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兰李婷王采集,葛佳丽肖倩文左健赵泽祺雷冠雄张世丽乔月华,*
1徐州医科大学(江苏221004)
2徐州医科大学形态学研究中心(江苏 221004)
3江苏省人工听觉工程实验室(江苏221004)
4徐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江苏221002)
5湘南学院(湖南423000)
耳鸣(Tinnitus)是在无任何声源刺激情况下对声音的感知。持续性或间歇性的耳鸣影响患者的心情,导致患者入睡困难、注意力无法集中、甚至影响工作和人际关系等问题[1]。目前耳鸣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相关的机制尚不清楚。水杨酸盐是目前用来建立动物耳鸣模型的常见药物之一[2]。水杨酸盐诱发耳鸣常伴有不同程度的听力下降,这种听觉剥夺引起听皮层的兴奋活动增强和/或抑制活动减弱导致中枢增益增加,神经元异常活化[3,4]。听皮层过度兴奋可能是耳鸣的主要原因[5-7],因此听皮层在耳鸣中的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
研究发现焦虑、心理压力与免疫系统的改变有关[8]。考虑到耳鸣与心理困扰之间的联系,免疫因子在耳鸣中的研究受到关注。放松训练减轻耳鸣患者的焦虑、压力等症状,同时发现血清中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降低[9]。水杨酸盐诱导耳鸣动物模型中,听觉中枢中包括TNF-α在内的炎症因子表达增加[10,11]。TNF阻滞剂依那西普显著降低小鼠耳蜗水杨酸盐诱导的耳鸣行为。这些结果提示,神经炎症可能是耳鸣的一种新机制,但其确切作用机理不明[12]。通过调节膜受体的插入和稳态表达水平,TNF-α影响胞膜和胞内的离子通道,从而调节突触传递强度。在这些变化中最突出的改变是胞膜AMPA受体(AMPAR,α-氨基-3-羟基-5-甲基-4-异恶唑丙酸受体)的表达[12,13]。然而,TNF-α在耳鸣中的作用是否通过调节AMPAR表达来实现尚未见研究。因此,本研究采用长期腹腔注射水杨酸盐建立大鼠耳鸣模型,观察动物听皮层中TNF-α和AMPAR的表达变化,初步探讨TNF-α对耳鸣产生的可能机制,以期为耳鸣机制研究提供新思路。
1.1.1实验动物
使用健康成年雄性Sprague Dawley大鼠24只,清洁级,由徐州医科大学实验动物中心提供,体重240-260g,耳廓反射灵敏,均无噪声接触及耳毒性药物应用史。随机分笼饲养,将大鼠保持在12/12小时黑暗/光照循环中,不限制饮食和水。本实验过程符合徐州医科大学动物中心动物伦理管理条例规定。
1.1.2实验试剂
水杨酸盐(美国Sigma公司),细胞膜蛋白与细胞浆蛋白提取试剂盒(上海碧云天生物技术有限公司),BCA测定试剂盒(上海碧云天生物技术有限公司),兔多克隆抗TNF-α抗体(美国Abcam公司),兔多克隆抗GluA1抗体(美国Millipore公司),鼠单克隆抗β-actin(美国Proteintech公司)
1.2.1动物分组及模型制备
所有组别的耳鸣模型基于先前的研究[10,14]。24只SD大鼠随机分成4组,每组6只:Ⅰ、对照组(200 mg/kg生理盐水腹腔注射,于上午8时和下午4时各注射一次,连续注射14天);Ⅱ、慢性注射7天组(200 mg/kg水杨酸盐腹腔注射,于上午8时和下午4时各注射一次,连续注射7天);Ⅲ、慢性注射14天组(200 mg/kg水杨酸盐腹腔注射,于上午8时和下午4时各注射一次,连续注射14天);Ⅳ、停药后恢复14天组(慢性注射水杨酸盐14天后再停止注射恢复14天)。所有组别的大鼠分别于造模成功后的第二天上午8时处死。
1.2.2 惊跳反射抑制(PPI)
耳鸣检测参照以往研究[15]。耳鸣检测在声衰减室中进行。动物感知到耳鸣后,我们采用脉冲前抑制-惊跳反射的方法筛选耳鸣大鼠。测量不同时间注射水杨酸或生理盐水的大鼠前脉冲惊跳刺激的PPI值,进行组间比较。
每次实验中,将大鼠固定在装有压力感受器的平台上,实验前先置于65dB SPL白色背景噪声中适应。测试期间,首先随机给予大鼠10次115dB SPL的脉冲刺激,随后,通过扬声器随机给予30次声刺激(10次115dB SPL脉冲刺激、10次没有前声的惊跳反射刺激、10次前脉冲惊跳反射刺激)。惊跳刺激的时间间隔为27-32秒。PPI值为惊跳反射最大幅值减少百分比[(1-PPI/ASR)×100%]。根据公式 PPI(%)=1-(ASR-PPI)/ASR*100%,计算前脉冲抑制率。
1.2.3 Western Blot
