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寅生
清晨,王晓虹开着小车上班,一路上,她的脑海里浮现着昨晚咖啡馆中的情景:同事兼闺蜜的何琳一直在谈一些关于本市红娘工作室的事儿,尽管她没明说,但王晓虹却感到一种压力。
王晓虹也参加过一些社会上的活动,也与异性有过一些接触,但她至今还没有遇见过使自己动心的人。只要没有使自己动心的人,自己就不会出手,这是王晓虹的底线。
王晓虹把小车停在地下车库,快步走向电梯。她看了看手机,离上班只有3分钟了。本月开始公司正在整肃劳动纪律,可千万不能迟到,她想。
王晓虹远远地看见电梯门大开着,但自己距离它还很远,足足有10米的距离。她很绝望,今天迟到是必然的了。
然而,不知为什么,电梯的门却始终开着。王晓虹加快了步子,一溜烟地滑进了电梯。
她一进门,就发现电梯里很空旷 ,一个身穿白色纯棉衬衣、米色长裤的男青年正一手按着电梯的按钮,一边笑容可掬地对她说:“别急,小心摔倒,我按着按钮呢!”
他有一头柔软的长发,棱角分明的脸形,富有磁性的音调,更有那一对真诚的双眼,让王晓虹觉得这个男子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谢谢你,不然我要迟到了!”王晓虹一刹时觉得他真是自己心中的“男神”。
“没什么,都是同一个大楼里的,举手之劳。”那男子笑笑说。
沉默就这样在电梯的上升中不可避免地占据了主角,在电梯上升的那2分钟内,他俩没有交流,直到电梯停在了36层,那男子说了声:“再会。”
进入自己43层的公司办公室,王晓虹的思绪依旧集中不起来,早晨电梯里的一幕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36、36……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掠过这个数字。36层里有没有什么朋友,不,甚至是熟人?她想了好久,终于记起了36层里好像有一家银座商贸公司,里面有一个叫赵冬冬的熟人。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冬冬,让他马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一趟。
“王姐,啥事叫我?是否给我介绍女朋友?”赵冬冬涎着脸皮问。
“去你的,刚进门就想着美事!你还想不想转正了?”王晓虹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说,“今天想向你求证一个人。”
“什么人,是本公司的吗?”
“肯定是你们银座的,今天早晨我在电梯里遇上的。”王晓虹把在电梯里遇到的男子的外貌举止描述了一遍。
“这不就是本公司的李卓俊吗?我说王姐,你打听他干吗?是想与他……”
王晓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赵冬冬的话:“你别给我扯远了!我们身在职场的,对于客户或身边的人都要了解、掌握,这都是资讯,到关键时刻都要派用场的。你说一说他的情况吧。”
赵冬冬狡黠地笑了笑,说:“好了,王姐,我不打听。你说的是李卓俊,他可是一个海归,博士生,本公司的业务骨干,他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谈判中头脑清晰,果敢健谈,公司领导对他的才华很倚重,他前途无量。”
“他多少岁了?”王晓虹毫不掩饰地问。
赵冬冬一愣,但他马上明白过来:“29岁。我说,你问这个干吗?”
“这也是资讯,你别管。我再问你,这个李卓俊在交朋友方面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赵冬冬一听,依旧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回答:“李兄什么都好,就是在交女朋友方面有点另类。”
“怎么个另类?”
“他嘛,别人给他介绍过很多女朋友,这些女朋友各方面的条件还都不错,可他却都婉拒了。他说,他不喜欢第三者的介绍,更不喜欢什么‘相亲。”
“那他要什么?”
“他說要的是相遇。”
“相遇,什么是相遇?”
“我也说不清楚,大约就是在不经意中两人偶遇。他说这样不刻意做作,浪漫,有意思,而且能够看到人的真实一面。他还把这种看人的标准称为第六感觉和自然主义,而自然主义是与日月同辉的。”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王晓虹朝赵冬冬挥挥手说。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早晨。巧的是,王晓虹又在电梯里遇到了李卓俊,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俩的位置互换,王晓虹已经早他一步进了电梯,而他急匆匆地奔向电梯。
王晓虹为他开了电梯门。他进了电梯后,十分有礼貌地向王晓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电梯里依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王晓虹十分希望李卓俊能对她说些什么,当然最好是他能够回忆起上个星期他俩在这同一台电梯里邂逅的场面。但在电梯上升的那2分钟里,他什么话也没说。
一个月后的一天,王晓虹所在的彩虹公司与李卓俊所在的银座公司开展了一次业务交流活动。按照规定,参与人员被分成五个组,每个组都有双方公司的员工。王晓虹与李卓俊恰好分在同一个组。
李卓俊与双方公司的员工们都谈得很热络,尤其是那些女员工,她们似乎都被李卓俊那英俊的外貌、儒雅的谈吐所打动,都饶有兴趣地听着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职场经验和人生体验。
然而,李卓俊却对于与自己同在一个组里的王晓虹视而不见,他很少与她对话。
那天的交流会散场后,王晓虹隐隐地感到,他是众多女人们想猎获的目标,自己再不下手,恐怕他马上就会成其他女人们的猎物!她的心中充满了紧迫感和忧虑感。
第二天正是星期五,早晨,王晓虹情绪不振地去上班,整天精神不佳。下午,她接到了赵冬冬的电话:“王姐,想出去走走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本公司星期六要去凤凰山搞一次员工联谊活动,想去吗?”
