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不及认真地年轻

积雪草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在飞驰流逝的时光中，显得那么无能为力。努力回想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呢？

起先，整天埋首在课本里，努力应付一场又一场的考试，直到被“考”得外焦里嫩。长箫在手，纵马江湖的俊美少年只是小说里的人物，而你只不过是一只为考试而生的书虫罢了，终日因缺少睡眠而浑浑噩噩。

然后是比考试更虐心的是求职，拿着精心制作的简历，这个门进去，那个门出来，进进出出，总是被问及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苦思冥想，抓耳挠腮，无从答对，顿觉智商缩水。一家一家面试，一次一次被否定，自信心终于像一朵被寒霜打过的花儿一样，虽不曾凋谢，但早已是蔫头耷脑。

再然后是被一场又一场的恋爱所折磨，不是人家没看上你，就是你没看上人家，分分合合，聚散离异，每一次失恋都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好不容易结了婚，然后是老婆吼，孩子哭，你恨不能分身八处，照顾好父母、爱护好老婆、看护好孩子。最重要的是，你要努力工作，开疆拓土，开创事业，哪怕那事业小如米粒，就连跟朋友发发牢骚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时间如白云苍狗，悠忽而过，从鲜衣怒马，到华发早生，一不小心就有大半的光阴从指缝中间悄悄漏掉。怔忡间，想起台湾作家三毛的一句话：“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

我花掉了整个的青春时光，却独独忘记了认真年轻这回事。还没有来得及认真体会年轻的滋味，这一页已经被翻过去了。

写下这句话的三毛，是我十分喜欢的作家。她笔下的撒哈拉，她亲爱的荷西，她优美的文字，她好听的歌声，她的自由、洒脱、随性，像光一样，强烈地吸引着我。一度，她就是我的梦，我也想像她那样，不顾一切地去远方流浪，拥抱诗和梦想。

她说“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可是就在她不曾认真年轻的时光里，她经历了异国的求学时光，经历了沙漠的孤独之旅，经历了爱人的生离死别，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及的经历，就像她曾经对姐姐说过的话：“我活一世比你活十世还多。”她丰富的人生阅历，她优美的文字，像天边飘来的一朵云，绚丽、灿烂。

她说“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最终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没有告别，一个人仓促离世，悄然离去，以决绝的姿态和这世界告别。除了留给世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还是想问一句，说好了“认真地老去”，怎么能言而无信？

世间除死无大事。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如果无人宠、没人爱，那就自己站成一棵树，认真地经历风雨，勇敢地面对老去。如果来不及认真地年轻，那就一定要认真地老去，因为人生的每一段时光都有不一样的滋味。

家门口的地铁站旁边，有一个小广场，每次路过时，我都会在那儿站上一小会儿。一群老人家在那儿打太极拳。别看老，一个个却是童颜鹤发，衣袂飘飘，动作舒缓、刚柔并济，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我看得出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而是经年累月的结果。

年轻时，我们不懂得如何把握生活，如何对待情感，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对于很多事情，常常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或者刀枪不入、不屑一顾，因此，虚度了很多好时光。青春的瑰丽转瞬即逝，还没有来得及认真地年轻，就轉入下一站。只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事情是心态也随同老去。

老是岁月恩赐的丰盈，一路走过来，岁月叠成记忆，白发是阅历，皱纹是年轮，老，终是无可躲避。人老了，得自己找乐，努力过得充实自在，努力过得洒脱随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无法拒绝衰老。我们所能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看着自己，快乐地活着，认真地老去，有尊严地老去，在沧桑浮世遇见更美好的自己。

编辑：若愚 woxingzhai1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