每组6只大鼠用4%戊巴比妥那(50mg/kg)麻醉后,断头取脑迅速分离出听皮层。将20%的组织置于蛋白酶抑制剂和裂解液中匀浆,冰上裂解30 min,4℃ 12000g离心30 min,收集上清,即为总蛋白。将膜蛋白抽提试剂A加入剩余组织中匀浆,冰上裂解20min,4℃ 700g离心10 min,收集上清;上清继续4℃14000g离心30 min,吸取上清,即为细胞浆蛋白;将沉淀下来的细胞膜碎片继续4℃14000g离心5 min,吸尽上清。加入膜蛋白抽提试剂B,震荡5s,冰浴10min,同样操作重复3次。随后,4℃14000g离心10 min,收集的上清即为细胞膜蛋白。使用BCA测定试剂盒测定每个样品的蛋白浓度。将提取的总蛋白或膜蛋白样品加入到预制的8%SDS-聚丙烯酰胺凝胶电泳分离GluA1蛋白质(膜蛋白),12%SDS-聚丙烯酰胺凝胶电泳分离TNF-α蛋白质(总蛋白)。电泳结束后,用硝化纤维素膜进行转膜。5%脱脂奶粉室温封闭印迹膜2小时,4℃孵育兔多克隆抗TNF-α(1:1000)、兔多克隆抗GluA1(1:800)和鼠单克隆抗β-actin(1:5000),摇床过夜。第二天,TBST洗涤3次后,加入一抗种属特异性荧光标记二抗(1:150)室温下孵育2小时。TBST洗涤3次后,通过Odyssey红外成像系统(美国Li-COR公司)扫描蛋白条带。
采用SPSS16.0统计学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组间均数差异性比较使用单因素方差分析(Dunnett事后检验)。TNF-α与GluA1的蛋白表达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xi s)表示,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本实验采用了听觉惊跳反射来检测动物的耳鸣样行为。惊跳反射是骨骼肌对意想不到的强烈声刺激的反射性收缩。惊跳刺激之前给予弱的声刺激或前脉冲刺激时,动物的惊跳反射幅度被减弱,这种现象为前脉冲抑制(PPI),通过分析惊跳反射的幅度抑制程度来对耳鸣发生进行评估。本实验所用的PPI程序是:在给予惊跳反射刺激前,发放三种不同强度的前脉冲惊跳刺激75 dB SPL、80 dB SPL和 85dB SPL(分别为 PPI 2,PPI 4和 PPI 8),并测量每种强度的前脉冲惊跳刺激所对应惊跳反射的抑制程度。根据公式,计算出前脉冲抑制率。不同组别水杨酸盐注射大鼠的PPI值(xi s)(图1、表1)。与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相比,慢性注射7天组,PPI2、PPI4和PPI8均显著升高(F=14.278,P=0.002,P<0.01;F=12.343,P=0.002,P<0.01;F=5.962,P=0.014,P<0.05);慢性注射14天组较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PPI2、PPI4和PPI8均 显 著 升 高(F=14.278,P=0.000,P<0.001;F=12.343,P=0.000,P<0.001;F=5.962,P=0.002,P<0.01;);在对照组、停药恢复14天组中,PPI2、PPI4和PPI8无显著差异(F=14.278,P=0.175,P>0.05;F=12.343,P=0.706,P>0.05;F=5.962,P=0.582,P>0.05)。前脉冲抑制率越大,惊跳反射被抑制的幅度越小。注射水杨酸盐后动物已耳鸣,耳鸣填补了背景噪声的间隔,从而减小了前抑制作用。
图1水杨酸盐对前脉冲抑制率的影响。A慢性注射7天组大鼠的PPI反应测定;B慢性注射14天组大鼠的PPI反应测定;C停药后恢复14天组大鼠的PPI反应测定;数值用均数±标准差表示;前脉冲刺激:PPI2:75dB SPL;PPI4:80dB SPL;PPI8:85dB SPL(*P<0.05,**P<0.01,***P<0.001)Fig.1 Effect of salicylate on pre-pulse inhibition.A The PPI value measured in rats in the chronic(S7)group.B The PPI value measured in rats in the chronic(S14)group.C The PPI value measured in rats in the recovery(S14+R14)group.Results are expressed as mean±SD.Prepulse stimuli:PPI2,75dB SPL;PPI4,80dB SPL;PPI8,85dB SPL(*P<0.05,**P<0.01,***P<0.001,respectively)
慢性注射7天组、慢性注射14天组与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相比,TNF-α蛋白表达显著上升(F=5.381,0.727±0.241,P=0.036,P<0.05;0.820±0.283,P=0.003,P<0.01);慢性注射7天组与慢性注射14天组、对照组与停药后恢复14天组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496,P=0.699,P>0.05)。(图2)