凤凰山距离本市40公里,是一个著名的风景旅游胜地。银座公司与彩虹公司同在一个大厦里,两家公司的关系十分密切。因此,一家公司组织的员工旅游或娱乐活动,另一家公司的员工也可报名参加。
王晓虹高兴得马上就想要求赵冬冬替自己报一个名,但她还是忍住了。她装作不怎么感兴趣,淡淡地说:“你们公司几号出发?到凤凰山是哪一天?住在哪一家宾馆?”
赵冬冬以为她很想参加,说:“明天上午我们在大厦一楼大厅集合出发,当天下午就玩凤凰山,晚上住宿在凤凰山2号宾馆,星期日下午就返回。我大巴车票也拿到了,要不我替你报名?”
“不,我要加班,不能去了。”她淡淡地说,语气中透出无可奈何。
当天下午,王晓虹下班后,并没有回家,她径直去了大巴车站,订购了星期六上午去凤凰山的大巴车票。
星期六下午,银座公司一行49人的旅行团在游览了凤凰山景点后,于傍晚回到凤凰山2号宾馆住宿。
凤凰山2号宾馆的大堂很宽敞,100多平米的大厅,大厅的一角放着皮沙发。一天的登山很累,银座公司的员工们横七竖八地半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养神。
李卓俊也觉得有些累,但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累得像一摊稀泥。他有一个好的习惯,每到外地一个新的宾馆,他都要把宾馆大堂从里到外仔细地打量一番,细细地感受宾馆的氛围和格调。
他在宾馆大堂里转了一圈,又慢慢地转向大堂旁边的一个天井。忽然,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墨黑的天穹上点缀着闪烁的星星,淡淡的月光如水似的倾泻在天井里。在天井的一张石桌旁,坐着一位穿着汉服的年轻女子。她的神态举止含蓄内敛,端庄稳重,具有中国古代仕女潇洒脱俗的气质与美感。
他再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些日子自己在大厦的电梯里遇见的兄弟公司的女员工吗?
李卓俊走过去,对王晓虹说:“好面熟啊,你是?”
王晓虹止住了步子,略带羞涩地说:“你好!我是王晓虹,是彩虹公司的。今天,我受本公司派遣,临时来到凤凰山出差,住在凤凰山2号宾馆。我是汉服协会的会员,按照本协会的要求,每星期六这一天需要穿着汉服到公开场合行走一次。今天出差在外,就只能在这个宾馆里进行了。”
李卓俊的眼里充满了震撼,他感动地说:“邂逅,这完全是邂逅!想不到是你,想不到是你。人的品位与气质,就是不一样!”
一个月后,王晓虹与李卓俊成了一对恋人。
每天下班,李卓俊都会来彩虹公司接王晓虹,然后双双一同回家或逛马路。这天下班后,李卓俊又来接她,但王晓虹恰好在外开会,迟迟没有回来。
“小李,你真体贴晓虹,每天来接送。可惜,晓虹今天在外开会。”何琳见李卓俊没见着王晓虹,便与他聊天,她想消除李卓俊的不安。
“你公司不是安排晓虹出差,就是让她外出开会,这是不是对她有点重视过分了?”李卓俊一边调侃,一边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经常出差,好像没有这样的事吧?”
“怎么没有,就在上个月,4月11号,那是一个星期六,我记得很清楚,你们公司是不是派她到凤凰山出差?”
“到凤凰山出差,我怎么不知道!”何琳边说边拿出登记本翻了几页,“本公司4月份有3位员工出过差。”
“有她的出差记录吗?”李卓俊睁大了眼睛。
“没有。”
“那怎么4月11日那天,我们会在凤凰山宾馆遇见她,她說是公司派她到凤凰山出差?”
“有这样的事?”何琳一脸惊愕,她想了想说,“没有的事,她的所谓出差纯粹是自己个人的旅游。”何琳不耐烦地回答,她不明白李卓俊为何对王晓虹4月份有没有出差感兴趣。
第二天,李卓俊与王晓虹手挽手地漫步在江畔。
江畔,一条丁字形的堤坝伸向大江的深处。江的对岸,几百幢高楼在江雾中忽隐忽现。正是起潮时刻,远处出现了一条白色的滚动的水线。不一会儿,水线就呼啸着翻滚着,裹风雨挟雷电而至,在丁字坝前激起了冲天巨浪。
李卓俊指着排空的浊浪,意味深长地说:“水在平时是很普通的。但在今天这个特殊时刻,我们见到了它,它变成了潮水,具有超凡不俗的魅力,让人对潮水产生了很深的印象。其实在平时潮落时,潮水就是普通的水。现在,你应该如愿以偿了。你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了意中人,而这个男人竟然是你处心积虑、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后才得到的,所以,你应该满足了。”
王晓虹听了,觉得十分委屈,她辩解说:“是的,我为了得到你,动了一些脑筋,但我这都是因为喜欢你,难道一个女孩子为了追求自己神圣的爱情,花了一些心思,这难道有错吗?要知道,我也是很优秀的哦!”
李卓俊听了,不声不响地打开一只公文包,从包里倒出一大沓照片和信件。王晓虹拿起照片和信件一看,不禁傻了眼:那些照片上一个个全是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凭良心说,自己与她们比起来,相差不止一分两分。
李卓俊淡淡地说:“这些信件都是这些美女主动给我的,她们希望成为我的女朋友。以我的条件,我完全可以接受她们,但我是一个自然主义者,我相信不期而遇的邂逅是人生风景中最美的,于是我选择了你。”
从这一刻起,王晓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