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琴其人其事

2019-06-21 10:06郭彩章孙为忠
党史纵览 2019年6期
关键词:敌人

郭彩章 孙为忠

胡友琴原名胡友勤,1922年出生于河南省西华县城关镇。1939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0年4月参加新四军,1941年至1946年任乡、区妇救会主任。1946年冬被叛徒出卖被捕,于次年3月在安徽省怀远县城壮烈牺牲,年仅25岁。

奔赴抗日前线

1939年,河南豫东党所领导的抗日游击支队,由西华转移到豫皖苏边之后,西华县便被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当时,由于缺乏地下对敌斗争经验,胡友琴等一些年轻同志不适合再留在白区工作,党组织决定让胡友琴与侯翠华一起,东进到抗日前线彭雪枫游击支队去。

1940年春,在共产党员王大爷护送下,胡友琴和侯翠华出发前往豫皖苏边区。西华县距豫皖苏边区涡阳新兴集有好几百里路,步行需要好多天。要护送两个年轻姑娘通过敌人的封锁线,随时可能会遇上土匪杂八队,王大爷虽熟悉路线,但还是感到困难重重。这对胡友琴与侯翠华也是一个严峻的考驗。出发前,地下党组织指定他们三人由胡友琴担任党支部书记,因为她有文化,头脑灵活,一旦路上碰到敌人盘查,可以随机应变,互相配合。

第一天晚上,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黄河东的周家口,这里没有日军,全是国民党的杂牌军和地方杂八队。为了避免遇上敌人,他们在一个小旅店住下了。未曾想,该店老板见来客只是一个老人带着俩漂亮姑娘,便起了歹心。半夜里,店老板偷偷推门进屋,扑向胡友琴的床铺欲行不轨。这时,胡友琴被惊醒,她鼓足勇气奋起一脚将店老板踢倒在地,并大喊“打狗”。王大爷听到动静,顺手捡起棍子朝“狗”打去。店老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此地不可久留,天蒙蒙亮时,他们赶紧搭乘第一班摆渡船过了河。到了第三天,胡友琴与侯翠华二人脚上都磨出了许多水泡。她俩用针戳破水泡挤出水,真是疼痛钻心,寸步难行,但仍然咬着牙继续向前赶路。王大爷说:“我们休息休息再走吧。”“不!”胡友琴说,“现在不学会走路,到了前线怎么办?难道还要别人背着我们去打仗?”

眼看前面就要到涡阳西郭堆集了,这里有敌人的一道封锁线。他们三人边走边商量对付敌人的办法:第一,胡友琴与侯翠华都以学生身份做俺护;第二,租辆手推小红车,护送胡友琴与侯翠华去郭堆集;第三,胡友琴是党支书,一旦敌人找麻烦,由胡友琴出面交涉。

他们来到郭堆集的高围墙下,租了一辆手推小红车,胡、侯两人坐在车上,王大爷在后面推着走。西门的国民党哨兵没有上前盘问,他们顺利地进入郭堆集。但是当他们要从东门出去的时候,被哨兵拦住了。哨兵对他们反复进行盘问,发现他们不是本地口音,便把他们押到国民党军的一个营部,说“抓到3个新四军”。胡友琴不慌不忙地站出来,指着侯翠华和王大爷说:“这是我的表姐,这位大爷是表姐家的长工,因老家发水灾,生活困难,前来投奔外地教书的姨母。我们哪是什么新四军新五军呀!” 哨兵搜查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包袱,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正在这时一名军官走来,哨兵上前一步报告道:“报告营长,我们抓到3个共军!”那个营长左看看右看看,俩女孩学生模样,一脸稚气,其中胡友琴还一头卷发,这哪里像个“共军”!立即挥挥手,不耐烦地喝道:“滚,快滚!”就这样,他们顺利走出郭堆集。

在路上,他们高兴地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又经过一天的路程,终于到达新四军联络站。当她们向领导汇报完毕一路上的情况后,领导夸赞胡友琴机智勇敢。侯翠华在一旁接话说:“她还性情温和,柔中有刚。”旁边一位同志问道:“你对她很了解?”“当然啦!我们俩是同年同月生,又是同一天加入中国共产党,同一天来到这里,巧得很,连我俩小名都相同。”“难怪你们是‘表姐妹!”大家都笑了起来。于是,她们“表姐妹”的关系从此就被传开了。

