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身临其境的秘密

姜钦峰

小说创作中有一种说法：“不会写小说的人写的小说千篇一律都是两个面貌模糊的人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对话。”“面貌模糊”指的是人物的外貌，“空旷的地方”是指故事发生的环境。试想一下：我们平时写记叙文有没有犯过这种毛病？

你可以把长篇小说看作一篇超长的记叙文，一些基本的写作方法是一样的。记叙文有六要素：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小说也离不开这些要素。这里谈一谈环境描写。小说如果缺乏必要的环境描写，读者就无法在脑海里形成具体的画面，不容易看懂，也很难对故事情节留下深刻印象。好的环境描写会把读者带入故事情境中，让故事情节显得更加真实，进而增加文章的说服力。写记叙文也是这样，读者只有觉得你讲述的事情真实可信，才有可能接受你的观点。那么，怎样来描写环境呢？

以2018年江西中考作文题目“小事”为例，假如我来写我捡到一个钱包这件小事，我首先要确定这件事发生在什么环境：时间——是冬天还是夏天，是早晨还是晚上;地点——是校园、上学路上还是公交车上，越具体越好，即使是校园，还有教室、操场、校门口。时间、地点明确了，你自然就知道周围是什么环境、该怎么描写了。比如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在放学路上捡到一个钱包;冬天的一个早晨，我在放学路上捡到一个钱包。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天气、衣着、周围的人和景物都不相同。

好的环境描写要写出画面感，好比用文字来作画，别人读到你的文字就仿佛到过那个地方。要让读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把时间、地点写具体还不够，要尽可能调动我们所有的感官系统——眼（视觉）、耳（听觉）、鼻（嗅觉）、舌（味觉）、手（触觉），然后把你在现场接收到的信息转变成文字告诉读者。

很多年前，我去庐山参观三叠泉瀑布，当我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辛苦地攀登时，还未见到瀑布，就听到了轰隆巨响的水流声，心情马上振奋起来。快到了！看到瀑布飞流直下壮观的样子，再走近，水滴飞溅到脖子和手臂上，感觉很凉爽。这里就用到了听觉、视觉、触觉三种感官。你看，这样写是不是更有层次感？

嗅觉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不动声色的尊重》是我几年前写的文章，“夜空如洗，海风拂面，涛声阵阵”，分别用到了视觉、触觉、听觉。如果现在写，我还会加上嗅觉：“风掠过海面，裹挟着淡淡的腥味钻入鼻孔。”这样给读者的信息就更加丰富了。

去年暑假我去书店，进去首先看到琳琅满目的书，人很多，大部分是年轻人和小孩，都在低头认真读书。室内装饰充满浓郁的文艺气息，冷气开得很足，感觉有点冷。我站在书架前翻开一本书，听着头顶上播放着的舒缓的轻音乐。忽然，一阵咖啡的味道飘来，我循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去找，原来楼下是一间咖啡厅。如果你以后进入一个室内环境，按照这种思路认真观察和感受，描写出来的环境一定会让人印象深刻，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除了這些感官信息，如果再加上你华丽的想象，那就更加完美了。李白写《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是视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就是诗人的想象，至今无人超越。再比如，“天边的落日像一个大蛋黄”，就是由想象得来的比喻句，非常生动。

环境描写通常是为了渲染气氛、表达心情。我在《不动声色的尊重》中的环境描写，既是为了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更重要的目的是渲染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让人读过之后心情舒畅，如临其境。

影视剧里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场面：一个充满正义、受人尊敬的人物死了，天下起雨来。这是为了渲染悲伤的气氛。反过来就不对头了，如果英雄不幸牺牲了，外面却阳光明媚、鲜花盛开，你怎么悲伤得起来？同样是走在放学路上，你开心时一定是“风含情水含笑”“花儿对我笑，鸟儿唱歌给我听”;如果你不幸考了倒数第一，那路上的风景就是“寒风瑟瑟”“枝头的鸟儿仿佛也在嘲笑我”。

环境描写常常是要进行艺术处理的，要为文章的主题服务。简单说，就是人物、故事要与环境相协调，要搭调。一个人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是合适的，如果出现在操场的跑道上、海滨浴场，就不搭调，会让人觉得很怪。

学会了环境描写，作文更容易写长。当然，凡事过犹不及，除了写景作文之外，环境描写不能过多，一篇六百字的记事作文，如果你用三百字来描写环境，那就过头了。环境描写只能作为配料，人物和事件才是主料。好比你在饭店点了一份辣椒炒肉，老板用二斤辣椒炒一两肉，你一定会认为这人是个奸商。写作文也一样，我们不要当“奸商”，要讲诚信。

（插图/罗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