图2各组大鼠听皮层均有TNF-α蛋白的表达。慢性注射7天组、慢性注射14天组与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相比,TNF-α蛋白表达上升(P=0.036,*P<0.05;P=0.003,**P<0.01)(n=6);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TNF-α蛋白表达无明显变化(P=0.699,P>0.05)(n=6)。Fig.2 Expression of TNF-α was evaluated using western Blot in the auditory cortex.The expression of TNF-α were markedly increased in chronic treatment groups(S7,S14)compared with control group and recovery group(S14+R14)(P=0.036,*P<0.05;P=0.003,**P<0.01,respectively)(n=6).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TNF-α protein expression between control group and recovery group(P=0.699,P>0.05)(n=6).
使用亚单位特异性抗体,通过Western免疫印迹显示GluA1蛋白的表达模式(图3)。慢性注射7天组与对照组相比,GluA1膜蛋白表达显著升高(F=7.602,0.529±0.139,P=0.019,P<0.05);与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相比,慢性注射14天组GluA1膜蛋白表达显著升高(F=7.602,0.730±0.222,P=0.002,P<0.01)。慢性注射7天组与慢性注射14天组、对照组与停药后恢复14天组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79,P=0.398,P>0.05)。
图3各组大鼠听皮层均有GluA1蛋白的表达。慢性注射7天组与对照组相比,GluA1膜蛋白表达上升(P=0.019,*P<0.05)(n=6);慢性注射14天组与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相比,GluA1膜蛋白表达上升(P=0.002,**P<0.01)(n=6);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398,P>0.05)(n=6)。Fig.3 Expression of GluA1 in the auditory cortex.Compared with control group,membrane expression of GluA1 in the chronic treatment(S7)group was significantly increased(P=0.019,*P<0.05)(n=6).Membrane expression of GluA1 was significantly upper in the chronic treatment(S14)group compared to the control and recovery group(S14+R14)(P=0.002,**P<0.01)(n=6).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GluA1 membrane protein expression between control group and recovery group(P=0.398,P>0.05)(n=6).
散点图显示的是在每个样本中的TNF-α蛋白与GluA1膜蛋白的水平(图4)
表1 行为测量:不同组别间PPI值比较Table 1 Behavioral testing:Comparisons of PPI values among four groups
图4大鼠听皮层TNF-α与GluA1蛋白的相关性注:TNF-α蛋白的表达与GluA1膜蛋白的表达在听皮层中成正相关,且有显著的统计学差异(r=0.710,P=0.000,***P<0.001)。Fig.4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protein expression of TNF-α and GluA1 in the auditory cortex in rats Note:There was a significantly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protein expression levels of TNF-α and GluA1 in the auditory cortex(r=0.710,P=0.000,***P<0.001).
