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学视角下《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解读

摘  要：本文从接受美学的角度对安东尼·多尔的小说《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 进行解读。小说中“看不见的光”的多重含义，特殊的叙事结构和对战争的独特叙述实现了对读者期待视野的满足和突破。小说中的“空白”的设置给读者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使文本意义具有开放性，促使读者探索其深层意义，与文本共同实现了作品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接受美学;期待视野;“空白”

作者简介：杜梦群（1994.1-），女，山西太原人，陕西师范大学17级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4--02

一、引言

《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是美国作家安东尼·多尔耗时十年完成的作品，作品一出版后即占据美国亚马逊和纽约时报畅销榜，并在2015年获得普利策小说奖（虚构类）。评委会评论此小说“想象丰富，错综复杂。通过简短优雅的篇章，探索人类本性和科学技术的两面性”。小说取材二战时期，采用双线结构，描述了德国孤儿维尔纳和法国盲女玛丽洛尔在战争背景下的成长故事。小说获得这样的成功与读者起到的作用密不可分。接受美学理论将读者作为研究主体，探讨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反应、接受以及阅读过程对创作的积极干预。更强调读者的地位与参与性，认为作品的艺术价值是通过审美主体的参与完成的。《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作为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充分地认识和运用了读者这一角色在文学作品创作中的重要作用。本文试图从读者期待视野的满足与重构和“空白”艺术两个方面解读这部作品。

二、对期待视野的满足和突破

1.“看不见的光”的多重含义

“期待视野”是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尧斯提出的概念，指在阅读一部文学作品前，读者根据自己的以往的阅读经验构成的一种思维定向或先在结构。如果文本符合读者的期待视野，文本的意义就得以顺利实现。但文本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和读者的期望吻合的，当出现偏离时，读者就必须修正或调整自己的视野。一方面，期待视野是理解一部文学作品的前提，另一方面，期待视野也可能成为读者欣赏和接受效果的一种阻碍，使读者无法理解或享受文学作品。读者总是以自己既定的期待视野为前提去面对新的作品，然而新作品在诞生之初又并不指向任何特定的读者，它并不以读者既定的期待视野为前提，相反，它总是以其新的，有别于传统的姿态，彻底打破旧有的熟悉的期待视野，它要求读者以自身的逐渐发展去适应它，这种适应使读者的期待视野发生改变或被重新定向，完成视野融合。尧斯认为，视野融合代表着文本的视野与读者的视野的整合，标志着读者对文本的理解。在《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中，标题中“看不见的光”贯穿作品始终。小说中的两位主人公法国盲女玛丽洛尔和德国孤儿维尔纳都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时期。玛丽洛尔自幼丧母，六岁时因白内障而双目失明。玛丽看不见的“光”，是符合读者期待视野的物理上的可见光。维尔纳凭借着对科学的热情和对无线电出色的天赋进入到了军事学校，但是这里的种种命令让维尔纳渐渐陷入痛苦。维尔纳此时的心灵的黑暗的，是没有光的。这里的光也符合读者期待视野的光的一般抽象意义——“光明”，“希望”。两个看不到“光”的人，都接触到了看不见的“光”——无线电。无线电也使两人的人生轨迹交汇。玛丽洛尔和祖父艾蒂安在德军占领圣马洛后暗地里用无线电传递消息。而童年在孤儿院听了艾蒂安经由无线电传播的知识由此受到启蒙的维尔纳，在战争爆发后作为德军的一员，负责捕捉清除无线电信号。他不仅放过了玛丽洛尔和祖父，还听到了玛丽洛尔发出的求救，从军官冯·伦佩尔手中救了玛丽洛尔。从孤儿院到军事学校再到战场，维尔纳逃离了矿区却跌进了“监狱”，后来又挣扎在战场，他一直陷在黑暗里。他需要光，寻找光，最终被光所救赎。玛丽洛尔就是光源。玛丽洛尔勇敢，正直，善良，虽然她看不见光，但是她感受地到光。她在脑中绘出的不单单由视力，而是由听觉，嗅觉，触觉等感官构成的世界丰富多彩。玛丽洛尔身上散发着一种“看不见的光”——人性之光。维尔纳通过玛丽洛尔获得了忏悔自己的罪恶的信念，得到了救赎。在阅读过程中读者可以发现“看不见的光”表面上指玛丽洛尔的失明和贯穿全文的无线电，实际上也指的是战争中人们身上的“希望”，以玛丽洛尔为代表的“人性之光”。这些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超越了政治，一直闪耀着，在黑暗中有着打动人心的力量。接受美学指出，读者一般从自己的期待视野出发，如果文本与自己的期待视野完全一致，会认为作品缺乏新意，寡淡无味。相反，如果能适当突破读者的期待视野，会使读者振奋，产生新奇的阅读体验，达到独特的审美效果。对“光”的几层含义的理解过程是一个文本的视野与读者的期待视野不断进行视野融合的过程。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符合读者期待视野的对光的解读使读者获得了顺畅的阅读体验，突破了读者期待视野的光的含义给读者带来了惊喜，带给读者更丰富的阅读体验。期待视野的满足和突破表现了读者企图理解文本本身的行为，在揭示文本的更多意义和实现文本的审美价值上起着重要作用。

