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模式四维度与企业经营绩效关系研究——基于创业板数据*

吴继忠，王贞贞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093)

商业模式自1957年首次被概念化提出，至今为止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对其概念进行了界定。Demil 和 Lecocq (2010)[1]认为商业模式是企业为实现自己提出的顾客价值主张而设计的业务活动组合。Bernd W.Wirtz (2016)[2]定义商业模式为对公司相关活动的简化和汇总。姚小涛(2017)[3]认为商业模式不等同于多元化模式，但却是其基础，是随创业活动成长而演绎的一种商业逻辑。商业模式的概念并没被国内外学者们达成一致意见，本文认为商业模式是与企业经营活动相关的各种模式的综合框架，是连接企业经营活动与绩效的桥梁。与此同时，我国创业板自2009年10月正式上市挂牌以来，得到了快速发展，截至2018年10月16日共有733家上市公司。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和企业竞争的加剧，产品、技术等方面的竞争上升到商业模式的竞争成为必然趋势，因此研究创业板公司商业模式及其对经营绩效的影响很有必要。

一、文献回顾

对于商业模式的要素，Teece(2010)[4]指出商业模式是企业管理者关于顾客需求、价值创造、价值获取等方面的假设，并提出了商业模式环状模型。Osterwalder(2010)[5]提出包含客户细分、分销渠道、收入来源、价值主张、关键业务、客户关系、合作伙伴、核心资源和成本结构九个要素的商业模式画布分析法。Itami(2010)[6]等提出了双要素模型，认为商业模式是由“业务系统”和“多元化模式”两个要素构成的。任小勋(2015)[7]等提出商业模式钻石模型，对金融企业商业模式进行了解析。杨一帆等(2015)[8]从信息化、服务化和绿色化三个角度对现代制造业的商业模式进行了剖析。魏炜等(2016)[9]选择杀毒软件行业、手机行业以及在线旅游行业的十家案例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发现商业模式空间内存在业务活动系统、多元化模式和现金流结构三个维度。

在商业模式与企业经营绩效关系上，Brettel(2012)[10]运用大规模调查数据分析表明以效率为中心的商业模式与以新颖为中心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均有影响。王翔(2015)[11]以281家2009—2011年实现IPO的中国创业板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发现商业模式各构成之间的耦合相较于各构成本身的质地而言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更为显著。乔晗(2017)[12]基于商业模式冰山理论与银行商业模式7E模型，以我国16家上市商业银行为研究对象，发现银行商业模式对其短期绩效存在负向影响。张晓玲(2017)[13]研究发现中小企业商业模式的价值共创性和创新性对其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商业模式的难以模仿性在价值共创性、创新性与企业绩效间起到显著的中介作用。洪进(2018)[14]发现新颖型和效率型商业模式对创新绩效正向显著,平衡型商业模式对创新绩效没有显著影响,交互型商业模式负向影响创新绩效。

综上所述，尽管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对商业模式的要素构成及其对经营绩效的关系进行研究，但我们认为在商业模式要素构建上更应该侧重现实的操作，从新三板的实践看，其信息披露有专门的商业模式环节，且将其划分为销售模式、产品多元化模式、采购模式、研发模式等四个维度，我们按这个模式来构成衡量商业模式的一个综合指标进行研讨。

二、研究假设

Kim & Mcalister(2011)[15]研究发现过度的销售费用投入，不能为企业带来长期持久的品牌宣传，可能会降低企业经营绩效。顾雷雷(2014)[16]认为单单提升营销能力，即使销售额获得了提升，高运营成本也会拖低企业的盈利水平。Joshi & Hanssens(2010)[17]研究发现销售费用的提升会正向作用于企业经营绩效。牛志勇(2017)[18]研究表明销售投入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短期效应，即对企业的市场绩效和财务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于销售费用到底给企业经营绩效带来提升还是损失，学者们持有不同观点，主要是对销售费用的本质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认为销售费用是一项长期无形资产投资，比如说品牌知名度，可以有效提升企业经营绩效；一种认为冒进的销售费用投入，会加大企业现金流压力，进而使企业经营绩效下降。我们同意第一种观点,并提出假设H1：

H1:侧重于销售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有关产品多元化与企业经营绩效的关系实证的结论不一。陈岩(2014)[19]指出产品多元化对国际化与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张红(2014)[20]研究表明房地产上市公司产品类型多元化与企业经营绩效显著性关系不强。Su & Tsang(2015)[21]通过分析1996—2003年美国财富500强企业的样本，发现产品多元化与企业经营绩效负相关。我们认为多元化会影响企业专注度，单个产品的有效市场空间利用率不足，而管理费用却上升，从而致使企业经营绩效下降。因此，提出假设H2：

