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动物名词动用现象的认知研究

摘  要：本文主要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分析汉语中动物名词的动用现象，力图通过对具体例句的认知分析与英语中同等现象的对比以更为深入地揭示这一现象。

关键词：动物名词;活用;转喻;隐喻

作者简介：刘欣（1995.6-），女，汉族，籍贯青岛市即墨区，现就读于青岛大学文学院2017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修辞。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4--02

相較于英语，汉语中动物名词动用的现象要少得多且多用于非正式语体。《现代汉语词典》中明确指出可以作动词的动物名词只有“猫”“虎”“猴”“驼”“熊”五个，其中除了“驼”外，其他四个的动用都是方言用法。动物名词活用的例句以其概念相似点为根据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外形特征类

一些动物拥有鲜明独特的外形特点，这些外形特点通过概念相似性，可以映射到人的外貌或行为方式，以此获得相应的动词含义。如：

a.叽叽喳喳地商讨了一番，天青驼着光身子独自进去了。（《刘恒文集》）

骆驼以背上拱起的驼峰为人们所熟悉，例a即借用骆驼的外形来描述天青弓着腰独自进去的姿势。动物名词“驼”作谓语，用弓着背的姿势方式指代动作，形成转喻。同时“骆驼和它弯曲的背”的意象图式被投射到动作进行过程的描述中，由此生成“像骆驼一样弯着背”的隐喻思维。

b.高的一个小姐却老大不高兴，马着脸，直咕哝。（张放《疼痛与羞涩》）

马极长的面部为人们所熟知，例b便是借用马的脸型来描述一位小姐拉长着脸的不高兴样子，动物名词“马”作谓语，用脸型拉长的状态指代动作，形成转喻。同时“马和它极长的面部”的意象图式映射到拉长脸这个动作的描述中，生成“像马脸那样长”的隐喻思维。

c.他狼着眼，猪着鼻，猴着耳朵，虎着脸，喊叫着，举起粗壮的胳膊，攥着拳头。（莫言《丰乳肥臀》）

猪偏长的鼻子、硕大的鼻孔和猴子大大的耳朵通过现实生活或卡通形象为人们熟知，例c即借用猪鼻子和猴耳朵的外形来描述“他”拱着鼻子努力闻和伸着耳朵努力听的动作，动物名词“猪”“猴”作谓语，面部表情的状态指代动作，形成转喻。同时“猪和它拱出的鼻子、猴子和它大大的耳朵”的意向图式映射到努力拱着鼻子、伸着耳朵这两个动作的描述中，产生相应的隐喻思维。

二、天性特点类

每个动物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天性特点，这些天性特点可以映射到与之具有相似性的人的一些行为动作上，以此获得相应的动作义。如：

a.他狼着脸，闯进了俺家的堂屋。（莫言《檀香刑》）

b.典型的不安分而又幼稚的富家闺女，也是最好骗的那种。要是我在电影里……哈哈哈，好歹也要“狼”那么一把。（网易：不老泉）

c.他狼着眼，猪着鼻，猴着耳朵，虎着脸，喊叫着，举起粗壮的胳膊，攥着拳头。（莫言《丰乳肥臀》）

狼在人们印象中是一种天性凶残狡猾的动物，且因为“色狼”一词在日常生活中的广泛应用，狼又被归入了好色的动物一列。例a及例c使用“狼”作谓语，用表情的状态指代动作，形成转喻，阴险凶残的特质作为概念的相似点和认知的基础被映射为“阴险着脸、露出凶相”;例b同样使用“狼”做谓语，但其是将狼好色的特质作为概念的相似点和认知的基础映射到“在好色心的驱使下兽性大发”的动作上。

d.爷儿俩浅饮低酌，虎着劲，不说话。（单田芳《瓦岗英雄》）

e.老爷望着小金宝远去的屁股心里痒痒的，故意虎着一张苦脸。（毕飞宇《上海往事》）

老虎是一种天性凶猛、力气大、夜里出来捕食鸟兽的哺乳动物，又因“虎头虎脑”等词的广泛应用，它在人们印象中也有壮健憨厚的特点。例d、例e都使用“虎”做谓语动词，用当前的状态指代动作，形成转喻。例d中老虎壮健憨厚的特质作为概念相似点被映射到为“执着的憋着劲儿”，透露着一股憨气;例e则是将老虎凶猛的特质作为概念相似点和认知基础映射到“面露凶相”这个动作上。

f.不是我熊你，咱挺大个老爷们儿哪能说流泪就流泪呢？（马晓丽《楚河汉界》）

熊是食肉目熊科动物的通称，它平常还算温和，但在遇到危险或遭遇挑衅时，容易暴怒，打斗起来也十分勇猛。例f将动物名词“熊”当做谓语动词，用发怒的方式指代动作，形成转喻，将熊容易暴怒的特质作为概念相似点映射为“斥责”。

