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全 胡益炀
摘 要 书院教育主要有兼容并蓄的讲会制度、因材施教的教学方法、经世致用的培养目标、德智并重的教育内容以及和谐共处的师生关系。当前基础教育面临学校课程设置单一、学生实践能力低下、师生关系疏远等现实困境。因此,当前基础教育改革要积极借鉴古代书院的教育思想,如开设博学课程、营造审问氛围、养成慎思习惯、提高明辨能力和培养笃行品格。
关键词 古代书院 基础教育 启示
古代书院萌芽于唐、兴于宋、延续于元、普及于明清,在中国历史上延续千余年,积累了许多宝贵教育经验,对古代教育发展和学术繁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古代著名的书院主要有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嵩阳书院等。起初书院仅具有藏书功能,随着书院基本规制的日趋完善,书院的功能也逐渐多元化,如研究学问、教学传道、刻书、祭祀等。
1.自由讲会,兼容并蓄
书院的集体教学形式主要有升堂讲学和会讲讲会。古代书院的会讲讲会制度允许不同学派齐聚一堂,共同讲学,互相争辩。书院的兼容并蓄主要体现在书院与佛道两家相互交融和吸纳。朱熹制定的《白鹿洞书院揭示》在形式上存在模仿佛教清规的痕迹。佛教主张面向大众、普及佛学理念,主张修养身心、陶冶情操,主张兼收并蓄、百家争鸣等,这些佛教的思想和古代书院的教育思想有相通性。同时古代书院的选址也深受道教“清虚幻境”的思想影响,往往选择清幽僻静的山林中。
2.自学研修,因材施教
胡适先生在《书院制史略》中谈到“书院之真正的精神惟自修与研究,书院里的学生无一不有自由研究的态度,虽旧有山长,不过为学问上之顾问;至研究发明,仍视平日自修的程度如何”[1]。由此可见,古代书院的教学者们非常重视自学研修。朱熹对来书院求学的学生说:“书用你自去读,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个引路底人,做得个证明底人,有疑难处同商量而已。”[2]朱熹认为老师只是学生的引路人,学生应该自己去探究学问,遇到疑问再与老师交流探讨。对不同年龄和资质的学生进行因材施教,是古代书院教育的一大亮点。朱熹对学生的情况非常了解,他认为今之学者有三样人才:“一则资质浑厚,却于道理上不甚透彻;一则尽理会得道理,又生得只是薄;一则资质虽厚,却飘然说得道理尽多,又似承当不起。”[3]古代书院老师根据学生自己的学习能力来确定他们的学习进度,根据不同教学对象采用不同教学内容。
3.注重实践,经世致用
朱熹说:“为学之实,固在践履。苟徒知而不行,诚与不学无异。”[4]学习须运用于实践中,如果只知道理而不实践,则学与不学并无区别。古代书院深知实践对学生的重要,所以书院教师鼓励学生走出讲堂,游历名山名水,寓教于乐,达到践履的目的。课外游历也是古代书院的主要教育内容,它不仅丰富了学生的知识结构,而且磨炼了学生的意志。实践即是把知识灵活的运用起来,经世致用则是对学生提出了更高层次的教育要求,要求学生的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
4.德育为先,道业兼修
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古代书院提倡以德为先和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这无疑具有积极意义。古代书院以一种特殊形式实现了书院和官学的结合,自然书院便成了科举的附庸和做官的跳板。朱熹极力反对以科举利禄为教育目的,他提出教育要把学问和德行相结合,不能只停留在学生的学业上,须更注重学生德行修养的培养。古代书院除了对学生传授学问知识外,更多的在于对学生明人伦的培养,也就是朱熹:“古之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天下之人。必皆有以去其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以复其性,以尽其伦而后已焉。”[5]
5.教学相长,尊师爱生
古代书院的教学活动是在教学相长、尊师爱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和谐共处的师生关系是展开教学活动和提高教学质量的重要保障。在教学活动中,教师是教育者,学生是受教育者,虽然二者担任的角色不同,但师生间依然可以做到相互促进、共同进步。正如《学记》中:“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6]从此处也可见古代书院对教学相长的重视程度。古代书院里教学的老师多是博学多识、品德高尚之人,既能得到学生的尊敬,也能得到学生的喜爱。宋代教育家胡瑗认为:老师视学生如子弟,学生也敬老师如父兄。在教学过程中,胡瑗总是平等友善教学,与学生进行交流切磋,深受学生欢迎。南宋教育家朱熹在讲学中谈到:“我一日不讲学,便不快乐。”他在讲学时重视民主平等,常常与学生相互交流、合作著述。王守仁提倡“谏师”,亦是对民主师生关系的继承。
