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工作制度下，打卡时代或将终结？

◎阎梦华

穿着睡衣、拖鞋，喝着咖啡或茶，坐在自己家里的电脑前，文思泉涌敲打着键盘，这样的工作状态是否让你羡慕？

最近，就有一家“别人家”的公司让这样的“梦想”照进了现实——世界上顶级的会计师事务所、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普华永道对外宣布：于2019年2月开始，在香港、内地及澳门正式全面落实灵活工作制度。

普华永道亚太及大中华区主席赵柏基表示，“今天已不再是打卡的年代，愈打卡，愈多问题。”

热点回放

普华永道2月起执行灵活工作制度

早上11时许，会计师T刚在湾仔见完客户，他走进附近咖啡馆，边喝着黑啡，边专心地用手提电脑处理工作。他打算今天就待在这里，以省掉往返公司的通勤时间。T的同事C，昨晚核数至深夜，于是她今早决定睡得饱满才起床，先跑步，午饭后再回公司。以上两名会计师的工作模式，便是普华永道员工如今的工作模式。

推广灵活工作制度并非突然

灵活工作制度在普华永道的全面推广，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实际上，普华永道这样的决定并非突然而仓促的，而是经过多番考察以及试点之后，才决定全面推广。

赵柏基表示，普华永道每年有客户和员工意见调查，管理层听得最多的是要求工作上有弹性，不止员工，客户亦如此要求，他说有客户认为双方会面无须再穿“老西”（西装）；也有客户偏好使用电子通讯软件沟通，以省掉安排会议室的麻烦。“因为环境已改变。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很明显‘弹性’是未来工作趋势，全世界都如此。”

但一般人认为，传统行业像会计这一行，工作模式一向较死板，实行弹性工作制度可行吗？赵柏基道出了盲点：“这行做客户服务，弹性一直存在。每逢1至4月最忙，大家不计日夜扑身去做，这是弹性、专业。同一逻辑，如果能让员工work-life balance（工作与生活平衡），同时满足工作运作，为何不可？其实大家不用同一时间回公司，有人早些有人迟些，这更合理，更有生产力。”他又解释很多人误会会计从业员要死守在办公室查数核数，其实他们也经常外出见客，工作地点及时间本来就不固定，故与弹性工作制度并没有抵触。

灵活工作制度“灵活”在哪儿？

根据普华永道本次的对外公告，灵活工作制度主要体现在下面三个方面：

先说灵活工时，它意味着：

》上班具体时间不再固定

》上下班无须考勤管理

》员工无须进行每天的打卡作业

》无须担心因违反考勤管理受到的惩罚

》企业无须每月进行考勤数据汇总

》员工对时间掌握更为自由

可见，相比于固定工作时间，灵活工作时间无论是对于企业还是个人来说都带来了更多的便捷性和实用性。

再说工作地点和着装灵活带来的便捷性，原本固定工作地点作为员工工作交流、开会而产生的。然而在互联网发展快速的今天，人们已经完全不需要依靠在同一个场所进行面对面的交流，通过网络手段即可达到此效果。而一旦工作地点灵活了，着装就无须再固定，可以就不同工作场合进行灵活地搭配。

问卷调查

“别人家”的公司上班不用打卡、在家办公，你羡慕吗？

作为每天在通勤途中花掉两个小时以上的大都市上班族，很多人都讨厌打卡：交通拥堵，上班没法准点；朋友聚会，下班无法提前……不少职场人认为，打卡制度让自己备受束缚，希望工作时间更有弹性，更灵活。