H2: 侧重于产品多元化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负向作用。

企业为了满足市场顾客的需求，一般要与关键供应商建立长期可靠的合作战略伙伴关系，这种长期的合作关系会影响企业的采购模式(本文采购模式使用前五名供应商合计采购金额占年度采购总额比例来表示)，并且使采购模式具有惯性。我国创业板上市的制造业公司为了与供应商建立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一般相对自身历年情况，保持前五名供应商的采购金额占比波动幅度不大，容易导致生产出的产品质量不能与市场需求相符合，降低销售量，进而影响企业经营绩效。前五名供应商采购金额占比越大，暗示着企业生产力度加大，提前备货，投入增多，生产的产品产量可能供过于求，这有可能会导致企业经营绩效降低。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3：

H3: 侧重于采购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

Falk(2012)[22]使用1995—2006年在奥地利进行研发活动的公司为样本，结果表明研发投入对企业成长具有显著正向关系。戴小勇(2013)[23]研究发现研发投入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是非线性关系，存在门槛效应，只有当研发投入达到一定的门槛后，才能对企业经营绩效产生正向促进作用，否则研发投入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会下降甚至消失。研发投入会使研发人员获得相应的技术知识，投入增多，会加速研发人员更快地生产出多样的吸引并满足消费者需求的产品，加大其购买力度，从而使企业经营绩效提升。综上分析，提出假设H4：

H4: 侧重于研发模式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当前的研究普遍倾向于商业模式有助于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Hu(2014)[24]研究指出，商业模式在组织学习的中介作用下对企业技术创新绩效影响显著。郭京京(2014)[25]研究表明效率型商业模式与新颖型商业模式对企业绩效具有显著正向作用。Marco(2015)[26]以意大利376家中小型企业为样本，发现有效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绩效的提升具有积极的作用。基于上述研究由此提出假设H5：

H5:四维度构成的均衡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本文选取创业板上市的182家制造业公司为样本，数据来源于国泰安、锐思数据库、巨潮资讯等，大部分通过手动搜集并整理2011—2017年年报数据构成研究面板数据。样本筛选过程：(1)剔除无四维度，即销售模式、多元化模式、采购模式、研发模式，严重缺失的公司；(2)剔除其他关键变量缺失的样本。

(二)变量定义

1.因变量

企业经营绩效，使用比较常用的资产报酬率来衡量。具体定义：

2.自变量

本文通过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以及巨潮资讯新三板、中小板各企业首次公开转让说明书公司业务模块中关于公司商业模式部分的具体描述与说明，对其进行梳理总结出我国上市公司商业模式大部分由四维度构成，即销售模式、产品多元化模式、采购模式、研发模式。在此基础上，界定本文商业模式亦有这四维度构成。

(1)销售模式

采用年报与招股说明书披露的销售费用率，即销售费用/营业收入来表示。

(2)多元化模式

从产品维度来表示，即营业收入按产品分类，各类产品销售收入占营收比率的标准差。

(3)采购模式

采用年报与招股说明书披露的前五名供应商合计采购金额占年度采购总额比例来计量。

(4)研发模式

运用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比例计入。

(5)商业模式综合指标构成分类

考虑到商业模式是四维度相互作用的结果，缺一不可，仅是侧重不同会对企业经营绩效产生不同影响。因此，根据侧重方面不同，将商业模式定义为两大类： 侧重于四维度中的某种模式：

①→侧重销售模式

②→重点在多元化模式方面

③→侧重采购模式

④→关注于研发模式

⑤→四维度无偏重

(三)控制变量

考虑到本文前期收集变量较多，多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共线性问题，首先对变量共线性进行诊断，剔除冗余变量，筛选出研究控制变量。

股权集中度(Shrs)采用S指数来计量，研究选用公司第二大股东至第十大股东持股比例之和表示，该指标值越大则股权集中度越高。

企业的规模(Size)大小影响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的能力，影响企业发展的速度以及绩效的变化，选取员工人数对数来衡量。

企业的规模(Size)=Ln(员工人数)