不久,组织上决定先让胡友琴她们到新四军联中学校学习,她们愉快地服从了,兴致勃勃地来到了联中所在地——涡阳何老家村。

在“六一”战斗中

1940年6月1日,抗大四分校和联合中学师生们都兴高采烈地参加了新四军第六支队在新兴集召开的大会。会上,六支队司令员彭雪枫作了报告。在台上,他一眼发现会场中有一个女生“烫着卷发”,不禁皱了皱眉头,批评道:“为什么在战斗环境里还有人烫发、点口红,像个城市小姐?”命令马上剪成短发,再不许点口红。这下轰动了会场,大家东张西望,最后所有眼睛都盯着胡友琴。原来,胡友琴天生一头卷发而且长得唇红齿白,不了解的人还认为她是烫了头发画了口红。胡友琴有点哭笑不得,她很难为情地对站在旁边的侯翠华说:“多难为情,不好意思啊!把我当成大城市小姐啦!我不服,不信到战场上比一比吧!”这时,在台上的抗大四分校的领导向彭雪枫做了解释,大家听了又一阵哄笑,解除了误会。

正当大家聚精会神地听彭雪枫作报告时,突然哨兵前来报告有敌情。彭雪枫当机立断,令主力部队留下阻击敌人,其余所有机关工作人员、联中抗大学生迅速撤离,转移别处隐蔽。

没等大家走出新兴集北门,敌人已经从南门冲进来。阻击敌人的部队边打边掩护非战斗人员撤退。当时敌人的火力很猛,新兴集顿时炮火连天。胡友琴和侯翠华手挽着手跑在最前面,当她看到后面有个女同志摔倒在地,便又勇敢地跑回去将其拉起来,抓着对方的胳膊继续向前跑,直跑得汗流满面,衣服都湿透了。大家按命令撤到将近10公里路以外的地方,等枪声稀落了,才停下来休息。这时传来主力部队粉碎敌人合击的胜利消息,胡友琴与同志们载歌载舞,欢庆胜利。战斗结束后,同学们都回到学校所在地——亚子刘。校领导在总结战斗的大会上专门表扬了胡友琴。

1940年夏,八路军三四四旅黄克诚等部与新四军第六支队合编为八路军第四纵队,司令部进驻龙亢西钮家湾。10月,抗大四分校迁到纵队东邵圩子村。纵队司令部决定与联合中学会合后举行庆祝胜利会合大会。参加大会的除主力部队和联中、抗大的学生外,还有工商界、教育界、农抗会、开明士绅等各界代表共2000多人。彭雪枫特地来到抗大四分校队,握着胡友琴的手说:“在‘六一大会上,没有调查批评错了,向你表示歉意!”胡友琴忙说:“不!不!我还做得很不够,批评得很对。”

在淮上的日子里

不久,抗大四分校移驻到怀远县,胡友琴被分配到怀远县四区寨头铺乡,发动群众,进行抗日根据地建设,参加淮上抗日斗争。她把一头卷发剪短,戴上军帽就像个小男孩,她走到哪里,老百姓都感到新奇,说她是“二刀毛子”。大姑娘、小媳妇都躲在远处张望,胡友琴去接近她们,她们就都跑了,家家户户把门关得紧紧的。胡友琴很着急,便去找淮上妇抗会主任傅曼问个究竟。傅曼告诉她,这里交通闭塞,妇女一直以来深受封建婚姻制度的压迫,她们在家庭、在社会没有任何权利。五四运动以后受新文化的影响,有少数妇女走上社会,但为数不多。特别是农村即使有个别妇女走上社会,也被认为大逆不道、伤风败俗。在国民党政权里工作的妇女,更是寥寥无几。淮上抗日根据地开辟,民主政府建立,我们就要打破这些不合理的封建制度。