1.课程设置单一,教学方式不当
虽然素质教育已提倡多年,但当前基础教育阶段依然存在重学科教育轻通识教育、重科学教育轻人文教育、重智能教育轻道德教育等现象,这将直接导致学校课程设置单一,学生的知识结构零散,未能满足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需求,更不能跟上新时代培养具有核心素养人才的步伐。在升学压力下,学校领导以及科任老师已无暇关注学生德体美的发展,一心把这份升学指标的压力施加在学生身上,对他们进行灌输式教学,以求在最短时间里让学生学到更多的知识,来应付考试。从长远来看,这种不恰当的教学方式,会让学生对学习感到枯燥乏味,最终影响其身心健康发展。
2.实践能力低下,创新能力不足
在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应在社会实践中真正体会躬行实践的重要性。当前基础教育阶段的学生整体上呈现出知识理论水平较高,实践能力却相对不足的趋势。实践能力能够充分反映学生利用所学的知识去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学生实践能力的高低也能决定学生创新和动手能力的水平。然而国内大部分基础教育阶段的学校对学生进行书本理论学习时间较多,实践操作学习时间较少,这并不利于学生创新能力的培养。有专家对基础教育阶段学生的创新和实践能力进行调查,结果显示部分学生的创新和实践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但学生整体创新和实践能力较差,特别是原创能力差。这种重知识轻能力、重讲授轻探究的理念不仅禁锢了学生的思维和想象力,而且讓学生的实践和创新能力得不到提高和锻炼。
3.师生关系疏远,学习氛围不强
古代书院教育中的师生关系融洽,但当前基础教育阶段的师生关系疏远。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如下。第一,班级人数过多,老师精力有限。基础教育是具有强制性、免费性、普及性和世俗性等特点的义务教育。因班级学生人数过多,老师精力有限,老师不能照顾到所有学生,大部分学生的学习只能靠自己的独立性和自觉性完成。第二,教师教学任务重,师生间交流互动少。老师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向学生传授知识,并强迫学生反复记忆这些重要考试要点,以在各类考试中获得佳绩。老师每节课的教学任务繁重,疲于教学,无暇顾及师生间的情感交流,甚至误认为这种师生的情感交流互动是浪费时间。第三,师生交往方式单一。科任老师上课则来,下课则走,缺乏与学生进行心灵和情感沟通的时机,老师作为良师益友的角色也并未体现。
《礼记·中庸》子思十九章有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7]朱熹也把此订立为“白鹿洞书院揭示”的信条,主张学生要知行合一,使学生在学、问、思、辨、行的过程中,对事物的理解更加明晰,然后运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1.开设“博学”课程
博学即宽广、广博,蕴含兼容并蓄的学习精神。从朱熹组织的白鹿洞书院中,可发现其课程内容从宋到清大致开设过七类:第一类儒家思想课程。主要内容是儒家经典著作,如《大学》《论语》《孟子》等。第二类历史课程。学生学习的历史著作主要是《汉书》《尚书》《左传》等。第三类诗词文赋课程。学习诗赋的教材有《诗经》《楚辞》等;学习议论文、传记文的作品有《春秋》《庄子》等。第四类礼乐课程。礼乐的教科书有《仪礼》《圣门礼统》等。第五类诸子百家课程。这类教材主要有《庄子》《管子》等。第六类实用技能课程。比如“分斋教学”就是分“经义”和“治事”两斋,其中的治事斋是进行分科教课,有算数、水利等专业。第七类写作课程。由于科举考试的需要,写作训练便必不可少。面对当前基础教育课程设置单一的情况,可借鉴古代书院的课程设置特点。在课程内容上,须丰富课程类别,增加选修课。在课程实践上,要贯穿小学、初中和高中课程。老师循序渐进地向学生传授知识,打通学科间的屏障,实现文、理、工兼容并蓄发展。
2.营造“审问”氛围