日前，本刊联合“申工社”微信公众号做了一次题为“‘别人家’的公司上班不用打卡、在家办公，你羡慕吗？”的问卷小调查，来听听网友们对灵活工作制度的态度到底怎样？

本次调查共收回有效数据3554份。

八成网友赞成灵活工作制度

对于“假如你所在的公司实施灵活工作制度，你的态度是？”这一问题，有2846票投给了“赞成”，说明大多数网友对灵活工作制度持支持的态度。

同时，当问及灵活工作制度是否会使工作更富成效时，57%的网友投给了“会”，33%的网友表示“不好说”。

自由安排工作时间是灵活工作制度的最大好处

你觉得实施灵活工作制度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选择“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和“不用再早晚高峰挤地铁，节约出行时间”分别占到了46%和41%，说明对工作时间的合理安排和节约出行时间是两个很重要的考虑点。

灵活工作制度隐患也不少

当问及“你觉得实施灵活工作时间中可能会有哪些隐形问题？”时，39%的网友投给了“自由化办公导致工作生活分不开”，39%的网友投给了“企业对员工的监管技术、考核评价的到位问题”。

另外，超半数人相信在未来灵活工作制度是一种主流趋势。

案例剖析

在家办公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由于办公室装修，Amily体验了一把在家办公的状态。对比在家与在办公室办公两种状态，Amily深深觉得并非一个简单的“好”或者“不好”所能形容，她向记者讲述起了自己一个月的在家办公体验。

羡煞周边朋友

“啊？你要在家办公？太爽了吧？”“真的在家办公吗？早上都不用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了啊！”“是不是可以窝在床上喝着奶茶敲着键盘？”当朋友们听说Amily可以在家办公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Amily觉得，在她的朋友眼里，在家办公约等于半放假，完全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而她自己最初的认识也是这样的。

带着对在家办公的憧憬，Amily开启了真正的在家办公生活。“刚开始的状态就是有工作就忙工作，没工作就刷刷微博、看看电影消磨时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工作照样做，饭照样吃，时间照样过，工资也照样发。唯一能感觉不同的就是不用早起床，中午不用天天吃外卖。”Amily说。

问题随之而来

在家办公也是要办公的，有工作来了还是得及时处理，所以这段时间Amily即便出门都得随身带着电脑。“时间长了，突然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工作，又好像每天都没在工作，怎么说呢，好像工作和生活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了。”Amily有时候工作累了，会躺床上睡一下，一觉醒来已经凌晨了，一看deadline迫在眉睫又开始继续干活。

Amily说，在家办公虽然有时候安静无人打扰的状态会使工作效率提高，但不可避免也会有在没人约束的状态下工作效率低下的情况：有时忙着忙着，突然就去刷刷朋友圈、看看视频或发发呆什么的，“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也容易分心吧。”

另外，Amily发现不用进公司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也开始变得“不修边幅”起来，因为不用出门，整天在家穿着睡衣，也不用化妆，“好像一整天都毫无生机，感觉交际圈也越来越窄了。”

转换思维模式很重要

从Amily的事例看起来，在家办公就弊大于利喽？其实非也。在家办公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节省上下班的时间，能花更多时间安排在工作上。但就像硬币的两面，弊端也是存在的：容易把工作与生活混淆，会有做事分心、效率低下的可能性，孤独……

其实，工作需要有一种形式，你的身体和大脑会学会认为这种形式是“在工作”，就好比很多人固有的观念认为在办公室里做事才是在工作一样。而在家中，你完全掌握你的地盘，你可以随意改变你的环境，同时也改变了大脑的工作方式。

转换思维模式，让每件工作有自己的“形式”，例如对于一些机械刻板的工作，选择在办公桌上效率会比较高，而对于一些具有思考性、创造性的工作，可以在沙发上沉思。

“其实在家办公也不是不好，最主要的还是我没有一个对自己每天工作的规划，迷失了自我……”Amily最后说道。

专家访谈

在家办公是否会成为一种趋势？

李瑜青：华东理工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市法哲学研究会会长，中国法社会学研究会副会长。