根据这一情况,胡友琴想出一个办法:她先到村口吹起口琴,村里好奇的孩子们纷纷围上前来看新鲜,等孩子来多了,她就教他们唱抗日歌,用琴声歌声融洽关系,然后再慢慢开展宣传工作和组织妇女工作。一天,胡友琴到寨头铺村,先吹起口琴,一会儿吸引过来很多孩子,接着她就教孩子们唱抗日歌曲。一开始,孩子们不肯开口,胡友琴就唱给他们听。她的歌声优美动听,唱着唱着,孩子们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这些孩子回到家又唱给姐姐、妈妈听,很快歌曲在整个村里被唱开了。凡是胡友琴到过的地方,都留下她的歌声,妇女们慢慢愿意接近她了,有人还称她为“小钢琴”。这时她可以到每家每户走访,亲切地喊大娘、大嫂、大姐了,村里人都愿意与胡友琴和工作队接近了。这样,妇抗会很快就被组织起来,宣传抗日道理,宣传党的政策,宣传妇女们要组织起来,不受坏人欺侮;宣传参加妇抗会的人必须是作风正派、孝敬父母公婆的好人。有一次,寨头铺妇抗会主任点了一个媳妇的名,说:“我们寨头铺有个坏媳妇,东家长西家短,爱编个瞎话。她婆婆还未说她两句,她出口就骂‘管你屁事呀!这样的坏媳妇不能参加妇抗会!”这个媳妇听了很害怕,第二天就主动找胡友琴检讨自己的错误,保证今后不再搬弄是非,一定孝敬婆婆。后来,这名妇女三天没出门做了两双军鞋送到乡公所,成了妇抗会支前的积极分子。由于这个乡妇抗会的工作做得好,在春节前为新四军做军鞋300多双,受到淮上妇抗会的表扬。

在皖东北的四年

1941年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军部重建,八路军第四纵队被改编为新四军第四师。为了顾全大局,4月23日,新四军四师十一旅三十二团由路西移师皖东北,胡友琴随队同往。同年8月,胡友琴与侯翠华一起被分到泗五灵凤县做妇女工作。这个县除天井、刘桥、界沟等几个中心乡以外,其他乡镇均是新开辟的地区。县委决定尽快成立区乡群团组织,胡友琴奉命到樊集乡任妇救会主任。

胡友琴按照在路西的做法,在这里很快组建起妇救会,接受县民主政府分配做军鞋的任务。她率领全乡妇女日夜不停地赶工,还用自己仅有的津贴费与一名家庭拿不出布的妇女一道,给前线抗日战士做了5双军鞋,她们一边做军鞋一边唱歌:“一针一线密密稠,战士穿上打敌人……”提前两天完成了任务。之后,她带着几位妇救会干部,挑着100双军鞋,第一个送到县妇救会,受到领导表扬。

1942年,胡友琴与泗五灵凤县政府秘书长郑淮舟结了婚。这年冬天,日军集中7000多人的兵力,分路向淮北地区“扫荡”,当地部队、机关奉命转移。这时胡友琴身怀有孕,行动不便,只好坚持在五北区陆圩子一带和群众一起同敌人周旋。房东周大娘将自己的破棉袄棉裤给她换上,把头上的黑包头给她戴上,使她混在百姓中安全转移。这样,胡友琴挺着大肚子,坚持33天,直到反“扫荡”的最后胜利,1943年春生下女儿郑效民。

1943年,由于日伪军的军事封锁,边区政府为了克服棉布供应困难,决定自力更生,号召开展自己纺纱织布运动,以解决抗日战士穿衣困难问题。在开展纺纱织布运动中,胡友琴领导的地区任务完成非常突出,不论数量和质量都很好。她以身作则,埋头苦干,除了到每家每户去检查外,自己也参与纺纱织布,一天能纺4两线,村里人都叫她“巧姑娘”。不仅如此,她还热情耐心地教别人,每天晚上,周边的小媳妇和姑娘们都喜欢与她在一起纺线。乡亲们都把她当作贴心人,有的大妈认她做干女儿。

1944年,郑淮舟任洪泽县县长,胡友琴被调任县妇救会副主任。郑淮舟觉得妻子刚到此地就担任这个职务不合适,况且区里正缺少妇救会主任,希望她能去基层工作。胡友琴同意丈夫的意见,打起背包就出发了。这年5月胡友琴生下一子取名“五一”。1945年春,为了参加淮北边区党委举办的第九期整风训练班,胡友琴只好将不满周岁的五一寄养在一个堡垒户家。由于战争年代生活艰苦加上缺医少药,五一来到这个世上不到一年就夭折了。胡友琴强忍失去儿子的痛苦,顽强地坚持学习。