2.特殊的叙事结构和对战争的叙述

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伊塞尔认为，在文本与读者的交流过程中，阅读对阅读主体产生了一个十分显著的效果，就是促使他在阅读中不断自我分解。在主体关注新的主题部分时，同时也将先前的经验置于背景位置，来接受新的经验，这就迫使读者要不断地以新的批评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已经习惯了的规则，从而接受新的理解规则，去发现一个新的，我们至今还没有意识到的世界。因此，阅读对于读者来说，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准备怀疑自己的既定信念，并允许他们受到批判。阅读，从其终极结果来看，它是提高读者自身意识的手段。

对《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独特的叙述结构的接受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小说采取双主线结构，玛丽洛尔和维尔纳的生活平行并列，交替展开。围绕这两条主线，作者又安排了一条副线——钻石“海之焰”的下落。在这种在不同时期之间不断交叉闪回的叙述方式下，读者会产生一定的审美距离。交叉闪回的叙事和玛丽洛尔——维尔纳两条主线叙述的模式给小说增添了魅力也带来了挑战。这种特殊的结构会使读者花费一些时间，做出一些努力才能进入到这个故事中去。但是进入到作品中后，读者也会领略到一种全新的阅读体验。此外，小说对于战争的叙述也超越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对于一部以二战为背景的作品来说，小说中没有很多战争小说中常见的战场上的描写。由于失明，玛丽洛尔眼中的世界是通过其他感官呈现的。因此，有关战争的描述也不是沉重严肃的，而是相对轻盈的。德国纳粹在二战时期的暴行残忍暴力。而安东尼·多尔却是通过描述维尔纳等人军事学校里的痛苦来表现纳粹的狂热。玛丽洛尔虽然失明，但周围人的爱让她感到安全和温暖，她和父亲过着平静又愉快的生活。而戰争却使她与父亲分离，颠沛流离。维尔纳对科学的热情和惊人的天赋被使用在战场上，变得面目全非。他们的人生轨迹因为战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维尔纳的好友，聪颖博学的富家子弟弗雷德里克在军校因为正直善良被打残。经历过一战的祖父艾蒂安深受战后创伤之苦，二十多年未曾踏出家门一步。正如文中所说，“战争对爱做梦的人都做了些什么啊。”在小说的末尾，战后的人们带着战争给他们留下的烙痕继续生活，他们与新生一代的强烈对比，现在与过去的生活的巨大差异再一次让读者感受到战争的可怕。作者以用这种不同寻常的，超出读者期待视野的，看似轻描淡写的方式叙述着战争，出乎读者意料之余也带给了读者深深的震撼。审美距离代表了一部文学作品独特的特征，适当的审美距离是成功实现作品的文学审美价值的关键。多尔的文本结构和对战争的描写制造了审美距离，给予读者挑战的同时也给予读者丰富的阅读快感。

三、作品意义的开放性——内容上的“空白”

作为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伊瑟尔认为，文学作品中存在许多意义“空白”和不确定性。正是这些 “空白”使文本和读者的交流成为可能。文本中的不确定性读者使发挥想象力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实现作品的文学和审美价值。伊瑟尔认为空白是文本隐而不露的联结点。伊瑟尔认为“文本是有待读者使之具体化的图示结构”，他认为读者的阅读活动有赖于想象力，也受到文本的客观结构的制约，文本的意义是文本与读者相互作用的结果。文学文本的价值不在于以一种明确的方式将意义呈现给读者，而在于鼓励读者通过自己的努力发现文本的意义。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文本中有更多意义上的“未定点”或是“空白”的话，它们则促进了文本中固有的隐含意义和审美价值的具体化。《所有我們看不见的光》在内容上有一些空白需要读者发挥主观能动性重构其意义。在战后维尔纳妹妹的视角下，读者可以拼凑出一个事实：在和玛丽洛尔分别后，维尔纳重返海边，将玛丽洛尔丢下的房子模型中的钻石“海之焰”依然丢下，却把房子模型保留了下来。他为什么重返海边，他当时看到钻石想了什么，他怀着怎样的想法丢掉了钻石，又抱着怎样的感情留下了模型，这些都是小说内容上留给读者的“空白”，等待读者去补充。在军事学校里，学员接受着严苛的训练，执行所有的命令。维尔纳的好友弗雷德里克内心善良，因不愿做一些行为频繁遭到其他学员的侮辱，最终被其他学员严重打伤。手术之后他失忆了，生活也不能自理。此时的他与彼时刚刚进入军校的那个梦想成为鸟类学家的少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在小说的末尾，弗雷德里克对一只猫头鹰做出了反应。他恢复了吗？他对母亲说的话意味着什么？这些“空白”给读者带了丰富的想象空间，使作品传递出多元的意义，从而具有更深刻的艺术价值和内涵。

四、结语

《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是安东尼·多尔的第五部小说，也是一部雅俗共赏的成功小说。巧妙的小说模式，交错更迭的叙事手法，耐人寻味的主题都是其成功因素。安东尼·多尔在小说的创作中既考虑到读者的期待视野，又对读者的期待视野进行了超越与重构，有意识地给读者留下“空白”，使读者得到个人化解读。读者与文本共同实现了作品的审美价值，为小说的创作树立了成功的典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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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马新国. 西方文论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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