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头像的分类及其背后的心理因素探析
——以微信头像为例

2019-06-11 01:31
传播与版权 2019年4期
关键词:被访者头像社交

牛 爽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089)

“社交媒体”这一概念最初来源于对英文词组“social media”的翻译,而关于 social media的定义,被引用最多的要属Kaplan Andreas M.和Haenlein Michael 的“Social media is a group of Internetbased applications that build on the ideological and technological foundations of Web 2.0, and that allow the creation and exchange of User Generated Content”。①很显然,在这则定义中,他们强调了社交媒体是Web 2.0的产物,以及通过社交媒体用户原创内容(UGC)得以产生。

一、研究方法

第一,文献分析法。为了更好地对微信头像这一话题进行梳理、研究,笔者首先采用了文献分析法,在中国知网查找、阅读了大量关于社交媒体头像的相关文献,其中戈夫曼的“自我呈现”理论、卡茨的“使用与满足”理论与库利的“镜中我”理论等成为本文主要参考的理论框架。

第二,深度访谈法。鉴于微信头像的设置、选择与应用属于微信用户即“人”的行为,本文采用社会学研究方法中定性的研究方法进行探究,具体运用深度访谈法进行操作。根据男女比例相当,且选取对象涉及10~19岁、20~29岁、30~39岁以及40岁以上四个年龄段的原则,并且兼顾其职业与学历的分散性,笔者最终选取了8位访谈对象(见表1),对其进行面对面的深度访谈,以了解其微信头像的选取、使用、评价情况,并根据访谈资料结合相关理论框架进行其背后的心理学探析。

表1 访谈对象

第三,参与式观察法。为了便于笔者对所选8位访谈对象的微信头像使用、变换情况进行提前了解,笔者对其微信头像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参与式观察,获取并记录自然状态下用户使用头像的情况,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一手资料。

二、微信头像分类及心理因素探析

根据笔者对所选取的8位访谈对象的头像进行观察、求证、交流后,归纳出其微信头像的选择大致可分为如下几类。

(一)自我激励类

“我现在这个头像是我最喜欢的美剧《纸牌屋》里面的一个人物形象,我很敬佩他,他的名言是‘不做猎人便为猎物’,这种勇于掌握自己命运的精神很吸引我。我把它设成头像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我觉得它可以激励我,外化带动内化,鞭策自己不断努力。”(被访者2)

根据被访者2的叙述,可以看出其微信头像的选择动机就是用于自我激励,将自己敬佩、欣赏的具有某种品质的人物形象设为头像,以便每次看到时都能传递给自我以力量,帮助其增加动力。这一使用动机可以看出其目标的明确性,即微信头像实际上充当了其个人奋斗进程中的强心剂,满足了精神和心理上的需要,因此得以被使用。

根据美国社会学家卡茨的使用与满足理论,受众本身具有某种特定需求,他们对媒介的接触行为就是出于某种需求动机所进行的,使其自身的需求得到满足的过程②。因此,依据这一理论,可以认为用户对微信头像的使用行为是出于某种特定需求而展开的,并使该需求在对头像的使用中得到满足。很显然,被访者2对于其微信头像的使用是符合使用与满足理论的,他选取的美剧中的人物形象相当于自己的“精神支柱”,可以满足为自身提供动力、加油打气的需要,以此来达到帮助自己更好地奋斗的目的。

与此同时,被访者2对微信头像的这一选择,即使用自己所欣赏、崇拜的人物形象来作为自己的头像,其背后所体现的正是粉丝心理,这种粉丝崇拜心理对个人心理层面的影响就是个体的自我认同。彭何认为,这种认同是一个由虚拟影像引起的迷恋过程,而几乎每个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虚拟自我想象,它不是真实的自我,却又接近真实的自我。当现实的空间似乎无法达成这样完美的自我时,他们对自我理想化的形象便转移到了偶像身上。③

在采访中,被访者2也提到了这一点:“微信头像应该是我喜欢的东西,代表我的观念。他(头像展示的人物形象)可以说是我想成为的人,虽然称不上鸿鹄之志,但这个目标对我来说也足够大了。”一方面,被访者2将自己的“精神偶像”设成人物头像,以直观的视觉传播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与品味;另一方面,微信头像在通讯录好友圈中人际传播的同时,对使用者本身也在进行着内向传播,在向他人展示自己态度或看法的同时,也强化了用户对自我理想化形象的认同。

(二)优点放大类

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人们想要控制自身留给他人的印象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这一现象被称作自我呈现(印象管理)。“自我呈现”的这一概念最早由社会学家戈夫曼在符号互动论的基础上提出,他的“拟剧论”认为在实际交往中,每个人都是演员,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都会按照一定的剧本(一组经过个人选择并设计的、用于进行自我表现的言语与非言语行为,随着情境与角色的变化而变化)表演一些特定的角色,以此来塑造个人形象。④

在笔者进行的深度访谈中,被访者6的表述印证了这一点:“我认为微信头像相当于我个人的一个符号,反映的是我个人的性格和想法,是我觉得好的方面,所以我一般会选择我认为搞笑可爱的头像,因为我的优点就在于有趣的性格而不是外表,所以会展示自己好的方面,而不会用自己的照片。”

从这段叙述中,我们不难看出,被访者6对微信头像的选择属于“有意识而为之”,其目的明确,就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有趣的性格呈现给受众,而对于其不自信的外貌方面则采取回避的态度,如此一来,通过对微信头像的选择、设置与呈现,被访者6实现了对其微信通讯录好友的印象管理。

不同于被访者6有意识隐藏自己并不以为傲的外表,被访者7则基本上都选用自己的真实照片作为头像:“我很在乎微信头像,而且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照片做头像,这样就可以给别人更好的第一印象。而且我用我自己的头像,都是化妆美美的,这样别人加我好友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叫我美女,算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吧,可以展现一下自己的美。”

