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或是天堂

惠诗钦

安静

那些渐渐生疏的人和事件

变得一点点清晰起来

而活灵活现的

早已不只局限于他们的外在轮廓

回忆似无眠的钟

依然摆动着他巨大的身体

在午夜十二点的空气中

在这个远离喧嚣的我的卧房里

信仰未来

不知走过多少弯路

不知品尝了多少困苦

在夜里

我不只一次地整理行囊

为自己下一次的出行做出计划

泪从我的脸庞滑过

冲走了这一日所有的疲惫

我习惯把头扎进冷冷的水盆

好让自己的泪尽快失温

帮我带走一些痛苦的回忆

我不知道

自己何时才能再一次学会信仰未来

即使明天是晴朗和灿烂

向太阳怒吼的种子

这是一种草木植物的果实

同时也是他的叶子和花

他长得很茂盛

时时把脸迎向太阳

尽管他从未饱尝风吹雨打

尽管他早已扎根盆中

在叶子中央生出一片鲜红

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因此

我不否认

他是第一颗向太阳怒吼的种子

渴望

我渴望

自己是一只游走在荒漠中

骆驼

为的是要用心体会

一滴水的重要

古道中的夕陽

古道中的夕阳

在冥冥中透出几分神韵

像老人的眼

深遂而苍茫

那一轮依山而下的火热

一点点地耗尽自己

为了把这古道映衬得更深更远

也把来往的影子拖得愈长

一个愈走愈远的影子

一个愈走愈远的影子

在灯光下被拉扯得很长很窄

我伸在半空的手被时间冻结原地

有点渴望有点僵

直到那朵落在地上的黑云越行越快

在我一闭目一睁眼的间隙

终于跨过街头消失成空气

快得让我顾不得叹息

也许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奔走一路

并不为了追上什么

反可以让身后的人方才为我悲哀

地狱或是天堂

在指间把小石块研成粉末

我轻含着泪埋头喝尽一杯苦咖啡

往事如粘贴画的初稿重现

那些纠纠缠缠、重重叠叠的画面

不断消退着最初时的绚烂颜色

终像灰烬一样破碎在我原以为

是会更美更纯的一瞬间

阳光是个后知后觉的孩子

把我从这个街角拉去到另外一边

我不时地回忆

那个人摔碎花瓶时狰狞的脸

他这是要带我去哪

地狱或是

天堂

最后的晚餐

这是最后的相遇

也是最醇的一杯酒

左侧是神

右侧是人

灵与灵约定在一枚

带血的十字架处结合

众人的目光

皆注视着一双藏在桌子下的脚上

那是圣耶稣

隐而若现的诺言

誓用鲜血

去实现

去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