三、生活习性类

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性，这些生活习性和人类的某些行为方式之间具有相似性，这种相似性可以通过映射获得动词含义。同时，这类的动物名词动用转喻的形成大都是方式状语指代动词。如：

a.他老是狗着人家。（《北京方言辞典》）

b.可是，谁想到哥哥竟自作出那么没骨头的事来——狗着洋人，欺负自己人！（老舍《正红旗下》）

狗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家畜。其在日常生活中通常会跟随在主人身后摇尾乞怜，对主人极尽顺从讨好。例a和例b都将“狗”用作谓语动词，狗跟随着主人摇尾乞怜的行为方式与人的行事方式形成类比和投射，构成隐喻，表明主语“像狗一样的”乞怜、讨好、顺从对方。同时凸显了动作方式，方式指代动作，形成转喻。

c.杜梅真有股粘乎劲儿，那些天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猴在我身上，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抓牢我。（王朔《王朔文集》）

d.汉奸说“你在树上猴着吧，我去给你姐夫送个信儿。”（孙犁《风云初记》）

猴子是一种以灵活著称的哺乳动物，它们一般在树上生活，休息时身体会以树为支撑蜷缩成球状，身体缩成一团，这种生活习性也因大众媒体为人们所熟知。例c和例d都将“猴”用作谓语动词。例c将猴子休息时的姿势作为意向图式，与人的行为姿势形成类比并投射到“黏在我身上”这一动作状态和过程中构成隐喻，表示杜梅“像猴子一样黏在我身上”，同时方式状语指代动词，形成转喻。例d将猴子休息时的姿势作为意向图式，与人在树上的姿势形成类比并投射到“在树上蜷缩着”这一动作状态和过程中，表示主人公在树上像“猴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缩成一团”，方式状语指代动词，形成转喻。

e.汉人都喜欢早上在被子里猫着吗？（阿来《尘埃落定》）

f.我相信饭菜里蒸发出来的热气会使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说他喜欢埋着头吃饭，我总是在这时候猫着腰 从他窗户下溜进去。（余华《朋友》）

貓是很多人都喜爱的宠物，它可爱慵懒的形象深入人心。例e、例f都将“猫”用作谓语动词。例e将猫冬天为了御寒一直慵懒地睡在温暖之处地习性与人的行为方式类比，并将其作为意向图式投射到“赖在被子里”这一动作状态和过程中构成隐喻，表示汉人因为懒总是早上赖床，同时方式状语指代动词，形成转喻。例f将猫平时走路总是极轻又慢的习性与人的行为方式类比，以此为意向图式投射到“轻且慢地蹲伏着走”地动作中构成隐喻，同时方式状语指代动词，形成转喻。

小结：

汉语的动物名词动用现象不仅可以使语言表达凝练简洁、言简意赅，还可以充分地凸显语言的表达效果，使语言生动传神且幽默风趣，极大地提升了语言的能动性与灵活性。英汉语言中都存在动物名词动用的现象，且同是通过概念转喻和概念隐喻的方式产生的，但二者在可活用的动物名词数量、动用后适用的语体以及衍生出的动作义的类别上都存在较大的差异。导致英汉动物名词动用现象差异的原因有很多。从语言上的原因来看，英语动词的词缀的数量很少，所以名词活用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此外，英语的词汇量十分庞大，为了减轻人们记忆的负担，充分利用已知词汇是非常有必要的。而动物名词动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扩大英语的词汇量，符合语言迁移的规律，更容易为人们所习得。所以英语动物名词动用现象较多且衍生出的动作义种类丰富。现代汉语关于动物名词的划分十分明确，即根据普通话的规定应该只能是名词的用法。同时，因为汉语中有不少耳熟能详的动物词合成的词语或成语，人们因而对词语或成语中的动物的形象相对固化。所以汉语中的动物名词活用现象较少且衍生的动作义相对固定。从语言外的原因来看，因为中西的文化背景不同，所以对一些动物和行为动作的认知也会不同，这也是英汉有时同一种动物会衍生出不同的动作义的原因。

参考文献：

[1]吴为善.认知语言学与汉语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

[2]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3]王冬梅.现代汉语动名互转的认知研究[D].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