企业成长能力(Grow)用总资产增长率计算，即

企业成长能力(Grow)=

企业是轻资产经营还是重资产经营往往对企业经营绩效有影响，研究中需要加以控制，一般用资本密度(Capi)来表示，即

企业资产负债率(Caps)通常用总负债/总资产计入，即

企业营运能力(Ope)一般采用总资产周转率衡量，即

平均资产总额=

本研究变量及其说明如表1所示。

3.模型设计

为测验前述假设，根据相关变量设计，构建如下模型，并采用EViews10.0对样本数据进行实证处理

ROAit=α0+α1BMit+α2Shrsit+α3Capiit+α4Sizeit+α5Capsit+α6Growit+α7Opeit+υit

其中ROAit、Shrsit、Capiit、Sizeit、Capsit、Growit、Opeit分别表示第i家企业在t时期的企业经营绩效、股权集中度、资本密度、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总资产增长率、总资产周转率。BM包含BM1～BM5，BMit表示第i家企业在t时期的商业模式。

表1 变量及其说明

(四)实证研究

(1)单位根检验

由于时间序列处理可能存在伪回归，为排除此种现象，本文使用LLC(Levin，Lin & Chu t*)、IPS(Im，Pesaran and Shin W-stat)、ADF-Fisher(ADF - Fisher Chi-square) 和 PP-Fisher(PP - Fisher Chi-square)四种面板数据平稳性检验方法对本文各研究变量单位根进行检验。由于篇幅限制，本文研究的部分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研究变量ROA单位根检验

从表2可以看出，ROA单位根检验四种方法的伴随概率趋于零，既拒绝同质单位根的存在，又拒绝异质单位根的存在，也就是说ROA序列平稳。

表3 研究变量BM5单位根检验

由表3亦可知，BM5单位根检验四种方法的伴随概率趋于零，BM5序列平稳。其余变量的检验本文使用同样的方法，不再赘述，检验结果如下：BM1～BM4、Shrs、Capi、Caps等研究变量均为平稳序列。也就是说，上述所有变量序列同阶单整，可以进行协整性检验。

(2)协整检验

为了判断研究变量序列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本文选取Kao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均衡稳定关系。检验结果如下：

由表4的检验结果可知，ADF的统计量检验显著，T统计量的伴随概率几乎为零，即Kao检验认为变量ROA、BM5、Shrs、Capi、Caps、Grow、Size、Ope之间存在协整关系。

表4 Kao检验结果

同样也可以检验BM1～BM4与各研究变量之间存在协整关系，本文不再赘述。综上，可以对研究变量进行回归检验。

(3)模型结果及其分析

通过对面板数据进行个体固定效应模型回归，可得出如下结果：

由表5可以看出，调整R方的值达到0.55～0.56，F值的伴随概率趋近于0，显示出模型拟合度比较高，结果表明，侧重于销售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侧重于产品多元化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无显著作用，侧重于采购方面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侧重于研发模式而构成的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四维度构成的均衡商业模式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

表5 实证模型检验结果

四、政策与建议

研究结果发现我国创业板上市公司，目前的商业模式从几个侧面看，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非正相关，可能的原因在于我们的创业板市场发展不完善，商业模式方面披露的信息不够，同时企业经营绩效特别是以资产报酬率为代表的经营绩效指标中绩效的外在影响可能较大。商业模式是保证企业可持续竞争力的来源，为促进我国经济稳定、健康、可持续的发展，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一)加快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

目前虽然国内已经形成了主板、中小板、创业板、新三板和地方股权交易中心等多层次的资本市场，但市场结构和市场之间的关联度还不够密切。应加快建立转板和退市制度。让做得好的企业有机会从较低层次的市场转入较高层次的市场，而不符合上市条件的上市公司要加快退市，形成有进有退，规模适度的格局，进而真正实现资本市场资源配置的功能。而这些工作的展开，对于资本市场各纬度的企业而言，必须关注商业模式，关注企业竞争力，才能在资本市场站住脚，或从一个市场升级到另一个市场。

(二)强化创业板上市公司有关商业模式的信息披露信息

目前新三板信息披露有专门的商业模式环节，而创业板、中小板及主板尚未发现这方面的信息披露规则。当商业模式成为信息披露要件时，不仅企业会越来越重视商业模式遴选和优化问题，而且很多研究者也会更有针对性地对商业模式这一问题进行更深入的研讨。同时未来将商业模式相关信息披露的完整性和真实性和企业上市、再融资等相挂钩，企业才会更重视商业模式方面的信息披露同时也有利于社会各层面对资本市场的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