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荷兰人知道中国文学有多丰富

2019-05-30 02:33张晓
国际人才交流 2019年5期
关键词:莱顿刘震云余华

文/张晓

施露(Annelous Stiggelbout)是一位热爱翻译中国文学作品的荷兰翻译家,她已经翻译过刘震云、三毛、徐则臣、岳韬、韩寒、盛可以等人的多部作品,献给她祖国的读者们。

2018年,施露来北京参加了2018年中外文学出版翻译合作研修班,与余华、盛可以、阿乙等中国作家对话,聊文学,聊创作,聊文学翻译。我们的采访约在了她回国前一天,就在三里屯一家书店旁边的咖啡馆。她说正好抓紧时间在北京逛书店,要买好多书准备带回国。

施露对语言和文学有着天然的热爱。“我中学时期就读过一些关于中国的书。第一本是张戎(Jung Chang)的《野天鹅:三代中国女人的故事》,她是一位知名的英籍华裔女作家,这本书在荷兰很畅销。还有一些与中国历史有关的非虚构作品、中国文言文短篇小说集等。”这些书引发了施露对中文的兴趣。

2000年,施露进入莱顿大学汉学系,开始学习中文。

莱顿大学有着几百年的悠久历史,享有极高的国际声誉,莱顿大学汉学系更是荷兰汉学研究的重镇,甚至是欧洲汉学研究的一个中心。“林恪(Mark Leenhouts)主要研究中国文学,他翻译过鲁迅、王安忆、沈从文、钱锺书、苏童等人的一些作品。柯雷(Maghiel van Crevel)教授主要关注中国当代诗歌。”林恪对韩少功和国内20世纪80年代中期兴起的寻根文学也多有研究。

“我在莱顿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繁体字,学校的想法是学会了繁体字认识简体字不难,但如果只学简体字,认繁体字就很困难了。最初我们一个班有35个人,一年之后只剩下25个人。”施露随即说,现在莱顿大学汉学系的规模比2000年的时候大多了。

2002年,施露有机会来北京语言大学学习中文。“因为一个交流项目,我们13个同学一起来到北京,北京语言大学专门为我们开办了一个荷兰班,当然,我们学习的是简体字。可惜,2003年因为‘非典’,我们提前回国了。”2004年,施露又去台湾师范大学学习了一年中文。“当时我第一次完整地看完了一本中文小说,是张系国的《棋王》,繁体字版的。”2006年,她在莱顿大学汉学系获得硕士学位。

热爱翻译中国文学作品的荷兰翻译家施露

开启翻译之路

施露参与翻译的第一本作品是棉棉的小说《熊猫》。“我只是翻译这本书的一章而已,不是整本书。”

“2006年,《文火》杂志请我翻译这本小说的一部分,是编辑选好后推荐给我的。我最开始的翻译作品都发表在这本杂志上,后来我还做过《文火》的编辑。《文火》是比利时、荷兰的几位中国文学的翻译者一起创办的,专门刊载中国文学的荷文刊物,可惜后来停刊了。”

施露还翻译了毕飞宇的《蛐蛐 蛐蛐》、徐则臣的《跑步穿过中关村》等。“这些都是莱顿大学孔子学院的项目,他们每年都组织中国优秀作品的翻译。不是每一所孔子学院都有这样支持翻译的项目,但莱顿大学孔子学院一直坚持,真是太好了。”她坦言,“徐则臣的作品读起来很快,但翻译起来发现很困难,我翻译得很慢,要努力地推敲文字,尽量贴近作者的语言风格。”

施露说:“有不少作家都表示过自己的作品不好翻译,似乎韩寒也这么说过,但其实很少有完全翻译不了的作品,比如把韩寒的冷笑话变成荷兰语的冷笑话就好了。翻译的难点在于把句子写好,用自己的语言再创造出来,这才是真正的难点。你可能丢失了一些,但也有创作出来的,所以余华说的‘好的作者和好的翻译打成了平手’非常好。2018年中外文学出版翻译合作研修班期间,余华还特意以自己作品的外译举了一个小例子:在翻译意大利版本时,有一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最后翻译为‘不要资本主义的花’,因为中文里草和苗天差地别,而在意大利语里草和苗没有如此大的差别。”