“审问”是为学的第二阶段。学生在学习中,对自己不理解的东西要追问到底,要对学习中的问题持有怀疑和不耻下问的态度。朱熹对学生读书提出以下要求:读书要有疑问,要积极发现问题、讨论问题和解决问题。古代书院教学就提倡自由讲学,强调在自由、轻松的氛围下学习,注重与老师间的交流互动。在这样对话互动的方式下,进行学术讨论,师生间积极争辩质疑,表达自己的观点,激发学生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面对基础教育阶段的升学压力,学校老师过度强调分数和排名,进行的是灌输式教学。学生的学习压力过重,学习中缺乏“审问”环节。为了改变这样的状态,老师应拉近与学生的距离,积极营造一个“审问”氛围。首先,老师要尊重学生的兴趣和爱好,让学生各有所长。其次,老师要保护学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在教学过程中,老师应避免题海战术,多使用启发诱导式和循序渐进教法,做学生的良师益友,让学生热爱学习,主动学习。最后,老师要尽可能多地提供“审问”机会和轻松的学习环境,让学生在课堂中有话可说。
3.养成“慎思”习惯
“慎思”是指对所学知识进行谨慎的思考、分析和考察,这样才能把所学运用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在古代书院教学中,古人对慎思就极为关注。被称为“姚门四杰”之一的方东树,在《新建桐乡书院记》中指出,书院生徒在学习过程中要“切而反之于心,所谓即事以穷理者”,批判书院中“徒以词章记诵,而溷夫学问思辨之正大”[8]。古代书院教学有升堂讲学和会讲讲会,主要提倡学生个人自主学习、注重反思和心得体会,力求提高学生的自学研修能力。在基础教育阶段,老师要引导学生养成“慎思”习惯,培养逻辑思维能力强、想象力丰富和创新精神足的优秀学生。除此之外,老师还须注重挖掘学生学习的潜能,鼓励学生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培养学生创新和独立思考能力。
4.提高“明辨”能力
辨者,识别是非,分清黑白;不辨者,真伪难分,鱼龙混杂。须变中求真,抓本质。古代书院教学中的学徒能自由表达观点和进行学术辩论,书院老师主要用“辩难”的方法传授知识。这种教学方法起初仅在书院师生间进行,后来传播到书院间、学术界,甚至整个社会,很好地弥补了之前传统儒家教育方式的弊端。同时这种“明辨”“辩难”等古代书院教学思想也给当前基础教育教学提供借鉴。我们在中小学里建立一种多功能式的书院,书院兼具图书馆、教室、实验室、活动室等功能,为学有余力的学生提供才艺展示的场所。书院中可以进行辩论赛,培养学生的质疑、辩论和探究能力。师生间还可制定相应的计划,定期在這所新书院中进行科学研究和艺术表演等实践性和操作性活动,培养学生的“明辨”能力。
5.培养“笃行”品格
“笃行”是为学的最后阶段,也是人格完善的重要标准。“笃”表达的是一种忠贞不渝、踏实上进、一心一意、坚持不懈的精神。只有那些目标明确、意志坚定之人才能真正成为“笃行”者。古代书院教育注重人格修养的培养,切实把文化熏陶、性情陶冶等放在重要位置。古代书院教育也注重对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学生常常参加藏书、编书和劳作等实践活动。学生在这些活动中传播古代优秀文化,切实做到“知行合一”。在当前基础教育阶段,学校教学如果忽视了对学生实践操作能力的培养,那么这个“笃行”也就未能得到很好地体现。因此,学生可利用假期或课余时间参加学校或社会组织举办的研学活动或志愿者活动,切实把所学落实到日常生活中,真正做到“笃行”。
参考文献
[1] 胡适.书院制史略[J].东方杂志,1924(03).
[2] 黎靖德.朱子语类(卷十三)[M].北京:中华书局,1986.
[3] 黎靖德.朱子语类(卷一百一十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6.
[4] 朱熹.朱子全书.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十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5] 朱熹.朱子大全[M].北京:中华书局,2011.
[6] 李绪坤.《学记》解读[M].济南:齐鲁书社,2008.
[7] 李邦国.朱熹和白鹿洞书院[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89.
[8] 方东树.考槃集文录(卷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作者:冯文全(1960-),男,四川渠县人,西华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西南大学博士生导师;胡益炀(1993-),女,四川广元人,西华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孙晓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