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睿
提起喻红,很多人觉得她的样子几十年都没变。作为一名以现实绘画著称的艺术家,喻红自己在作品中的个人形象的确叫人印象深刻:短发、齐刘海的童花头、拉长眼角的眼线。在龙美术馆见到喻红本人时,她也是如此。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在她不急不缓的谈吐与举手投足的优雅中,同时还能看到一种成长之后的成熟与从容。她最新的回顾性个展“喻红:娑婆之境”正在这里紧锣密鼓地布展。“成长”是她作品中关注的一个重要主题。不论她自1999年开始每年画一张的“目击成长”系列,还是大尺幅来驾驭龙美术馆高达16米墙面的新作品《天上人间》和《新世纪》,以及她近年来将绘画与VR技术进行结合的尝试,都可以从中脉络清晰地看到喻红自身的“成长”:从青春期的焦虑、面对世界的未知,到视野越来越开阔、逐渐开始与古代的经典进行对话,以及对传统绘画的可能性的不断扩展探索。在喻红看来,这场展览不仅有着回顾的性质,更是对自己的一次检视。个人的“小我”在这个“大时代”的洪流中的成长和变化、新事物和新技术带来的影响、艺术家对世界和人所持有的包容态度都在她每一次下笔中得以融合。
Q:您持续近30年创作的“目击或长”系列是如何“融合”社会的方方面面的?
A:从我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国家与社会都在发生巨大的变迁,个人的“小我”在这个“大时代”中也在发生很多变化。這也激发我从1980年代末开始创作“目击成长”系列,它是新闻图片和个人绘画的结合,呈现的既有大时代的面貌,也有个体、普通人的生存状态。这既是材料、视野、角度上的一种“融合”,也是时代与个人之间的“融合”。
Q:作为一名以平面绘画为主要创作方式的艺术家,您怎么看待将绘画与VR技术进行融合的尝试?
A:绘画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挂在墙上的画,而是与空间息息相关的。绘画的最初原点就是洞穴壁画,不论敦煌莫高窟的绘画,还是西方的教堂绘画,它们都是用来形成一个场域、营造气氛的。VR与绘画一样追求空间,它的一大特点就是让观众立刻就能进入一个场域。两者完全不同之处在于,绘画是一个人的活,而VR需要合作来完成。我要先与VR团队讨论想法,他们觉得可行后,我开始画草图。每一个空间和人物都画完后,技术团队还需要具体地了解画中人物的年纪、身形、年代,才能去建模。绘画和科技相融,有时会带来全新的体验。比如,在创作VR作品《她曾经来过》时,欧洲的VR团队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了解并不深,他们从另一个角度去体现作品中的气氛,反而把握得特别好,为作品带来了不同的感受。
Q:从您的作品中可以强烈地感受到“成长”的痕迹,您的创作是与您自己融合在一起的吗?
A:我的创作当然是随着我个人的成长在变化的。从青春期的焦虑、对世界的未知,到后来视野越来越开阔,自己也长大了。人所处的时代和地域、接受的教育、身边的环境都在塑造你。我对新事物和新技术也保有兴趣和开放的心态,它们对我的创作具有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一直在成长和变化,这个变化不是天翻地覆的,而是一点一滴的。每个阶段是不同的,却有着连贯性,也就体现在作品中。
Q:我们所处的时代对您来说是一个“融合”的时代吗?对艺术家来说,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吗?
A:从大的格局来讲,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交融的。文化则是在一个缓慢的过程中交融的,比如丝绸之路,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现在这个时代,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发生着巨大、快速的变化,我们很难去判断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每个人都在这洪流中被裹挟着往前走,真正对这个世界做出理性智慧的判断是很难的。在这片洪流中,你很难跳出来,只能融入环境,去找到一个与之相处的合适的方式,就是去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想住哪条路走。机会太多了,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胜任任何一种机会。对我来说,这些倒很简单,画画就是适合我的方式,让我把自己对世界的关注和想法画出来。这对艺术家来说是一个好的时代,政治、经济都在转型,意味着动荡和不确定,充满了变化和信息。艺术家能够接触到不同的东西。然而,如何选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