记者：您如何看待灵活工作制度？

李瑜青：所谓灵活工作制度又可称为自由工作制度，指的是员工可以适当自由安排时间，完成或从事企业或单位工作的一种制度。据考证，这种制度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德国，当时的德国社会交通堵塞状况非常严重，员工上下班极为拥挤。有德国经济学家就提出：企业可以采用灵活的工作制度，而不一定采用固定的工作时间。

今天讨论的灵活工作制度，是基于新技术革命的发展和智能科学的运用，使人们的劳动结构及其工作机能发生重大的变化而提出的。具体来说，比如现在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办公步入了自动化时代，人类的劳动已具备可以构建灵活工作制度运行的基础条件。因此，灵活工作制度是社会发展所带来的对传统工作制度的一种挑战。当然，还可以从多角度去看待思考灵活工作制度可能带来的意义。我本人认为，我们更应该看到，这是新技术革命的发展和智能科学的运用，人们在劳动结构及其工作机能上正在发生变化的一种具有客观化的趋势。人们必须积极研究这种趋势，人的存在方式应当适应这种趋势。

记者：您觉得灵活工作制度得以实现的前提有哪些？

李瑜青：首先要明确一下，你这里所提出的问题的内涵。我的理解是，对灵活工作制度的实施，我们必须要研究具体行业或者单位的条件，而不能不做分析抽象地讨论所谓的实施，这是我们这里要分析的灵活工作制度得以实现的前提的问题的内涵。讨论实施灵活工作制度的前提，人们可以从多方面提出观点，但我认为突出的是以下四个方面：

其所进行的技术和工作能够做“模块化的分解”。这种“模块化的分解”本身是工作的必备程序，自然在技术上可以进行模块化分解，并不会影响工作的整体效果或产品的质量。员工在规定的工作时间内，完成自己承担的相对独立的技术环节和工作流程，即实现了工作目标。

行业或者单位所进行的考核能够量化到个人。这是可以实施灵活工作制度的又一个重要前提。现代工业经济，是从过去小农个体经济形式走过来的，集团性的劳动方式是现代工业经济的表现方式。但当代科技的发展，使得有些行业或单位可以通过以灵活劳动方式实现其工作目标，但不论工作时间如何安排，企业却都能够对选择灵活上下班的员工工作的质量和数量进行精确的考核。

具有切实可行的规章管理制度进行保证。在市场经济体制下生存的行业或者单位，追求经济效益是其重要目标，实施灵活劳动方式有切实可行的规章管理制度来进行保证，是又一个前提条件。这对管理者自身的素质和管理水平提出了很高要求。

劳动者的高素质要求。这是可以实施灵活工作制度的又一个重要前提。实施灵活工作制度的确可以对相关行业或者单位员工带来不少方便，但也对员工提出了新的要求，这涉及员工对自己工作的忠诚性、责任心、诚实性、纪律性等，灵活工作制度的实施要求劳动者具备高素质性。

记者：在实施灵活工作制度中，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李瑜青：讨论要注意的问题，首先要了解灵活工作制度形式的种类。不少学者做过一些分析，特别值得关注的有以下一些：

弹性工时制度。这种制度把员工的工作时间分为两段，即核心工作时间和非核心工作时间。在核心工作时间里，员工是在现场处理事务，从事相关工作；而非核心工作时间里，员工自己可以根据情况选定自己的上下班时间。当然，核心工作时间，企业可以根据需要进行安排或者通过和员工协商解决。核心工作时间员工必须上班并在规定的空间工作。

任务中心制度。这种制度下，员工与单位是通过单位具体安排的任务建立起一种工作关系。单位根据员工在所要求的期限内，其是否完成工作任务的方式，以及该任务完成的质量数量等，对员工进行考核，其薪酬根据工作质量以及工作量来进行支付。