两次被捕壮烈牺牲

1945年夏初,郑淮舟调到路西宿怀县任副县长,同年8月15日任县长,胡友琴任杨集乡妇救会主任。1946年春,胡友琴生下次子毛毛。不久,国民党反动派彻底撕毁“双十协定”,大举向淮北解放区进攻“围剿”。路西宿怀县的南、北、东三面受敌,县委县政府远离地委,孤立无援。县委决定转移撤离,部分同志就地隐蔽,坚持党的地下斗争。胡友琴因携带幼子不便随县委县政府转移,被安排到位于怀远二区考城(解放后划给凤阳)的婆家隐蔽。组织上派宿怀县开明士绅、宿怀县前参议长邵仁甫将胡友琴母子俩护送到古城乡西南庄保长赵开来家(赵是为我方服务的保长),赵开来又派人将他们送去考城。胡友琴母子在杨家河淝河渡口上了船,船刚到河心,得知消息的国民党古城乡乡长毛蕴珊派来乡丁开枪追上,将胡友琴母子逮捕,关进古城乡公所。

得悉妻儿被捕,郑淮舟立即派家人前往营救,他还赋诗遥寄牵挂之情:“斯人弱女子,被囚志不移;关山千里隔,只有梦依稀。”

郑淮舟之弟郑淮信接到兄长的信后,立即借债凑钱,请客送礼,将胡友琴母子救回考城婆家。

为了便于隐蔽,不在家里吃闲饭,胡友琴就在当地小学当了一名教师。不料,该校校长王家猷(即王仲谋,系中统特务)见胡友琴孤身一人,年轻漂亮,便心起歹意,进行调戏骚扰,结果遭到胡友琴一顿臭骂。王恼羞成怒,即跑到县城将胡友琴的身份报告给怀远调查室行动大队。叛徒陈儒林(原淮北宿东县民主政府财务科长,1946年叛变,解放后混入教师队伍,后被判15年徒刑)证明胡友琴是共产党员郑淮舟的妻子,并带李家堂、郁子文、孙玉新3个国民党特务,赶到考城郑家。当时胡友琴正抱着柴禾往家里走,陈儒林一见胡友琴,便指使特务上前拦住其去路, 扯去她头上的假发,将她抓走,关押在怀远县党部南小楼上。

在敌人的审讯室里,胡友琴遭到严刑拷打,昏死过去,敌人又用水将其泼醒再打,不断逼问郑淮舟的去向。胡友琴咬紧牙关:“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敌人又阴险地将毛毛抱到胡友琴身边,声称如果胡友琴不交代,就将孩子弄死。

胡友琴指着敌人大骂道:“你们是吃人肉喝人血的狼狗,有种你就对我来!不要傷害孩子!”

敌人冷笑道:“你要不说出郑淮舟的下落,我们让你们娘俩儿一块儿上西天!”见胡友琴仍不屈服,还破口大骂,特务王家猷、陈儒林又花言巧语地诱骗说:“你只要写个声明或喊一句打倒共党的口号,我们保你出去。”

胡友琴知道自己将和毛毛永别了,便说:“喊口号可以。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

特务们一拥而上,对胡友琴一阵拳打脚踢,胡友琴昏死过去。不久,毛毛也被敌人折磨致死。最后,敌人无计可施,终于向胡友琴下了毒手,把她押到黉学南山坡活埋。

面对敌人挖好的深坑,具有钢铁意志的胡友琴、常子文等3名共产党员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壮烈就义。

1947年10月,时任凤台县委书记的郑淮舟得知妻子牺牲的噩耗,痛楚万分,他强忍悲愤,挥泪赋诗两首,表达对胡友琴的挚爱和敬仰。

其一诗曰:“血风腥雨年复年,生死荣辱亦坦然;淮滨处处埋忠骨,缕缕哀思托杜鹃。”

其二诗曰:“不避艰辛不避危,铮铮铁骨铸璀嶷;卿卿寂然归何处,仰看凌霄胜楚辞。”

1950年,常子文的遗孀赶到怀远,在县人民政府民政科的帮助下,将3位烈士的遗骨起出,在荆山北麓新四眼井西北角筑了一个大坟墓。据原民政科工作人员陈保怡回忆,当时只知道常子文的名字和职务,另外还有一名女同志,但不知道姓名,墓碑上只刻下“常子文等三烈士”的字样。1979年,侯翠华从北京回家探亲路过怀远,取烈士墓上的一抔土,作为骨灰安放到胡友琴的老家河南西华烈士陵园。2004年10月,郑淮舟与长女郑效民来怀远,将胡友琴墓迁到怀远荆山南麓革命烈士陵园。

(责任编辑:吴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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