刘敏说，你别幸灾乐祸了，这没你的事，懂不。还有，你没事不要瞎琢磨，你说得都不对。闫斌说，那是什么情况？

刘敏说，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你们男人是不会明白。这是一个人的隐私，这次我坚决不告诉你。

闫斌气急败坏地闪了，他知道，别人真不想告诉你的事，你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的。

卖莲子粥的李老头也发现了青梅的反常，人的好奇心是最容易滋长的，两个有好奇心的人容易结成同盟。李老头抱着一瓶酒过来，让闫斌弄几条鱿鱼。闫斌说，今天我免费让你吃鱿鱼。

李老头说，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拿个杯子，我给你倒一杯酒，这酒是我用名贵药材泡的，大补肾阳。

两个人一拍即合，这一老一少就喝上了。这酒是高度酒，闫斌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开始满嘴跑火车。李老头像久经沙场的老将，面不改色语不乱。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青梅的事情。闫斌把手机拿出来，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说人家青梅。我手机也有你的秘密。

李老头哈哈大笑，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哟。

闫斌就把李老头和那个女人接触的视频翻出来，给李老头看。

李老头摇摇头，脸色很难看，说，小闫啊！你这样可不好，把视频删除了吧！你怎么能这样呢！

闫斌嘿嘿笑了，说，我不删，不删，你不说和这个女人什么关系我不删。

李老头说，你不删就不删，我是不会给你说的。这是我的隐私，我有我的隐私权。

闫斌一脸坏笑，说，好好好，我这就把视频给你家老婆子看。

李老头一阵慌乱，语无伦次说，你不能去，你喝多了。做人要有底线，你太无耻了，你不能这样。

閆斌想站起来，被小板凳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倒了，仰面坐在地上，满嘴胡言乱语。可能真喝多了，他想从地上起来，努力了几次，浑身无力，腿脚不听使唤。闫斌看着天空，天上的云像在不停地摇晃，随时都要向他砸下来，感觉周围的楼房也在晃，要来地震一样。

这时，一个女孩子从一家知名服装店跑过来，试图把闫斌从地上扶起来。

这个女孩子把周围的人都惊住了，刘敏眼睛瞪得很大，这个女孩子和闫斌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刘敏猛然明白了，她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几乎每天都打照面，怎么就没发现呢？女孩个子和闫斌一样小小的，身上穿着服装店的工作服，脚踩高跟鞋。脸蛋也小小的，只是化着浓浓的妆，不走近些，根本看不出来两人相像。想当初，刘敏还笑话闫斌长了一张小脸占尽便宜，看上去显得年轻好几岁。

看到女孩，闫斌彻底醉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任女孩怎么拉都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