紧缩工时制度。这种工作制度是在弹性工时制度基础上演变而来。员工在这个制度框架内将一周的工作集中在两到三天内完成,剩余的时间员工可以自行进行安排。

工作分担制度。这种工作制度下，单位可以根据需要，把本来由一人所完成的工作，安排两人或更多的人来完成。

弹性工作地点制度。这种制度下，员工只要能够按时按质并按量地完成单位安排的工作任务，允许员工可以在家里或在离家很近的地方办公并完成自己的工作，并随时保持与单位的沟通。

而这些不同种类的灵活工作制度在实施中，与传统的工作制度比较，突出有以下一些方面要注意：要制定出一套与灵活工作制度相配套的工资制度，以充分调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应当注意引入一套科学的人力管理制度，以有效考核员工的工作质量，进一步实现员工和企业的长远发展；一个单位是一个系统，在一个系统运行的过程中，各个环节都相互联系并配合着运转，因此必须保证不同工作部门之间能够协调配合，以适应实施的灵活工作制度。

记者：您觉得未来在家办公是否会成为一种趋势？

李瑜青：这个问题在前面已经有所涉及，即今天来讨论灵活工作制度是基于新技术革命的发展和智能科学的运用，使人们的劳动结构及其工作机能正在发生重大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行业或者单位以传统的方式进行工作已不再适应，新型的灵活工作制度由于能够使员工在保证高效率完成工作之后，可以有更多时间享受生活，因而受到了欢迎。同时，由于未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工作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获得工资，更多的还在于把工作当作生活的一部分。能够吸引人才的工作也不仅仅在于高工资和合理的晋升机制，而在于工作的舒适度，在于通过工作享受高质量的生活。因此，在家办公这种工作模式会在有些行业或者单位不断得到推广，成为一种具有趋势性因素。但我们面对这样的趋势性因素又要以冷静的理性作具体的分析，必须要具体研究相关行业或者单位的特点来分析问题。

记者：为什么过去是家庭作坊的劳动，又变成集团性劳动，现在又可以回到家庭与集团相联系的劳动？

李瑜青：对这个问题进行讨论，当然可以从社会生产方式的变更上作分析。家庭作坊式的劳动是一种半工半农的社会生产方式，当时劳动者主要从事手工业。出现这种劳动方式的原因在于社会经济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基础，同时资本主义的发展能够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劳动者既是农业劳动者也是手工业者。但工业革命后，传统的以手工技术为基础的家庭作坊开始改变，以工厂制度为代表的集团性劳动成为一种具有趋势性的劳动方式，这时大机器的使用，社会分工的日益多样化和专业化，集团性劳动能够最大程度地提高工作效率，创造更大的效益。而如今，信息革命下互联网和电脑的高速发展，使劳动者通过网络互联互通，共同完成工作，不必再局限于特定的工作场所，通过网络实现高度专业化的社会分工协作，充分实现人力资源的合理配置，调动工作积极性，也能够帮助企业提高生产和工作效率。但我们更应该思考的这种变化所包含的逻辑。当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方式被因大机器的使用而形成的集团性工作方式取代的时候，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方式所具有的对人伦关怀的合理性其实并没有死去，因此当信息革命带来的新技术的发展，可以把工作当作生活的一部分，在保证高效率完成工作之后人们可以有更多时间享受生活，感受人伦的幸福，使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工作方式的合理性以新的方式实现了出来，这是人类生活的辩证法的表现。

时间 2019年1月22日

人物 上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市总工会党组书记、市总工会主席 莫负春

来源 在市总工会第十四届三次全委（扩大）会议结束时的讲话

【重点提示】

2019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是贯彻落实上海市委和中国工会十七大、市十四次工代会确立的各项目标任务的重要一年。我们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特别是关于工人阶级和工会工作的重要论述精神为指引，在市委和全总的领导下，坚持以职工为中心，解放思想、求真务实，持续深化推进转职能、转方式、转作风，发挥工会组织思想引导、职工立场、联系广泛的优势，推动上海工会工作与时俱进、创新发展。在把握好2019年上海工会工作的基本要求基础上，以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抓好工作落地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