好运气的2017年

2017年3月,“刘震云文学电影欧洲行”活动在荷兰莱顿和阿姆斯特丹举办,正是施露促成了刘震云此次荷兰之行。

“刘震云的书,我看得比较多,比如《一句顶一万句》还有最新的《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但只翻译了一本,是和郭玫媞(Mathilda Banfield)一同翻译的《我不是潘金莲》。促成这次活动,真的是运气很好,我的朋友当时正安排刘震云欧洲行的事宜,我和郭玫媞就提出请刘震云顺道来荷兰。在荷兰,哥舒玺思老师和林恪老师访问他,我做翻译。听刘震云说话就像看他的作品一样有趣,很绕、很多重复和不动声色的幽默。”活动期间,还放映了两部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

施露提到,刘震云在中国已经是非常有名的作家,但在荷兰,知道他的人还不多。“可能是因为刘震云的作品比较晚才被翻译为英文,我们比较早就知道了余华、莫言、苏童,知道刘震云比较晚。”

“2017年9月,余华老师也来到荷兰,也是林恪老师与余华老师对话,我担任翻译,聊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和《第七天》等作品。”

施露一直说,2017年实在是太幸运了,几位知名作家都有机会来荷兰。“对荷兰读者来说,中国非常遥远,能接触到的中国作家也不多,所以,包括哥舒玺思老师、林恪老师和我在内的中国文学翻译者都希望能多做一些类似的活动,让荷兰的读者知道中国文学是多么有意思,值得多去读一些中国文学方面的书。”

中国文学太丰富了

“我翻译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别人帮我选的,现在我也逐渐自己选择并向大家推荐了。这次参加研修班,我最主要的想法,是请大家多推荐值得阅读的重要作家,特别是更靠近当下的年轻作家。在荷兰,我很难看清楚哪些中国作家更重要,也很难知道年轻作家的名字。大家推荐了非常多,然后我就去书店买了很多书回来。”

如何推荐作品?施露的答案是推荐自己喜欢的。但有时会也会很纠结。“很多人都说不要一直看莫言、余华,也要多看看新一代作家的作品,比如笛安、乔叶,可是莫言、余华、苏童的经典作品确实好啊,所以关键还是要自己喜欢。已经有朋友跟我推荐陈忠实的《白鹿原》,说这是当代中国最好的小说,还有一个朋友特别推荐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文学经典《红楼梦》也是施露的大爱,“很多中国教授都推荐读《红楼梦》,大家普遍反映看起来太难。我自己读的是英文版,特别好看,宝哥哥、林妹妹的爱情故事真是令人感动。但中文版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施露介绍说,林恪、马苏菲(Silvia Marijnssen)和哥舒玺思正在合作,把《红楼梦》翻译成荷兰语。

施露也已经试着向出版社推荐书。“阿乙的《鸟,我看见了》,我特别喜欢。每次碰到一个荷兰的出版社,我都推荐,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接受。我也推荐过科幻作家刘慈欣的作品,他的《三体》得‘雨果奖’的时候我在中国,得奖第二天正好碰到了刘慈欣的经纪人。回荷兰之后,我给出版社打电话说推荐这部作品,也没成功。不是荷兰人不喜欢看科幻类的书,而是书店里有很多英文版的科幻作品,出版社可能觉得我们不需要一个中文科幻作品的荷兰文版本,我想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美国华裔作家刘宇昆的作品也非常值得推荐,他就是刘慈欣《三体》的英文译者。”

“很多作家的作品被翻译成荷兰文之后,并不一定卖得很好,但有几个例外,比如说日本的村上春树,他的书在荷兰卖得很不错。出版社也一直在找中国的‘村上春树’”。

下一步,施露想在翻译之外,多写一些评介中国文学的文字。“徐则臣的小说集,我写了‘译后记’;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的故事》,出版的时候我写了一个序。我希望借助这种方式,慢慢地介绍中国文学方面的知识,让大家知道中国文学有多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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