其中“化妆美美的”“更好的第一印象”“展现一下自己的美”这些关键词无不透露着被访者7对通过微信头像进行自我呈现的主动性和目的性,尤其是对第一次加为好友的“陌生人”的印象管理,由于熟悉度的欠缺,他们无法了解微信用户的真实形象,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用户的真实流露,只能“被展示”用户经过精心挑选、设计的人前形象,以此使得微信用户可以弱化自己真实、复杂的一面,将最优秀、精致的部分放大展示给受众,满足了其被关注、被认可、被赞美的需要,从而增强自己的自信心。

(三)个人兴趣类

“我现在这个头像是我一个月前翻看手机图片的时候换上的,这是我去日本玩的时候,在日本的水族馆照的(一张水母的图片),主要就是觉得蓝色看着比较舒服,此外我确实对海洋生物十分感兴趣。”(被访者3)

从上述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到被访者3选择头像的依据是自我感受中的“喜欢”,他平时会将自己的照片或者看到的感兴趣的东西保存在手机中,作为微信头像的备选,以此来获得自身视觉上的享受,从而达到内心的快乐。这类用户在进行微信头像选择时没有过多地在意他人的看法,即在他们自我呈现的过程中,认为“观众”的关注和评价并不十分重要,相反地,自身才是自己头像的主要欣赏者和评价者。“听到别人评价我的微信头像,我也没有觉得开心或者不满什么的,心情没有什么波动,因为毕竟是根据自己喜好来换的头像,也不会过分在意其他人的看法。”被访者3在接下来的进一步陈述中也印证了这一点。

运用表达个人兴趣的微信头像,除了可以让使用者在看到自己的头像时拥有愉快的心情外,还能帮助其在不用特意询问的情况下,轻松辨别出和自己有相同或相似兴趣爱好的朋友,从而能进行更深入的交流,提升社交的质量。

“我把头像设置成我喜欢的君子兰的照片,有助于我认识和我有相同兴趣的朋友。曾经有新同事加我微信,她看到我的微信头像,就问我是不是也喜欢君子兰,确认我俩爱好一致后,她就发了很多她自己保存的君子兰的照片给我,我觉得特别好。”(被访者8)

从被访者8的表述中,可以看出其通过微信头像降低了社交成本,呈现自己的个人兴趣后,不用刻意地寻找、询问便能定位和自己有相同爱好的好友,因此个人兴趣类微信头像不失为一种新型的社交工具。

(四)情感宣泄类

现代社会中人们来自工作、生活等多方面的压力日渐增加,而人与人之间却也面临着越来越疏离的境况,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尤其是迷茫、困惑、烦恼等负面的情绪向身边的朋友、家人传达变得越发艰难,因此将自己的情绪、感情转向社交媒体平台去表露、宣泄成了众多人的选择。

不同于朋友圈发布状态的直抒胸臆,通过微信头像进行的情感宣泄往往是含蓄而富有内涵的,用户通常会处于一种“既想表达自己的心情又不想太过直白”的心理状态中,因此对于头像会仔细挑选并有所期待。

“我还是挺在乎我的微信头像的,我觉得头像对我的意义像是一种发泄一样,我很少发朋友圈,所以只能通过换头像表达一下情绪。”(被访者5)

从被访者5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其对待微信头像的重视程度,是“自己的一种发泄”,替代了朋友圈功能作为内心情感的出口。究其原因,被访者5指出在朋友圈上进行情感的宣泄太过直接,无论是发布有关郁闷难过还是生气抱怨类的文字或图片都是一种负面情绪的传递。一方面,会给微信好友带去负能量,影响他人心情;另一方面,也会为自己带来来自父母、老师等现实生活中强连接对象的压力,使得自己不敢也不想在朋友圈上进行情感宣泄。

相反地,通过微信头像进行个人情感的表达就有效弥补了朋友圈的缺陷,以一张委婉含蓄的图片作为头像,既不会主动推送让所有好友都能关注到,又缺乏评论、点赞等直接的社交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相对自由地进行情感的宣泄。

“我现在这个头像是一个小女孩,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有爸爸妈妈陪伴在身边,无忧无虑的状态,我特别想回到那时候,可能是现在长大了面对的烦恼比较多,就有点逃避的心理想要回到过去。”(被访者5)

被访者5通过一个小女孩的头像实则想要表达的是希望自能逃避现在、回到过去的深层内心想法,而看到其微信头像的好友通常情况下并不能感受到这一深层含义,因此可以说其微信头像的最终真实受众只有其自己,如此一来,便可进行相对安全而又深刻的自我情感宣泄。

三、结语

笔者经过对8名微信用户进行深度访谈,发现其头像大致可分为自我激励、优点放大、个人兴趣与情感宣泄四类,结合传播学、社会学等学科中的使用与满足理论、自我呈现理论以及认同理论,可分析出这些不同种类的微信头像背后折射出精神偶像、印象管理、自我认同、内心释放等心理因素,影响了用户对头像的选择与使用。由于本文选取了8位访谈对象,难免不能将微信头像的类型全部一一涵盖,况且微信也只是社交媒体中的一个重要分支,用户在微博、QQ等其他社交媒体中的头像使用情况也可能不尽相同,因此在社交媒体头像这一点上还有后续的研究空间。

注释:

①Kaplan Andreas M., Haenlein Michael.Users of the World,Unite! The Challenges and Opportunities of Social Media[J].Business Horizons,2010,53(1):61.

②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65.

③彭何.网络环境中的“粉丝”文化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3.

④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黄爱华,冯钢,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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