大剂量水杨酸盐会使人和动物产生强烈的耳鸣感。PPI抑制率增高是动物耳鸣的表现[15]。PPI检测反映了听觉信息的快速处理过程受到高级认知中枢的调节[16]。通过与对照组相比,水杨酸盐连续注射7天、14天组大鼠的PPI抑制率显著增高,说明大鼠感知到耳鸣。但在水杨酸盐停止注射恢复14天后大鼠PPI抑制率无明显变化,大鼠耳鸣消失。
当中枢神经系统受到内源或外源性刺激时,星形胶质细胞、小胶质细胞和神经元中会产生TNF-α,TNF-α被视作是耳鸣及情绪状态的分子标志[9,17]。在耳鸣大鼠的中枢听觉神经系统里发现TNF-α基因表达呈可逆性增加[10,11]。在本实验中,与对照组相比,长期注射水杨酸盐诱导耳鸣大鼠听皮层中TNF-α表达显著升高;对照组、停药后恢复14天组,TNF-α的表达无显著差异。此结果与之前的研究结果一致。TNF-α作为一种有效的促炎症分子,改变神经元递质的释放,调节离子通道的表达,使神经元转变为兴奋增加和抑制减少,进一步影响神经可塑性[18]。听皮层过度兴奋是耳鸣的感知基础,因此TNF-α可能参与听皮层的过度活跃导致耳鸣产生[10]。
离子型谷氨酸受体AMPAR位于脑中绝大多数谷氨酸能突触上,介导大部分兴奋性信号传递。AMPAR是同型或异型四聚体复合物,包含四种相似的GluA1-4亚基组合[19]。在神经元活动过程中,TNF-α通过调节表面AMPAR的表达来影响突触传递强度,并可能导致兴奋毒性[20]。海马神经元中,TNF-α应用可使含GluA1亚基的AMPAR表面表达量增加60%,而这些表面表达的变化伴随着AMPAR介导的兴奋性突触后电流的显著增加[21]。在本次免疫印迹实验中发现,长期水杨酸盐应用的耳鸣大鼠听皮层中GluA1膜蛋白的表达水平显著增加。膜蛋白GluA1的增加提示GluA1的过表达使插入突触的同源GluA1/1受体增多,更多的AMPAR向可通透Ca2+的受体转变,Ca2+可渗透的AMPAR(CP-AMPAR)表现出明显的快速动力学和显著的多胺敏感性而呈现出内向整流,AMPAR发生钙内流增强了兴奋性信号的传递。
先前的研究发现,TNF-α作用于肿瘤坏死因子受体1(TNFR1)后引起一系列的信号改变,从而影响AMPAR的表达导致突触强度的变化[13]。TNF-α作用于神经元TNFR1,通过磷脂酰肌醇3激酶(PI3K)依赖性过程促进AMPAR的胞吐作用,改变了突触AMPAR的分子化学计量,使得微型兴奋性突触后电流(mEPSC)的幅度和平均频率增加,兴奋性突触信号传递增加[22]。TNFR1的激活对于TNF-α诱导AMPAR表面表达的增加是充分且必要的。使用各种蛋白激酶抑制剂以及COX的实验表明,在TNFR1受体的下游,AMPAR表面表达增加需要PI3K活性[21]。Hwang等人发现,在小鼠耳蜗注射300mg/kg水杨酸盐后,TNFR1的mRNA表达增加[12]。结合本实验中,长期水杨酸盐注射后听皮层中TNF-α和AMPAR的表达均增加,而且在时相上两者有很强的相关性,故我们推测TNF-α可能通过作用于TNFR1,激活下游PI3K途径,导致胞膜AMPAR插入增多,最终使得表面AMPAR增加,兴奋性信号增强,参与耳鸣大鼠听皮层的过度活化。
总之,长期水杨酸盐应用导致大鼠耳鸣,这与听皮层中炎症因子TNF-α和兴奋性受体AMPAR表达增多有关。然而,在水杨酸盐诱导的动物耳鸣中,TNF-α表达与AMPAR变化之间的确切信号通路过程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